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強敵,葉凡可以抵擋。


    但也無法真正封印,更遑論擊敗,殺死。


    三個強敵,已經讓葉凡、蕭塵、阮紅妝與古幽篁四人疲於奔命。


    然而如今,他們要麵對的……


    是數不勝數,近乎千百的敵人。


    每一個,都擁有創世與滅世的力量。


    這不是戰爭。


    這是絕望。


    徹底的絕望。


    便是蕭塵,也是一樣毫無辦法,束手無策。


    他可以封印其中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來敵,卻不可能將所有人都全部封印,更不可能阻止這些人在這個自己出身的世界裏,大肆屠戮,毀滅殆盡。


    阮紅妝與古幽篁二人,仿佛從蕭塵與葉凡的臉上看出了真相。


    二女互相對望一眼,悄無聲息地走了上去,輕輕牽起自己摯愛的手,默然不語。


    葉凡輕歎一聲,似乎是在思量著。


    他是此間世界的天道之主,無所不克,無所不能。


    但他也是一個凡人。


    在某些方麵。


    他出生於這個世界,成長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他的所有。


    而今,他也是這個世界的所有。


    葉凡轉過頭來,望向蕭塵。


    二人之間沒有交流。


    蕭塵卻明白了葉凡的意思。


    “你……”


    葉凡點了點頭:“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但……這也很難保證會發生什麽,即便如此,我也沒有辦法承諾任何事情,也許……反而會加速這個世界的滅亡也未可知。”


    葉凡忽然笑了。


    牽著古幽篁的手,對著蕭塵一笑道:“蕭塵,我相信你。”


    蕭塵心中一動。


    隨後便是一聲輕歎。


    古幽篁望了望二人,雖然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卻仿佛有了預感,一種即將迎來終結的預感……


    但她沒有恐懼,也並未絕望。


    隻是溫柔地望著葉凡,輕聲道:“隻要你決定,我相信你。”


    蕭塵攥緊了阮紅妝的手。


    “紅妝……”


    “我明白的,你什麽都不用多說。”


    蕭塵還要解釋,阮紅妝卻伸出手指,輕輕放在蕭塵的嘴唇上,依舊狡黠地像一隻小狐狸,嫣然笑道:“如果葉凡都可以相信你,更何況是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用擔心我……”


    葉凡長歎一聲。


    知道是自己要解釋的時候了。


    “是入侵者,數不勝數的入侵者……每一個都擁有不下於我的力量,成百上千,即便是你我四人合力,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這個世界,將要毀滅。”


    阮紅妝與古幽篁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語。


    葉凡忽的嘴角一揚,竟是笑了出來。


    “但是……即便是毀滅,我也不能任由這些入侵的惡魔動手,所以,我要請求蕭塵做一件事情……”


    “封印我,拯救這個世界!”


    封印葉凡,拯救世界。


    這就是二人之間沒有交流,卻得出的最好的結論。


    蕭塵歎息道:“葉凡是此方世界天道之主,可以說便是世界的化身,若是封印了他,恐怕整個世界也要連同一起被封印……”


    阮紅妝點頭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所有的闖入者,連同我們自己,都會一同被封印,在那個未知之地,或許反倒能使得這個世界安然存活……”


    “是,但這也隻是可能。”


    葉凡搖頭道:“不,這是唯一可行之策!蕭塵,不要再猶豫了!一個瞬間的遲疑,恐怕都會讓這整個世界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封印我!”


    古幽篁道:“封印了你,整個世界都會一起被封印,那些入侵者固然如此,便是紅妝、我,乃至於這個世間一切生靈,都要一同被封印。”


    “但蕭塵不會……他是超脫者,是天地間的唯一異數,他的力量和境界,超脫於無窮次元之上,他會存活下來。”


    葉凡信心十足地說道。


    蕭塵道:“但,我也不知道,若這個世界都不存在了,我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我畢竟出身於此間,即便擁有超脫之力,卻未必沒有未盡的因果在。”


    葉凡一笑:“那麽,我就為你斬斷因果。”


    他一伸手,億萬道長河從掌心迸射而出,那是蒼穹之下,深淵之上,諸天萬界億萬生靈之宿命。


    其中並無蕭塵的宿命。


    他早已超脫。


    但畢竟,尚有許多人,與蕭塵的宿命息息相關,如萬劍歸元宗,如浣花洗劍派,如大夏皇朝,如亙古荒境,如極西魔域……


    然而,在葉凡的一指之下,這些存在,首先都全部被斬斷了宿命之線。


    在所有人的記憶、生命、輪回之中,蕭塵的名字都消失了。


    蕭塵徹底地不存在了。


    “現在,普天之下,知道蕭塵這個名字的,隻剩下了我們三個……在你封印我之前,我也會全部將之斬斷,到那個時候,恐怕我也不會再記得你,甚至,恐怕我會立即攻擊你……當然,我畢竟也不是你的對手。”


    “到了那時,請不要手下留情,封印我。”


    “拯救這個世界。”


    蕭塵知道,自己並無其他選擇。


    但他不可能毫無情感地去做這個決定。


    隻是一念之間,意味著……整個故事,整個世界,整個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化為一個從來不曾存在,也永遠不會出現的虛無。


    即便是超脫如蕭塵,也無法輕易下如此決斷。


    他竟有微微地顫抖。


    阮紅妝感知到了他的不忍,握緊了他的手,最後地,嫣然一笑道:“不要怕,我會等你回來……”


    葉凡道:“不要再猶豫了!”


    他一揚手,便是至高無上的,天道指。


    一指擊下。


    那與蕭塵相連的最後三道宿命之線,因果之線,終於斷裂,崩解,化作烏有。


    蕭塵瞬間,從自己對麵而立的三人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迷茫,惘然。


    甚至,是與自己雙手緊握,心意相通的阮紅妝,刹那間也仿佛變了個人,眼神之中一陣茫然不解。


    但三人相通的,卻都是對蕭塵的敵意。


    尤其是葉凡。


    他畢竟是天道之主。


    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此挑戰他的威嚴。


    於是他立時出手。


    出手便是最強的一招,天道指!


    天道如刀,切割萬物。


    蕭塵不忍地低頭輕歎……


    手指卻向上揚起。


    超脫指。


    二人的指力刹那間碰撞,激蕩,交織出一片璀璨絢爛的光芒。


    光芒之中,仿佛是諸天萬界,一切種種的縮影。


    “你是何人,膽敢闖入我的天道造化宮?”


    葉凡一聲喝斥,如天道般威嚴。


    蕭塵知道無可拖延,吞噬之門祭奠而出。


    葉凡一揚手,吞噬之門立時破碎成為齏粉,但隨後卻依舊完好如初,且從其中迸發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朝著葉凡籠罩而去。


    這力量不知其所始,不知其所終。


    但一旦籠罩向葉凡,任憑他如何強大,依舊無法掙脫。


    蕭塵眼看著吞噬之門中的未知之地,將葉凡一點點,盡數吞沒……


    化作虛無。


    而隨著葉凡被封印,整個世界猛然間變得恍惚起來……


    虛無縹緲,懵懵懂懂,混混沌沌。


    古幽篁首先隨之被吞噬之門吞噬而入。


    隨後,便是蕭塵與葉凡二人之間的空間。


    再然後……


    阮紅妝的身影也開始被吞噬之門吸引,吞噬。


    蕭塵不舍地攥緊了拳頭,緊緊地握著阮紅妝的手,看著在那最後一刻,雖然已然不知蕭塵是何人,但卻依舊充滿恐懼與對生的渴望,緊緊握著自己的手的阮紅妝……


    慢慢地,也幻化做了虛無。


    蕭塵握住的隻有虛無。


    然後,便是整個世界。


    世界,幻化了,模糊了,消解了,消逝了……


    蕭塵雖然無比的留戀,不舍,痛心,憤恨,卻並未絕望。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隻能靠自己了。


    於是他立時伸出手去,將吞噬之門再度握緊。


    隨後,他感覺到自己在升高……


    不,不是升高,而是……脫離。


    脫離這個世界,脫離這個現實,脫離這個存在。


    一切的一切都是虛無,唯有自己才是真實。


    蕭塵來到了一個未知之地。


    但他立即明白,這是一切的起源之地。


    那些入侵者,都已經隨同自己封印葉凡和整個世界,而一並被封印了,自己的敵人,也都隨著葉凡和世界一同,同歸於盡。


    但還剩下一人。


    蕭塵站在虛無之中,長吸一口氣。


    隨後,大聲喊了出來。


    “出來!”


    “我就在這裏,你想做什麽,出來,和我麵對麵!”


    他的聲音,在虛無之中仿佛一寸也傳遞不出去,又仿佛,傳達到了無窮無盡遠處,直達一切的終結與起源。


    一片空白。


    甚至,無所謂空,更無所謂白。


    這就是蕭塵現在所處之地,所處之境。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與終結之地。


    然後……


    他感覺到了,那一個存在的到來。


    這個存在並無實體,更非人形,他似乎根本不存在,卻又仿佛無處不在。


    他就是蕭塵所處的這個虛無,這個空白,這個所有。


    蕭塵看不到他,但可以感覺到他。


    他手持吞噬之門,體內超脫之力洶湧,對著這個存在宣戰。


    “你若再不出現,我便將吞噬之門毀去,連同你的一切心血,裏麵封印的一切世界,一切生靈,一切種種,一同毀去。”


    無聲無息。


    蕭塵冷笑一聲:“你是以為我做不到,還是不在乎?”


    “不要騙我,我知道你的一切奧秘都在此法寶之中的未知之地,你也不要太過自信,我既然是天地之間唯一的異數與超脫者,便與你那無窮次元之中的一切主角,一切至高強者都不同,都還要強大億億萬倍!不用懷疑,我擁有這個力量!”


    依舊是無聲無息。


    “很好!”


    蕭塵掌心之中,洶湧出一股力量,將那吞噬之門刹那間包裹籠罩其中,這一股超脫之力如同藤蔓,瞬間侵蝕而入,直達吞噬之門內部核心之地……


    “停住。”


    蕭塵終於聽到那一個聲音,在自己腦海之中,在整個世界響起。


    他輕舒一口氣,胸有成竹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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