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危鈺猝不及防,他的一隻手仍放在門把手上,整個人卻已驚得如同石塊般立於原地紋絲不動,他睜大一雙漆黑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瞧著吻在自己唇上的程然諾。(.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程然諾的唇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她如置漫天冰雪之中,渾身從頭順著脊椎都冷得毫無知覺,亦或許是危鈺的唇本就冰冷,而她蜻蜓點水的一吻,竟除了冰涼的柔軟,別無其他。


    程然諾喘著氣,腳後跟慢慢著地,她昂頭麵對危鈺,一切像做夢般的恍惚,她甚至不知自己剛才到底做了些什麽。


    程然諾隻瞧見危鈺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睛,而她從他的眼底看不見任何的東西,沒有前世的幻象,就連他到底生氣還是詫異,她也看不出來,這種前所未有的迷蒙令她不禁心生惶恐。


    而她從未離任何男人這樣的近,他身上淡淡的甘苦芳冽之氣似乎尚遺留在程然諾的唇角。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


    程然諾心中暗念,她簡直驚恐到了極點,不知該怎樣解釋這一切,極度的慌亂裏她隻一側頭。


    卻不想逃避的瞬間,竟是直麵刀刃。


    此刻門外居然站著劉閎,身著警服的劉閎不敢相信地望著程然諾,他愣在原地,眼裏如同燃著兩簇火焰,充滿火光摧枯拉朽的眸中,隱著一絲絕然。


    完了,徹底完了!


    程然諾的心如同整麵鏡子般,瞬間應聲而碎。


    她隻覺天與地都靜了下來,靜得隻剩下劉閎和她。


    但似乎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又隔著一道溝渠,永遠也無法逾越。


    “你沒事吧你?你當著劉閎的麵吻了危鈺!你跟他很熟嗎?你不是很討厭那個姓危的專家嗎?”程雨寒起身驚呼道。


    垂頭喪氣的程然諾長歎道:“哎呀,人家的正牌女友就站在我麵前,我雖然有那麽一點點暗戀劉閎,可我也不能插足人家倆的感情啊,況且劉閎對我也沒那個意思。反正,我也不知道啦,當時我腦子亂得一團漿糊,剛好那個危鈺偏偏又出現了,我心急之下就……哎呀,瘋啦!”


    程然諾用腦袋不斷的往牆上撞去,簡直恨不得將堅實的牆壁撞出裂縫,好將自己塞進去永遠藏起來。(.$>>>棉、花‘糖’小‘說’)


    “算了,既然吻了就吻了,被看見就被看見吧,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和劉閎不太合適,並不是說身高方麵的問題,而是你好像對他完全隻是出於當初他救了你的那種感激之情。”程雨寒說著,眼中滿是憐惜地望向程然諾。


    程然諾雙手握著溫熱的咖啡杯,但她的指尖卻依舊冰涼,她看向窗外的雲卷雲舒,柔軟如棉絮的雲朵逐漸幻化為劉閎的臉龐,他溫潤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帶笑的唇角……


    “不過,跟小危危接吻的感覺怎麽樣啊?”程雨寒竊笑著,從背後忽然伸手搭在程然諾的肩膀上。


    程然諾先是一怔,隨後整張臉一陣火辣辣的通紅,“呀,煩人,都說了別再提這件事情啦!”


    “為什麽不提,我瞧你剛才一直發呆,不會是還在回味那一刻的美好吧?”程雨寒逗著程然諾不斷咯咯笑直笑,急得程然諾是抓耳撓腮,非要去捂住程雨寒說笑的嘴唇。


    “哎呀,到底要不要敲啊,要還是不要啊?”程然諾發狂地啃著手指頭,她站在門前猶豫不決,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可手指關節正欲叩響房門之時,她又驀地停了下來。


    “不行,都來了,無論如何都得說清楚,萬一他真誤會我喜歡他,那可怎麽辦!”程然諾低聲自言自語著,猛地一個轉身再次衝到門前之時,房門卻突然打開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龐赫然出現在程然諾的眼前。


    程然諾一時沒反應過來,隻瞪大眼睛怔怔地盯著對方,他黑不見底的瞳孔如同一片墨色海水,淹沒得她幾乎難以喘息。


    對方顯然也沒料到程然諾恰好就站在門外,他亦微微睜大眼睛,略有些吃驚地盯著程然諾近在眼前的臉龐。


    然而就在兩人彼此凝視之時,屋內卻傳來結結巴巴的聲音,“小危危……你你別走啊,說說清楚,上次約好在酒店吃飯,為為啥你,你卻和小小蟲在,在接吻?而且還還是你,你的初,初……”


    危鈺好似猛地瞧清麵前的程然諾,與其說是觸電般,倒更像是見了鬼一般,忽然往後退了一大步,一個轉身猛地厲聲嗬住屋內講話之人,“鍾誠!”


    “不是,小危危……你不是滿心思都在找那個女孩,怎怎麽能把初,初吻給蟲,蟲然諾……”屋內的鍾誠依舊支支吾吾沒完地講著,可當他踱步到門口,看到站在門外的程然諾時,鍾誠驚得下巴幾乎都要掉了下來。


    “額,這,那個,個,個……你,你們,聊,聊……”鍾誠瞧向危鈺鐵青的臉龐,猛地倒抽了口冷氣,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從程然諾的身旁匆匆溜走。


    程然諾想笑卻又故意強忍著,她死死憋住幾乎爆發的大笑,望著臉色略微尷尬的危鈺,不由試探著問道:“原來,那天被我奪走的吻,居然是你的初吻啊,哈哈,小危危你這好歹一把年紀了,該不會還是個處……”


    “閉嘴!”危鈺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程然諾一眼,隻是驀地轉身走向屋內。


    程然諾強忍著笑住了嘴,她跟在危鈺的身後,她從背後隱約看到危鈺絨絨發絲下的耳朵微微發紅,一直紅到脖頸。


    天,這研究文物的得多保守啊,都要奔三的人了,居然還留著初吻,而且提到這件事情,他竟然害羞?


    “咳咳……”危鈺坐到沙發上,用手背擋在唇前幹咳兩聲,似乎在掩飾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有事?”


    程然諾瞅著危鈺目不直視的眼睛,明明兩個人接吻,怎麽說也是自己被占便宜,可程然諾老覺得,好像自己占了他莫大的便宜……


    “額,那個,我主要是想跟你解釋下,上次我主動吻你的事情,其實吧……”程然諾的話還沒說完。


    危鈺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俯視著程然諾,麵色冷漠地說:“往事休要再提,”程然諾正欲開口接話,危鈺卻繼續斬釘截鐵地道:“另外,以後如果沒什麽事,請程小姐不要再來了,我不喜歡被人打擾。”


    程然諾一怔,沒想到危鈺會如此直接的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坐著,隻得窘迫地起身朝門口走去。


    但程然諾剛走到門口,腳步忽然一頓,她回頭望向冷眉冷眼的危鈺,“對了,危專家,我上次提的建議,您有認真考慮嗎?明天龍鳳玉環拍賣案就要開庭審理了,到時您會出庭作證嗎?”


    危鈺沒有回答,但他的漠然置之似乎已是回答,他一句話也不說,猛地合上大門,門在合嚴之前,程然諾隻透過一方光線瞥見屋內的危鈺,她大聲喊道:“危專家,麻煩您再考慮下,雖然您出庭作證我可能會輸掉這個案子,但古語有雲:以身護法……”


    門砰的一聲猛然關上,瞬間隔斷了程然諾的聲音。


    危鈺獨自站在空曠的房子內,他的四周一片死寂,他微微皺了皺眉,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他的唇微微張翕,好似在艱難地呼吸著四周的氧氣,“以身護法……”危鈺低沉而冷冽的聲音默默響在屋內,他好似自言自語般,卻又像是在對誰講話,不斷如夢囈般重複著“以身護法”這四個字。


    危鈺的喘息逐漸變得劇烈,他一隻手不斷抓向自己左胸腔前的衣衫,力氣大得好像要將其中的心髒都挖出來。


    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耳側不斷回響起一個清脆而甜美的女聲,“我聽爹爹說了,因令尊直言進諫,你家被滿門抄斬,我雖未見過你父親,但從心裏我卻很是敬重,因他以身護法,才真正維護了我大漢律法的公正!”


    “不行,不行!”危鈺忽然發狂地吼叫起來,他的聲音仿佛不是來自於人類的肺腑,而是猶鬥困獸最後無望的哀嚎。


    他腳下一軟,單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痛苦地撐著身軀,一時之間隻覺心如刀割。


    恰好此時鍾誠推開了門,他慌慌張張地奔過來扶起危鈺,緊張地問道:“怎,怎麽了?是,是不是又看見她了?”


    危鈺渾身都在不斷的顫抖,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已經疼得即將焚化,眼底是無窮的絕望,分明已經適應了這種痛苦的麻木感,卻依舊被逼得無路可退。


    “我閉上眼睛全是她的臉,她的聲音,清楚得好像她就在我身邊,可我隻要一睜開眼,就一點也記不清她的臉,她的聲音,什麽也記不住,明明那麽清楚,這樣下去我永遠都找不到她,找不到……”危鈺的聲音好似結痂的傷口,在一瞬間被撕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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