晨時,閣外將落了一場暮雨。一席單薄青衣,白發因他微側的視線而垂落於欄杆之上。闌杆外的山下,是一片遊龍金澄的帝都風華。他端了一盞酒,倚著玉珊,眉斂如煙。看不出他悲喜,身後站著一書生打扮的人,麵目俊秀,也頗有翩翩之姿。“公子,綾艮傳來的密信。”


    九王爺沒有回頭,依然是出神地看著遠處。“嗯。”


    “苗小小親筆寫的……疑為書信。”


    “嗯?”九王爺側目,輕輕晃著手裏的酒。碧酒清清,倒影著他如畫的眉目。


    那書生遲疑了一下,說道:“綾艮看不懂那書信,便將真本用綾線緊急給呈了上來。”


    “他看不懂也是自然,可莫不是還能難倒你柳才疏?”他一端酒,抿了半口,唇畔還沾著些許晶瑩。


    柳才疏忙垂首斂袖:“小可不才,全本實在看不通透,也隻是大意看了些。”說罷,從袖裏拿出一張薄紙來。


    “講。”


    上前兩步,柳才疏走到九王爺身旁,用手指著上麵的字說道:“綾艮他們分析說是什麽特殊密碼。然小可卻覺得不像,公子您且看,苗小小這封信。這裏抬首的地方,雖然很——抽象,抽象到都不像是正常的字了。但是,小可研究了很久,覺得很像是天下第一?後麵這兩個字,小可分析了半天,覺得是網和紅字。可是這就很疑惑了,網紅是什麽?高手?殺手?還是什麽神秘人物和組織的暗語?可不論是天下第一的什麽,後麵都跟著了計劃二字,這就很讓人顧慮了。您接著看。”


    他頓了一頓,觀察了下九王爺的表情仍是淡淡地,心裏安心了不少,繼續說著:“接下來這些,小可實在是愚鈍更看不出個所以然了。這些鬼畫符一樣的……字,真的很像綾艮說的密碼。可是若說是密碼,小可又依稀分析出這幾句話來:【魅,征服全,人。】【蘇國,公主】【蘇國,滅亡,原因,救】【死】。”


    九王爺眉毛輕挑了一下,依然看不出心思。


    柳才疏便又大膽繼續說道:“雖然看不懂全部的意思,但是這樣加起來一看,就有點意味出來了。第一,您關於苗小小的懷疑是肯定的,她一定隱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手段。第二,她的野心非常之大。第三,她知道了蘇國發生的事情,並且在籌謀反撲。第四,她在著手關某個天下第一的可怕計劃。”


    說完這些,柳才疏看著九王爺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十分驕傲地就等著九王爺的誇獎了。


    “柳才疏。”九王爺的笑好看的不行不行的。“不錯。”


    “謝公子謬讚。”


    “可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請公子賜教。”


    “她就是字寫得太難看了。”


    “絕不可能!”柳才疏抬起頭,果斷地否定。“公子,那可是蘇國的公主殿下,這絕對是她的計策,您千萬不能中計了!”


    九王爺也不多言了,端起剩餘地酒,一飲而盡,視線又飄忽地落在了山下。


    就在柳才疏彎著身子彎的整個脖子都要僵掉的時候,九王爺終於涼涼地一句:“去吧,把你的意思,漏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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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廂。


    苗淼虛弱地靠在床首,現在不止是頭疼,是腦仁都是疼的。也莫說她矯情,這場麵,換誰誰都腦仁兒疼。


    我左手一隻藍精靈,右手一隻黑熊精,正對麵還一隻殺馬特。


    這人生,怎一個圓滿了得。


    趴在左手邊的藍精靈哈喇子都快滴到床邊了:“大美人兒你好,我叫秋二柱,年方二八,血氣方剛,四肢發達頭腦精明,家財萬貫良田萬頃。你可以叫我二柱或者叫親親小二,寶寶小柱。”


    苗淼真是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一片黑。


    右邊的黑熊精站著怒目而視:“親親小二傻!寶寶小蠢豬!就你這奏行還他媽想泡俺家苗奶奶,咋地,你還想當俺爺爺?”


    “想當我孫子你也配?”


    “俺當你孫子怎麽就不配了?”


    “我說你不配你就不配!”


    “俺就是你孫子了咋地了??”


    “你敢喊聲爺爺我打的你叫爹你信不!”


    “爺爺!”


    “滾!”


    ……


    這是一場讓人感動的撕逼。


    一逼沒撕和,倆人又要幹起來。


    苗淼簡直是想炸的心情都沒,她喊了一句:“停!翼夜!你能把這倆傻逼拉出去嗎?”


    經過翼夜友好的教育,倆人一人頂了一腦袋包,老老實實一人坐了一邊,不再吱聲。


    “我問個問題。”她揉了揉太陽穴。


    “大美人兒你說!”


    “苗奶奶請說!”


    “你倆寨子剛才不還在幹架嗎?”


    秋二柱搶答:“一個小小的一鴻寨怎能比的上大美人兒你的安全!”


    “秋二傻俺一鴻寨小,你家秋莊大?呸你一臉狗屎!”熊瞎子怒目而視,轉頭又朝苗淼補充道:“您都病成這樣了,還打啥啊?再說了……”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中間杵著的翼夜,“翼大哥有如神助地從天而降把俺倆一人一頓……關愛,俺倆還打啥啊?對不對,您好,大家都好,是不是?”


    苗淼眼神複雜地看了翼夜:“高景小豆呢。”


    “高大哥喝多了,他閨女在照顧他。”熊瞎子趕忙補充道。


    翼夜端了碗藥,來到床邊坐下,端起碗:“殿下,喝藥。”


    熊瞎子停了一下,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秋二柱,“等您身體好了,俺一定要把這秋二傻屎都打出來。”


    秋二柱冷笑:“不知道是哪個傻逼被人打出了屎。”


    熊瞎子又要炸。


    秋二柱忽然收起了笑容,迷醉的視線再次放在了苗淼身上,他看著翼夜一勺勺地喂著她吃藥,有些遲疑地說:“大美人兒,你是不是頭疼,渾身沒力氣,像是風寒的症狀?”


    苗淼費勁的把那口苦到死的藥給咽了下去,點了點頭。


    秋二柱臉色一下就變了,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到苗淼跟前說:“大美人兒,能讓我看下你的頭頂嗎?”


    “不能。”翼夜先開了口。


    秋二柱苦笑了一下,退後兩步,摘下了白色的帽子,低下了頭。這一摘不要緊,在場的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他的頭頂,大塊大塊的斑禿,其間密密麻麻起了一層令人惡心的膿包。


    “我靠!你咋把花柳整腦袋上了?”熊瞎子的聯想讓人剛才吸的涼氣差點變成隔夜飯吐出來。


    ……


    “你特姥姥的!”秋二柱氣極一捋袖子又要幹他,可又突然失了鬥誌,戴上了帽子頹喪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露出一個很苦澀的笑,看了看熊瞎子又看了看苗淼:“熊老大,自飛霞河上遊到咱這飛霞山穀,蔓延了一種怪病。病人先是和普通風寒無區別,也不少人就是按風寒治的。可越治越嚴重,自天靈起開始發這種疹子,到最後,渾身潰爛而死。你都沒發現最近過路的商旅都沒了嗎?傳言說這是南宮將軍得罪了一個巫部,那個巫部的大祭司下了毒蟲在飛霞河裏,所過之處,盡是瘟疫。而且——”


    “我觀察你們很久了,隻有你們一鴻寨沒有一個人得這種病。所以,我覺得你們寨子裏一定有什麽解藥一類的。昨個兒又聽說有人燒了你們的寨子,我就想趁亂攻掉你們的寨子,找到解藥。”秋二柱慢慢說著。


    說到這裏,他又看了一眼苗淼,自嘲地笑了笑:“可沒想到,你們之間,也有人很明顯得了這種病。”


    屋裏人的視線一下全都落在了苗淼身上。她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翼夜,可翼夜明顯在躲閃她的視線,根本不看她。


    “你早就發現了?”


    翼夜沒有說話,沉默是回答。


    得到這種回答,苗淼的心情瞬間萬分沉重,表情也變得有些悲傷。


    “等下,大美人兒你先別難過,說不定可以有法子治呢,熊老大你交出那個秘密不就是可以救你了?是吧,熊老大?”秋二柱求助地看著熊瞎子。


    “媽的,老娘要變地中海了。”她的內心,好他媽沉重。


    多虧秋二柱一番詳細的解釋,苗淼算是搞清楚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南宮丞軒之所以來到這個不毛之地,好像還在尋找一種神秘的東西。為了這個東西,他已經生生屠了不少的巫部的寨子。巫部在苗小小這本書裏,描寫不多,據說是一種神秘的原始部族。他們每一個部落都供奉著不同的圖騰,也有不同的特點,但是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們統一聽命於兕上。可這次,南宮丞軒很顯然惹怒了一個硬茬子。這個硬茬子大祭司直接在南宮丞軒駐軍所呆的飛霞河域下了毒蟲,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如果真是私仇,不至於為了幹掉南宮丞軒來禍害這麽多百姓吧?苗淼心裏想著,總感覺裏麵還有什麽更深的道道。


    可是——和她有甚關係??


    現在哪裏是想這個的問題,她自己都要跪成地中海中年大叔了,還有閑情考慮這個?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


    她搖了搖頭,回過神來,看著熊瞎子,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熊瞎子,我有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


    “苗奶奶請講!”熊瞎子一臉我命都是你的要啥盡管朝著我來的忠心耿耿。


    苗淼笑眯眯地:“我想吃熊掌。”


    “你他……”


    熊瞎子的一瞬間脫口而出的還有被翼夜一眼看去生生咽到嘴裏未完的【嗎的俺要打死你個臭表臉的你咋不去死呢你還吃熊掌俺給你倆黑驢蹄子你吃shi去吧你吃個大狗熊你吃……】


    “好的奶奶,紅燒還是清蒸?”


    熊瞎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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