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封是意外的配合她。


    一路上幾乎是暢通無阻,偶爾碰到幾個執勤的士兵麵帶疑惑,也皆因朱封的脾氣同樣不怎麽好沒敢多問幾句。


    “夫人,這座別苑名為傾煜苑,在整個蠻藩算是數一數二的大苑,本由當地鄉紳所有,後被將軍他征用。”說到這裏,他看到苗淼複雜的眼神,麵色微微一赧,咳了一聲小聲說道,“當然,我是反對這樣的做法的。”


    說完,他抬手指著不遠處剛剛經過的一處假山來:“夫人您看,這座假山叫魚躍,乃是……”


    苗淼抬起手指放在了他的嘴上,輕輕一笑:“大哥,你是人質,不是導遊,端正一下人質的態度可以嗎?”


    “夫人初來乍到就要離開,滿園美景不得夫人所賞多有落寞嗎?”他出言解釋。


    可苗淼完全無視了他這句話,莞爾一笑:“你再拖延時間我現在就讓你體會一下你家將軍的落寞。”


    “……”


    沒有了朱封的故意拖延,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了這處別苑的一個角落廂房。


    門口幾隊重兵把守,顯然是南宮丞軒特意叮囑過,鋼盔之下每一個眼神都是凶神惡煞的。


    苗淼鬆開手,放任朱封去跟他們那些人交涉。


    其中一個守衛頭頭顯然是有疑惑地,聲音有些大,但是最後還是憤怒地一揮手,讓手下的人讓開了路。


    苗淼跟著朱封身後大搖大擺的進去,這邊就聽見一聲啐,她沒回頭就知道是那守衛頭頭幹的。畢竟,那守衛頭頭在後麵所謂小聲地嘀咕也足夠大聲到讓他們兩個人都聽見了。


    “臭不要臉的賤女人,勾搭完將軍又勾搭上朱副將,還惦記著這個野男人,也不知道將軍……”


    她置若罔聞地推開門,完全不管身旁的朱封什麽表情。


    南宮丞軒忙於她的事情,應還沒來得及下達如何處置翼夜的命令,所以大體看來,他除了渾身被綁的和粽子一樣,外觀看來倒是沒事。


    “翼夜。”她幾步上前,將靠在牆上的翼夜扶了起來抱在了懷裏,搖晃了他兩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鼻尖。


    朱封看著苗淼緊蹙的眉頭,內心忽然湧起一種他說不上來的滋味,嘴角發澀,像是喝了沒釀好的新酒,心也跟著落在了穀底。


    翼夜是暗夜族,不會有外傷,即使是內傷,隻要處於黑夜之中,恢複速度也會極其之快。嗯,看樣子,是不會有大礙,應該是死機了而已。


    苗淼一顆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下來,轉過頭對朱封笑了一下說:“謝謝親。”


    心跳一下衝破封頂,所以耳鳴。。“……夫,夫人……您說什麽?”


    她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激動不小心說竄了,不免有些局促:“別當真我說著玩的。”


    ……幸福來的來快走的也太突然。


    短短幾秒,朱封的心髒起起落落差點沒停擺。


    她輕輕放下翼夜,站了起來走到朱封麵前,仰著頭仔細地盯著他看。比起南宮丞軒,朱封身上多了許多儒雅的氣質,五官棱角也沒有那麽犀利,舒緩而柔和。再說了,沒有殺馬特的妝容和發型,他看起來倒是挺順苗淼的審美。


    “不錯,比南宮丞軒好看多了。”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完全不考慮不顧及人朱副將年紀輕輕不喑世事,從來沒有動過凡心。


    朱封的臉十分不客氣的說紅就紅,好在是常年混於疆場,隻能從耳根上辨別出些許緋紅。


    “謝,謝……謝謝夫人謬讚。在下不敢如此狂妄和南宮將軍比這個,要知道,南宮將軍可是沅國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他?”苗淼嗬嗬一笑,“快拉倒吧,還是你好看的多一些。”


    朱封這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個想法了,隻能聽見自己的腦子裏不停回響著她的話來,她說我比南宮還帥,嚶嚶嚶嚶好害羞好羞澀好開心怎麽辦!


    他有點開心過頭了。


    以至於完全沒聽到苗淼下麵的話。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看見她粉嫩嫩的拳頭朝自己的眼睛極為迅猛地砸了過來,當時,他還在想:夫人的手真好看,出拳的動作真漂亮,和那些尋常女子就是不一樣,不愧是夫人——啊!啊!!好疼!


    一拳之下,他朝後趔趄了數步才停了下來捂住眼睛,不敢相信地盯著苗淼。


    苗淼有些歉意地收回閃爍著星辰之力的手說:“打輕了,太假,萬一讓那些人看出來,對朱副將你太不好了……”


    原來是關心我嗎。


    朱封放下手,睜著碩大的熊貓眼,眼裏閃爍著沉醉。“謝謝夫人關心,通過這一拳,我能感受到夫人的關心……”


    好他媽甜蜜。


    請不要大意地再繼續來兩拳吧!


    朱封忽然想起兩次被綁在床上的南宮丞軒,忽然有種——微妙的惺惺相惜。


    原來將軍早就有體會的嘛……怪不得,能讓夫人如此對待,太他媽幸福了。


    苗淼自是不知道朱封副將坎坷顛簸的心路曆程,她隻是有些疑惑他眼神裏那種眼神頗有些南宮丞軒看她的癡漢表情,刹時身上就起了雞皮疙瘩,拿起翼夜身上的繩子扔給朱封說:“朱副將……你……”


    接住繩子,朱封的心路曆程又走上了曆史的新巔峰。


    他大義凜然地上前一步:“請夫人親自為我綁上!”綁吧綁吧,用力點,不要停……


    苗淼看著朱封一臉陶醉的表情,張了張嘴,說道:“朱副將……你還是自己來吧。”


    “……”


    不開心,不高興。


    朱封的嘴巴扁了一扁。


    苗淼期待地眨了眨眼:“謝謝朱副將。”


    朱副將打的繩結真漂亮,驕傲地朝她麵前一蹦,怎麽樣,手法是不是超嫻熟!


    她讚許地看了一眼,十分感動。


    砰——她一腳踹開了門。


    凶神惡煞:“讓開,不然,我殺了他。”


    朱封心裏好感動,心道:夫人怕我難做,才這麽演,好逼真好逼真,連我都要被唬住了。


    剛才那個守衛頭頭從圍堵他們的士兵群裏走了出來,又啐了一口在地上,惡狠狠地說:“早就知道你個賤人沒安什麽好心,禍害了將軍還想禍害朱副將?嗬嗬,實話告訴你吧,朱副將貴為清國祭司之子,你敢動他一根寒毛,就算將軍也保不住你全屍!”


    她回過眸來看著朱封,有光從她眼神力一閃而過。“你是祭司之子?”然後嘴角的笑容冷漠的像是慢動作。“那又如何。”


    朱封脖子一痛,血就下來了。


    ……


    臘月的雪,朱副將的心。


    僵持之中。


    朱封開口了。


    “放他們走。”


    那守衛頭頭明顯不樂意,說道:“恕難從命,將軍讓小的看,小的必須得看好了。”


    朱封麵色明顯不善,聲音也沉了很多:“兵曉,你這是在挑釁我麽。”


    兵曉頭盔之下的目光像禿鷲一樣在他們身上來來回回地轉,附爾笑的陰測而歹毒:“於禮來說,朱副將和我平級,怎麽著也算有同袍之意。於我自己來說——小的們聽好了,今兒我們要好好保護朱副將莫讓他被這賤女人給傷了!”


    “當然,要是真傷了,那就讓那個賤女人和她的姘頭以一抵十的來償還!”


    朱封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起初那儒雅的氣質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地是一股狠厲的殺伐之意。砰砰兩下,他身上的繩子竟然斷了。


    這貨什麽時候恢複的內力?


    苗淼正分神之時,朱封低聲開口了:“夫人,兵曉這小人歹毒陰險,你信我,就把劍給我,我來替


    你們擋住他們……”


    不等他說完呢,苗淼就鄭重其事地把劍放在了他手裏。


    “朱副將,幹他們丫的!”


    “……”


    朱封接過劍來,還不等他感動一下苗淼的信任,也不等他暢慨甩劍瀟灑地在她麵前耍個帥呢,一抬眼,她竟不知道何時已經扶著那男人藏在了樹後,衝他露出一個毫不掩飾地“你行你上我絕不逼逼”的笑容。


    拿著劍。


    他的內心好是惆悵。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春心將動,大展英姿之時,竟是為了保護上司的女人和她的……姘頭。


    人生,何其複雜。


    那怎能快意?


    “朱副將,你這是何意?”兵曉顯然沒想到朱封竟然會選擇衝他們拔劍相敵,言語間有些略懼。


    朱封並不看他,五指微張,複又逐一合起,劍柄上還有少女的餘溫。


    “於禮來言,將軍曾說過,他的女人,誰也不能動,如今,我自是要保護夫人。”


    話音剛落,一劍去,似初將筆棄。


    劍勢如半月鴻芒,掃出一片弧形的清場,趔了數人才堪堪停住。而兵曉倉促之間,也是吃了一個暗虧,才翻身停住。


    “於禮來說,夫人說,讓我幹你們丫的……”


    他並不收劍,又是一劍去,帶著張狂與快意。


    “於我來說,你嘴太賤太□□!”


    劍芒下。


    驚濤駭浪。


    而處於浪尖的兵曉,很顯然,是浪不起來了。


    數十個回合之下,他的手下早已潰敗不成,隻剩他自己還能堪堪抵擋,內心是叫苦不迭。誰能想到,平日裏脾氣雖不好但是從來沒發過飆的朱封,竟然有如此暴烈凶殘的一麵?誰能想到,這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他媽的竟然隱藏實力???


    又是一劍。


    兵曉眼看自己在這一劍下不死也得殘,拚了力去拿刀扛,心生絕望。


    砰——


    一聲巨響。


    他有些愣神地看著完好無損地自己,不敢相信地看著被掀出好遠,用劍支地才堪堪停住的朱封,有些懵:我這麽厲害的嗎?


    然後一聲熟悉到骨髓裏的聲音,宛如剛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帶著嘶啞,帶著滔天的殺機,響起。


    “朱封,兵曉,你倆好大的膽!”


    “南宮丞軒……”苗淼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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