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茶餘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溫煦苦了臉放下茶杯,憨厚地笑了笑:“我不會喝茶,再好的茶到我嘴裏都是苦的。<strong>.</strong>”


    錢毅的的神色平靜,將茶壺放在旁邊,坐得端端正正:“楊俊和程雙林的事跟文東有關係?”


    “是的。”溫煦朝前蹭了蹭,“楊俊和程雙林纏膠帶的時間不合理,我怎麽想都沒辦法把這個行為合理化,幹脆就換個角度想。”


    “什麽角度?”


    “錢先生,比方說咱倆吧。你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要殺了我,會怎麽做?”


    “找東西狠狠打頭部,或者是掐住你的脖子。”


    “對了,這才是赤手空拳殺人的正確姿勢。”溫煦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起有點興奮,“但是呢,楊俊和程雙林的頭部都沒有傷,脖子也沒有,所以說,他們在打架的時候誰都不想殺了誰。”


    “溫先生,方才就說過,打架的時候或許沒有殺意,但是打過之後,人就不是冷靜的。”


    “沒錯,但你別忘了膠帶的問題。如果是一時衝動要殺了對方,在這種極端的情緒下還有心思纏膠帶嗎?”


    錢毅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溫煦接著說:“我發現他們倆的兩隻手背上有纏過膠帶的痕跡,稍微試一下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溫煦拿起手邊的餐巾卷成繩子狀,遞給了錢毅,隨後兩隻手握在一起:“好比餐巾就是膠帶,你來纏我的手。”


    錢毅已經不必去做這個實驗,因為他明白了溫煦要表達什麽意思。當即有些驚訝地說:“你的意思是,他們倆的手被捆上了?”


    “對,兩隻手都被捆上了。這樣一來呢,之前的疑問就能解開了。”


    “什麽疑問?”


    溫煦豎起一根手指:“一,他們倆為什麽要到郊外一個廢棄大樓裏互毆。”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二,纏上膠帶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錢毅的眼睛下意識地半眯起來,盯著溫煦。


    溫煦的手比劃起來,說道:“打架的地方並不是命案現場。他們倆是在別的地方打了架,但是被人抓了,抓住他們的人用膠帶捆住了他們的雙手,帶到郊外廢棄大樓裏。(.無彈窗廣告)”


    錢毅的神色如常,等著溫煦的下文。


    “那些抓走他們的人肯定是有目的,可能是要找到什麽東西,把人帶到郊外好下手,因為就算他們倆扯著嗓子喊也不會有人聽見。最後呢,那些人達到了目的,殺了程雙林嫁禍給楊俊。而且……“


    “溫先生,這就不對了。”錢毅輕聲打斷了溫煦的分析,“為什麽要嫁禍給楊俊呢?楊俊不會跟警察說明情況嗎?不要以為警察查不到真相,現在的科技如此發達,幾乎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溫煦笑著搖搖頭:“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我是楊俊,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程雙林報仇,不管是跟警方交代清楚,還是逃離現場找機會殺了對方,反正我都不會自殺。但是,如果是楊俊手裏拿著刀,刺破了程雙林的心髒呢?”


    錢毅的眼神左右飄忽了一下,隨即咂咂舌:“你這說法自相矛盾。”


    “不矛盾啊,隻是你沒想到而已。”說著,溫煦拿起一隻筷子握在手中,又點了點手腕,“當時有人把刀塞進他的手裏,強迫他握著刀,再用力的向下壓,應該說很用力很用力的壓他的手,他眼睜睜地看著手裏的刀殺了程雙林。”


    說到這裏,溫煦的聲音有些發抖。


    包房裏的氣氛壓抑而又緊張,相隔不遠的一條街上,綠蔭樹下的車子裏氣氛同樣緊張。


    從公放中聽見溫煦的分析,小七詫異地看著花鑫:“是這樣嗎?”


    花鑫緊鎖著眉頭:“一開始我跟溫煦以為楊俊和程雙林的手裏都有一把刀,用膠帶纏著,錢毅的人強迫他們相互廝殺,楊俊的刀無意間刺中了程雙林。”


    “不是嗎?”


    “不是。”花鑫的兩隻手和在一起,掌心貼著掌心,“按照膠帶在手背上留下的痕跡來說,兩隻手都被纏上了,如果兩隻手之間還插了一把刀,刀尖必然會朝上傾斜。屍檢報告裏說,致命傷表麵和屍體內部的傷口呈傾斜狀,以表皮為水平線,刺入內髒的刀身向下傾斜了十厘米,既沒有向左歪,也沒有向右歪,一條直線向下垂了五厘米。”


    小七用手做刀試著比量角度。


    “哪有什麽問題?”


    “做實驗的時候,我試著去刺中他的心髒。那時候,我的肩膀必須聳到極限,虎口完全正對著他,這樣的姿勢根本使不上力,還非常滑稽。”


    小七揉了揉眉心,在腦海中幻想了各種角度。


    正如花鑫所說,雙手在手心相對的情況下被膠帶纏住,要刺一個跟自己身高一樣的人的心髒,角度真的很刁鑽,姿勢真的很可笑,關鍵是,沒辦法使出大力;然而,不管是左邊斜刺,還是有點斜刺,屍體內部的傷口都會想左右兩側傾斜,但屍檢報上寫的是,向下傾斜五厘米。


    小七的雙手合在一起,左扭右扭反著扭,快扭成個麻花,也沒做到讓傷口在屍體內向下傾斜五厘米的姿勢來。


    花鑫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掩去了裏麵複雜的眼神。


    小七問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程雙林不是楊俊殺的,你們隻是排除了一種可能性而已。”


    花鑫吐出一口煙,略有些苦惱地說:“溫煦一直抓著凶器上的指紋不放,真的很固執啊。”


    “固執出個結果沒有?”


    花鑫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既不含蓄,也不張揚。他說:“最開始呢,我懷疑程雙林是被刺後摸到了刀身,因為在刀身上檢測出了他的指紋。”


    小七不明白這又能說明什麽。


    “還記得現場照片嗎?刀身全部刺入體內,隻留下刀柄在外麵。程雙林是如何在被刺後摸到刀身的?”


    小七眉毛一挑:“你錯了?”


    “我又不是沒錯過。”花鑫不疼不癢地說,“及時糾正就可以了,不要在意這種小細節。”


    小七煩了個白眼。


    花鑫看了眼腕表,說:“那把刀的確是楊俊的,不過是他用來防身而不是殺死某個人的。當時,他們倆正在打架,忽然被一群人堵住了,楊俊才把刀亮出來準備反抗,但是程雙林很理智,他的手按在了刀上,製止了楊俊,指紋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那對方一定很多人。”


    “那天晚上算上錢毅一共八個人,的確很多。”花鑫沉著臉,“而且每個人都戴著手套,指紋都沒留下。”


    “等等。”小七急忙叫停,“按照你這麽說,豈不是沒有證據嗎。”


    “單從物證上來看,的確是沒證據。但是溫煦說找到了。”


    “什麽證據?”


    花鑫惱火地咬咬牙:“他沒說。”


    “哈哈哈,居然沒告訴你,花老板,你不會是因為這個離家出走的吧?”


    花老板嫌棄地瞥了小七一眼:“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小七捂著嘴,擺擺手:“不說這個行了吧?換個話題,溫煦為什麽要用唬人的東西?”


    “我也想知道啊。”


    “噗。”


    花老板直接把煙灰撣在了小七的身上。


    另一方,溫煦也說完了凶器與指紋的矛盾點,錢毅的看法居然跟小七一樣,覺得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明楊俊沒有殺程雙林。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拿出證據來。


    “我沒有證據。”溫煦平靜又溫和地說。


    車子裏的小七當真被嚇到:“花老板,你們家小助理這是去送死嗎?坦白沒證據,錢毅肯定不會放過他啊。”


    “作為一個跑腿的,你能閉嘴靜靜的聽下去嗎?”


    ――


    錢毅格外吃驚,他的眼睛足足大了一圈,問道:“說了這麽半天,你沒證據?”


    “對,我沒有可以送到法庭上給凶手定罪的證據。說得明白一點,我沒辦法證明是你使喚人,逼死了楊俊和程雙林。”


    錢毅的臉色頓時白了一層,表情卻沒什麽變化,隻是眼神陰冷了很多:“溫先生,話不能亂說。”


    溫煦不疾不徐地開口:“楊俊出獄後加入程雙林的公司,但是錢文東似乎看他們很不順眼,就暗中使壞搞垮了他們的公司。楊俊脾氣太衝,又在監獄裏認識了幾個不三不四的人,一怒之下,跑到你家偷了東西。那樣東西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到必須殺人滅口才放心。你抓住了楊俊的獄友逼問出楊俊的下落,然後把楊俊和程雙林一起抓到郊外的廢棄工地大樓裏,你從他們嘴裏問出了東西藏在什麽地方,又指示手下人逼著楊俊殺了程雙林。”


    錢毅的眼神中陰冷,直勾勾地盯著溫煦:“小子,你真是活膩歪了,敢編排我!?”


    溫煦毫不畏懼地回視錢毅:“那天晚上你們一共八個人,都穿著黑色的羽絨服,羽絨服上戴著帽子。原本,你們也是要殺了楊俊的,但是有人報了警。可惜,楊俊在幾次打擊之後想不開,跳樓自殺了。”


    該怎麽殺了這小子?用刀還是用槍?活埋還是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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