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聽我解釋,這競價牌是我用來打他的,不是競價的,我可沒錢啊!”程然諾欲哭無淚地解釋道,但拍賣師卻微笑著輕聲提示程然諾,“51號的這位小姐恭喜您拍下這件金壺串飾,順便提醒您一下,您剛才已經簽署過同意書,其中第二百三十一條是,一旦您舉牌拍下拍賣品,就必須購買,否則我們可以依法追究您的法律責任!”


    程然諾望著笑裏藏刀的拍賣師,隻想好好問候他家祖宗十八輩。(.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她根本不關心這件古玩被她以何種價格拍下,她唯一知道的是:就算賣腎,她也買不起!


    欲哭無淚的程然諾忽然發覺,身旁的危鈺竟還死死拽著自己的手腕,用一種威不可犯的眼神緊盯著他,似乎在他的世界裏,除了程然諾根本沒有別人。


    “啊,我買,我當然買啦,不過不是我付錢,而是我男朋友危鈺!”程然諾笑著一把拽起身旁座位上的危鈺,起身的危鈺似乎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眾人都在瞧著他和程然諾。


    他竟一下鬆開了緊握程然諾的手,低聲對她喃喃道:“開什麽玩笑,這個金壺再貴也不值這個價。”


    程然諾卻不管不顧,她猛地拽住危鈺的手,死命往他懷裏鑽,他的手如微雨般冰涼,靠近時,危鈺的身上似乎氤氳著一種淡淡的,甘苦芳冽的香氣,絕對不是化學製品的香水所能散發出的刻意之氣,程然諾覺得有些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聞到過。


    “我不是……”危鈺的解釋還未說出口,程然諾瞬間又往他懷裏靠了幾分,危鈺厭惡的試圖去推開程然諾,但程然諾卻小聲對他嘟噥道:“隻要你買了這東西,我立刻就告訴你,我為什麽知道是平陽公主賜的,賜給了誰,我都能告訴你!”


    危鈺忽地抬起眼瞼,定定地看向展台上破碎的金壺,他以玉石般的嗓音開口道:“沒錯,是我買給……”危鈺微頷首瞧向懷中的程然諾,幾乎用輕如鴻毛的聲音繼續說:“我,我女,女朋友。”


    “哈哈,讓咱們向危專家鼓掌吧,同時祝賀收到這份厚禮的小姐,願他們如這件金壺般,過上壺中日月般賽神仙的恩愛生活!”拍賣師高聲宣布道。


    在眾人的掌聲和羨慕的眼神裏,程然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她朝著競價席上的一眾賓客擺手示意,“嗬嗬,謝謝,謝謝,那什麽其實,我還有個網站,如果諸位土豪,不是,諸位富豪有興趣的話可以點擊……”


    然而當程然諾轉身準備向四周推銷她的網站之時,卻看到身後一張陰鬱的臉龐。[]


    程然諾的心砰的一聲響,好似被鼓槌重重敲擊在鼓麵上。


    命運,你敢不敢,別這麽叼!


    周圍的一切都在一刹那間安靜下來,死寂的四周似乎隻剩下程然諾,和她眼底的劉閎,她遠遠望著拍賣場另一端的劉閎。


    隻是一個瞬間,劉閎的臉上又浮現出溫暖如春的笑意,他笑著攬住身旁女子纖細的腰肢,默默起身朝門外走去。


    整個世界好似天崩地裂般的塌下來,程然諾一個人站在原地,她望著劉閎和身旁女子遠去的背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程然諾的手機響了,她打開來看,上麵的字個個都如同漂浮在幽藍色的屏幕上,她想努力去看清楚,卻又在模糊的視線裏難以聚焦。


    “有男朋友了都不告訴我,太不夠意思了!”


    程然諾凝視著屏幕上一個個跳動的字跡,話語間依舊帶著劉閎慣有的笑意,他永遠都是那樣,像和煦的陽光般,淺淺的微笑,從來不會發脾氣,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但就是那樣溫暖的笑容,卻讓程然諾陷入永不見曙光的黑夜。


    程然諾拿起手機想回劉閎的短信,卻不自覺地冷笑了,回什麽呢,他都擁著另一個女人離開了,她還要怎樣自取其辱?


    程然諾抽了抽發酸的鼻子,快速按下幾個簡單的字發送過去:謝謝,願我們都幸福!


    “走吧。”近在耳畔的聲音響起時,程然諾才猛地回過神來,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危鈺,不耐煩地問:“幹嘛去?”


    “去解釋下你怎麽知道這件金壺串飾是平陽公主所賜。”危鈺的聲音依舊沒有絲毫溫度。


    與此同時,剛一踏出拍賣場,劉閎即刻鬆開懷中的女子,女子卻淺笑著望向劉閎陰鬱的臉龐,“我還以為你找我隻是為了查案呢,現在看來也不盡然,該不會甩了我又要主動跟我複合吧?”女子如此笑問著,卻主動伸出一雙如凝脂般的細手輕輕搭在劉閎的肩上。


    劉閎不說話,卻刻意往後聳了下肩膀,竭力避開女子纖細的手,“行了,許杞,你認識剛那個男的?”


    名為許杞的女子斜挑起一對嫵媚的丹鳳眼,“你說剛買下西漢的金壺串飾,當眾站起來送給女朋友的那個男的?”


    劉閎點了點頭,許杞的藍色眼影尤其妖嬈,“他啊,很有名的,是考古界和收藏界知名的專家,聽說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拿到考古學和地質大學珠寶鑒定專業的雙博士學位了,但為人非常低調,一般很少出席公眾場合,隻聽說他對漢代的古玩,尤其對西漢的玉器特別感興趣,隻有西漢藏品的拍賣會才能見到他。”


    許杞打量著臉色陰沉的劉閎,他沉默著不言不語,一雙烏黑不見底的眼眸令人看不清猜不透,許杞卻魅惑地笑道:“怎麽,你該不會也要學他向我浪漫一把吧?哎,真是羨慕那姑娘啊,太好命了,那個金壺串飾最後的拍價那麽高了,危鈺卻眼都不眨的就買給了她……”許杞說著偷瞟向劉閎,似乎有所暗示。


    但劉閎卻忽然正眼注視許杞,他的唇一張一翕,發出輕微的聲音,“危鈺?”


    “嗯,對啊,他就叫危鈺。”許杞奇怪地看向劉閎,劉閎漆黑的眼睛泛出遲疑的光澤,他輕聲自言自語道:“這名字怎麽這麽熟……”


    “你說什麽呢?該不會真想著要送我一個吧,先說好,我可不要啊。古玩這種東西雖然可以升值但太貴了,你要是送我個鑽戒呢,我倒是可以考……”許杞剛將手臂搭在劉閎的肩上,她尚未講完話,劉閎卻再次狠狠地甩開她,轉身大步離去。


    “啊……劉閎,你幹什麽你?”許杞腳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她剛站穩就踩著高跟鞋,邊追著劉閎跑邊大聲嚷嚷著。


    但劉閎按下手中車鑰匙的電子鎖,開著自己的車子立刻揚長而去,跟在後麵吸尾氣的許杞氣得直跺腳。


    這邊連拖帶拽被危鈺抓走的程然諾,猛地推開拽自己衣袖的危鈺,“喂,你幹什麽啊你,我不是在走嗎?別拽啦!”


    程然諾被危鈺抓得幾乎喘不過氣,她本下意識去掰他的手,但危鈺卻忽然像觸電似的,瞬間抽回自己冰涼的手,“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我去啊,明明是你一直拽著我的衣服拉著我往前走,衣服都快被你扯掉了,我看你故意的吧?還男女授受不親,你古代人啊你?就會裝純!”程然諾說著順勢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危鈺張了張口似乎想說話,但卻硬是止住了,他匆匆瞥了一眼正在整理衣服的程然諾,她襯衣前有幾顆扣子沒有係,半敞開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脖頸,一直延伸到胸前,肌膚白得幾乎如同瓦片上反光的融雪,唯有兩邊修長的鎖骨構成優美的弧線,甚至隱約可見襯衣內的溝壑。


    “咳咳。”危鈺用手擋在唇前輕聲幹咳了兩下,似乎在掩飾自己的尷尬。


    但程然諾一抬頭卻瞧見危鈺通紅的耳根,“咦,這電梯裏很熱嗎?”


    危鈺不說話,隻是微微昂起頭絲毫不肯直視她,碰巧此時電梯門開了,危鈺二話不說,邁出電梯徑直走到公寓前去開門。


    完全不解危鈺心中所想的程然諾跟著進了屋子,危鈺沒有絲毫的待客之道,他隻是坐在沙發上,隨意的雙手交叉,略帶鄙夷地瞥向程然諾,“說吧,你到底是怎麽知道這個金壺掛飾曾經是平陽公主所有,她後來又賜給了誰?連拍賣行的人都不知道,你怎麽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程然諾冷冷地看向講話的危鈺,她默不作聲,隻是微微垂下一對修長的睫毛。


    其實這個問題從十四年前那場事故之後,就有人不斷質問她。


    十四歲那年,當躺在病床上的程然諾輕微眨動眼睛,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時,周圍朦朧的光暈逐漸代替漆黑的世界。


    奄奄一息的程然諾隻聽見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快看,然諾醒了!”“天啊,小諾,你可算醒了,你媽媽都擔心壞啦!”“諾諾,你沒事吧?”


    程然諾睜開眼睛的一刻,第一個看到的人是熱情無比的小姨,濃妝豔抹的小姨湊過頭,激動地盯著程然諾的臉瞧,“哎呀,醒了,醒了,咱們諾諾真的醒了!”


    小姨模糊的臉龐逐漸清晰,然而當程然諾對上近在眼前的小姨之時,她透過小姨明亮的眼眸,卻清晰地看到一個坐在銅鏡前梳理一頭烏黑長發的女人,而這女人在鏡中分明有著和小姨相同的臉孔,隻是身著一襲古裝。


    程然諾正要上前去問她是誰,為何自己會在這古香古色的屋子之中,可房門卻忽然被踹開,一個持刀男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來,“小姨夫?”程然諾剛叫出口,但身穿古代服飾的男人,卻好似完全看不見程然諾,他拎著刀衝到小姨的身後,電光火石間,鋒利的刀刃瞬間砍下了小姨的腦袋,“賤貨,你居然敢背著我偷情!”


    滾燙的鮮血瞬間迸濺到程然諾的臉上,小姨漂亮的腦袋像皮球般,咕嚕嚕順著地麵滾到程然諾的腳邊。


    “啊!”程然諾嚇得蜷縮成一團,整個世界瞬間明亮起來,眼前是圍在病床前的眾人,小姨好奇地抓住程然諾的手,“怎麽了?諾諾,你沒事吧?”


    “不要過來,你已經死了,你被小姨夫殺了!啊!別過來!”年幼的程然諾尖叫著嚇得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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