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蠻藩瘟疫爆發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沅國,至於南宮丞軒霸守蠻藩與忻藩的事情,也是人人皆知。人皆認為蠻藩那個鴻塢之地,這次可算真要滅族了。


    之前傳言的九王爺請命親自去澤藩治理瘟疫一事,現在竟也成真。隻是聖皇陛□□恤九王爺還遠在蘇國,便允了他派心腹去澤藩治瘟疫。


    這個心腹叫洪鵠誌。


    洪鵠誌接了都巡一職,即可領命便來了澤藩,一路跋山涉水,這一日,總算到了藩哨。可當到了藩哨,就被人攔了下來。親衛送上官牒過去了半晌,也沒見個回話的動靜。撩開車簾大致看了眼,藩哨上也沒見得有什麽要緊事物在處理,反而是幾個士兵稀稀拉拉地站著在那侃大山。他有些心急,又派了親衛去催,催急了,那邊才吊兒郎當地走過來一個領隊打扮的士兵。


    那士兵先是領了人前前後後檢查了他車隊,又不慌不忙地自個兒在那看個半天,到了最後,走到他馬車跟前,才陰不陰陽不陽地拱手:“敢問車裏可是洪督巡?”


    管家上前應了,那領隊墨跡了半天,總算開卡放人。


    一邊放人,一邊還陰測測地說:“洪大人,您可慢點走咯。”


    等到洪鵠誌車隊走了,那領隊才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扭頭對身邊一個心腹說:“去,跟將軍說,九王爺的狗到了。”


    這邊洪鵠誌在車裏倒是心裏有了數,以南宮丞軒的秉性,沒有對他多加刁難已是難得,所以對於身後一路躲躲藏藏跟著的尾巴,倒也不是很在乎。


    “老爺,泗河郡郡邸快到了,您看您是先用些膳食,還是先去邸宅落腳?”


    “都不急。”洪鵠誌放下手裏的書簡,沉吟道,“南宮丞軒在哪?”


    “回老爺,在天斧山的行宮。”


    天斧山?澤藩入蠻藩必過的棧道嗎。


    這是要卡死澤藩的喉嚨啊。


    不過如果他真在那裏,倒是讓公子猜透了。“給南宮丞軒發官簡告訴他我到了,官簡在這裏,送過去吧。”


    收到官簡的南宮丞軒,臉色很不好看。他隨手將那官簡扔到了火裏,毫不遮掩的陰鶩爬上了眉間,眸裏燃著幾許猩紅。“洪鵠誌這個人,我怎麽沒聽過。”


    一旁站著的那個孫姓中年幕僚捋了一把胡子,徐徐說道:“洪鵠誌這個人,下官倒是多少有些耳聞。他本名洪誌高,據說是益藩那邊一家落敗寒門出身,幾年前那次大考,並沒中個功名,也不知怎地就讓九王爺給看上了,讓他入了幕,還給安入了翰林院當了執筆,也多少算個寒門貴子吧。隻是不知為何,此次九王爺竟派了他來,於情於理,治瘟這個事怎麽也算是個大差事,怎麽也輪不著他一個沒有什麽頭臉的人來擔當,有些奇怪。”


    “寒門貴子?嗬嗬,我看他是想當滅門遺孤!”


    “給我查,把洪鵠誌的來曆徹徹底底給我查個清楚!讓我們的人,給我盯緊了他。他要幹什麽,一個也別讓他幹成,哪怕是吃口米,都讓他給噎著!”


    泗河郡的衙邸現在冷冷清清的,幾個當值的人,也都是懶懶散散看著無精打采。洪鵠誌寥寥地與那泗河郡新上任的郡守熱絡了幾句,便自個領著隨叢進了自己的獨院。他拒了那郡守邀約的晚膳,直奔書房。他那小書童早就把幾個木箱子給搬進了書房,筆墨紙硯亦已備好,另一邊的小幾上,還細心地放了幾盞糕點。打開木箱,把裏麵整整齊齊碼放的書本都拿了出來,細心的擺放好,最後,挑了一本隨記,打開平鋪在了書桌上。


    那隨記被他翻開的一頁上寫了這麽一行字:我去入網紅教,剩下的,交給你了。南宮丞軒一定會各種刁難,所以計劃不會有任何紕漏。


    寫完之後,他刺啦一下把那張紙給撕掉了,扔進了身後最大的那個箱子之中。


    然後,他熟練的換上了一席小書童的衣服,撕掉了嘴上的胡子和額頭上的皺紋,又洗了一把臉,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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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癱成七彩版葛優的苗淼,回憶起這兩天她自力更的生,眼前忍不住飛奔過一隻七彩的草泥馬。


    三天前。


    兕上發現了翼夜他們逃走之後,大發雷霆,差點沒把熊瞎子等人當場給滅了。直到那時,苗淼才知道,翼夜他們逃跑也得力於當時熊瞎子的功勞。多虧苗淼死乞白賴的求情,熊瞎子他們才保了一命。


    可不知為何,翼夜等人不見了之後,兕上反而對苗淼更是放心了,她房間外連個看守都沒。於是,她偷偷溜了出去,眼看就離一鴻寨的寨門不遠了,一道冰牆從天而降。


    她的臉像黃瓜一樣正正拍在了冰牆上。


    女主,跪。


    兩天前。


    房間外麵有了幾個看守。但是她是女主她怕誰,又讓她偷偷溜了出去。眼看就離一鴻寨的寨門不遠了,皮卡丘突然衝了出來。


    然後,一道冰牆。


    再次拍苗淼黃瓜。


    女主,跪。


    一天前。


    房間門外的看守多了兩倍,但是她是女主她誰也不怕。她借口要上廁所,偷偷溜了出去。她學聰明了,不走大門了,也偷偷去安撫了皮卡丘。


    嗬嗬,怕了吧,老子會飛!爬上去,飛著!


    然後,空中一道冰牆,把他們倆一塊拍了下來。


    皮卡丘and苗淼黃瓜,跪。


    真的是……


    到底我和兕上誰是女主?他的外掛怎麽比我的外掛好使多了?苗淼滿心悲憤之情無以言表,惟以咬被子。


    這個時候,終於有人推開了門。


    “我都說了我不想吃飯,我要絕食。”


    “哦。”


    “那這幾天的飯都讓誰吃了。”


    聽見了這個聲音,苗淼坐了起來。“咋我還沒嫁給你呢你就要虐待我唄?吃你幾口飯你看看你還叨叨。”


    兕上滯了一下,破天荒的沒有理會。“逃走的那些人,吾不是找不到。”


    她冷笑:“那你趕緊去找。我正好還要收拾他們……”


    “你一點都不在乎他們叛變?”


    “你哪個耳朵聽到我不在乎了?”


    兕上沒有接腔,扔下一個東西在她麵前。“今天就要出發了,你收拾一下吧。”


    苗淼趕忙從床上下來,拿起那個東西,有些懵。“你怎麽會有這個?”


    “我為什麽不能有?”


    “……”苗淼的心情複雜地和喀斯特地貌一樣。


    因為這是一本古言小說,古代言情,所以你不應該有一個現代類型怎麽看怎麽像是某種交通工具的鑰匙一樣的東西?


    “……這是個啥?”


    “鑰匙。”


    “什麽鑰匙?”


    “千裏馬的鑰匙。”


    千裏,馬,的鑰匙。


    你聽見了嗎?千裏馬都有鑰匙了……來,你告訴我,這玩意朝千裏馬的哪個地方插??


    屁/股?


    哈哈哈哈。


    你家千裏馬的畫風有點腐。


    然後瞅了瞅身上,沒有一個可以放鑰匙的地方,於是靈機一閃,撩開衣服的前襟,把鑰匙扔進去了。——我靠!冰死爹了。


    兕上環抱雙手看她:“你在做什麽。”


    “放鑰匙啊?”


    “你為什麽要把鑰匙放到……那裏?”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帶了一絲猶豫。


    “當然是因為我看你們都放到胸上啊?”再說了,電視裏都這麽演的。


    兕上愣了一下,半天,從懷裏拿出一個模樣平凡的小口袋。“吾沒放在胸上,吾放在了儲物袋裏。”


    “……”講真我真不知道你們有這個玩意兒啊?


    “送我個唄?”苗淼眨巴著眼睛,不等兕上說話呢,一步上前又握住人家的手了,剛才橫眉冷對的好像不是她一樣。“空袋子你這身份肯定送不出手,既然如此,你就給我放點金子銀子什麽的,越多越好,我不嫌俗。”


    “還有上次那個靈丹,蟲子什麽的,也可以多給我來點。”


    兕上慢慢地把手抽出來:“你是不是有點……”


    “可愛?”


    他沉默了,最後從懷裏扔出來一個儲物袋給她,良久,說了一句:“做人,還是要講禮義廉恥的。”


    “你一個小姑娘,不能這麽厚臉皮。”


    “……”


    嗬嗬,你有錢你是大爺,我要尊老愛幼。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陣敲門聲響起,隨即外麵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兕上,有人來鬧事。”


    “這種事情還需要問吾?”兕上顯然沒什麽好耐心。


    那男人啞了片刻,又說道:“人有點多,確定全殺掉?”


    “多?”


    “嗯,是附近的一些老百姓,討嚷著要來我們把他們教主放出來,您要不要來看一下?”


    兕上側目看向苗淼:“你做的?”


    苗淼聳了聳肩膀,一攤手:“我連屋門都沒邁我做啥了我?我失蹤了這麽多天,肯定會有人發現的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個教主啊。”


    兕上推開門領著苗淼走了出去。


    一鴻寨的外麵,已經被人圍的水泄不通了。


    兩人遠遠地看了,兕上忽冷冷地說了一句:“你確定跟你無關麽。”


    苗淼看著為首的那個腰間垮菜刀,身後背彩旗,濃妝豔抹最美夕陽紅的大媽,堅定地搖了搖頭,毫不猶豫。


    他抬起手指,指著那大媽身後人群之中高舉的一塊又一塊白布:“這不是你教的。”


    白布上不知道用什麽血寫的一行標語:“喪盡天良之兕上,垂涎教主其美色,人性何其的險惡,道德何其的淪喪。”


    她搖頭。


    遠處人群裏,那個大媽揮舞著菜刀朝天一舉,大喊出了口號:“下定決心救教主,不怕犧牲豁出去!”


    絕對不是苗淼的錯覺,他從來古板冷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裏,終於有了問句的口吻;“這真的和你沒關係??”


    雖然有點像反問句,但是她堅定的當成疑問句來回答,毫不妥協的幹脆:“和我一毛錢關係都木得!”


    也不等兕上回答呢。


    那邊那大媽衝進了攔住他們的士兵身上,逮著其中一個士兵的手就朝身上拽,一邊拽一邊撕扯著自己衣服:“啊啊啊非禮啦,非禮啊!快來看啊,兕上的手下非禮良家婦女啦!!兕上你個臭不要臉的,帶出來的人都一樣臭不要臉,看見漂亮女人就想非禮!!”


    苗淼始終在搖著的頭,第一次有些僵硬。她回過頭看著兕上,露出那個誠懇而美麗的笑容:“兕上,您聽我說……天地良心這個真不是我教的。”


    然後——


    她見到了有生之年第一場夏天的雪。


    何其的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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