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諾一把拉住從身旁過去的韓綰溶,滿臉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道:“韓綰溶,告訴你個秘密,你絕對想不到,鄢靈均她……”


    程然諾的八卦話題還沒展開,韓綰溶卻冷冷地打開她的手,“程然諾,你還真有閑心,都要被趕出事務所了,還有空跟我聊鄢靈均。(.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韓綰溶的話一出,程然諾咬了咬唇,略微尷尬地瞧向自己已裝箱收拾好的辦公桌,“我……”


    “行了,你不用說啦,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現在整天跟鄢靈均那個騷貨混在一起,官司敗了也很正常,不過,”韓綰溶挑起細長的眉眼瞥向程然諾,不屑的冷笑道:“你或許可以像鄢靈均一樣,向法官張開雙腿試試,說不定下次辯護就贏了呢!”


    韓綰溶口中的熱氣吹在程然諾的耳畔,程然諾卻覺渾身熱血好似瞬間湧向頭頂,她難以置信地扭頭瞧向韓綰溶,韓綰溶卻仍舊是一副鄙夷的冷笑,程然諾腦中轟的一聲響,她猛地抬手,高聲大吼道:“有本事你再說一遍試試!”


    程然諾本隻想嚇唬下韓綰溶,而韓綰溶真以為程然諾要打自己,嚇得慌忙一縮腦袋,但程然諾的手剛抬到空中,卻忽然被人緊緊攥住了手腕,她回頭瞧去,卻見程慎言一對如劍般濃烈的粗眉下,是一雙威嚴而無比銳利的黑眸。


    程慎言的黑眸裏醞釀著令人信服的嚴厲,如同拍案的驚濤駭浪,直叫人不容抗拒。


    而前世幻象中的程慎言的手竟死死攥住程然諾,就像鐵箍般勒得她幾乎喘不上氣,“我再說一遍,你不能嫁給他!”


    程然諾猛地往後一退,狠狠用力甩開麵前身著鎧甲的程慎言,“爹,你養了女兒十八年,遲遲不肯將我嫁出去,不就是希望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嗎?現在我同臨江兩情相悅……”


    “夠了,然諾,自小為父就給你定下了親,為你取名然諾也正是要你信守承諾,必須履行諾言嫁給……”程慎言說著正欲靠近程然諾,程然諾卻退得更加靠後,她不斷用力搖著頭喃喃道:“不,不行,爹,我知道你用龍鳳玉環給我訂了親,但我絕對不會嫁給那個馬賊的首領!女兒在這世上鍾情的唯有臨江一人!”


    “然諾,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你哪怕去給齊王做妾室,也不能嫁給李臨江!”程慎言緊蹙眉頭,不斷勸說情緒激動的程然諾。


    “爹,你真的忍心讓我去給二皇子做妾?就像我娘那樣,生前隻能跪在正室跟前,死後連祖墳都進不了的一個妾室嗎?”程然諾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程慎言。


    程然諾提到自己的母親,程慎言的濃眉卻皺得更緊了,他的喉嚨發出低沉而沙啞的嗓音,“我不會讓你去給齊王的正室許杞下跪,所以為父已為你安排好最合適的親事,你可以同他永遠留在邊塞,永遠留在為父的身旁!”


    程慎言的話字字擲地有聲,如同晴天霹靂般給了程然諾當頭棒喝,程然諾怔在原地,她雙手無力地握住兩邊逶迤垂地的裙紗,不斷地後退著,腿軟得好似隨時會摔倒。(.)


    “然諾,聽爹一句,你明知齊王殿下對你有意,你卻偏偏選了李臨江,且不論家室門第,莫說嫁給他,哪怕隻是讓二皇子知道,你們兩人都是斷斷活不成了……”程慎言心疼地看著失魂落魄的女兒。


    但程然諾好似充耳不聞般,她忽然從腰間拔出尖銳的匕首,閃著寒光的匕首橫於她的脖頸之前,她雙眸之中皆是赴死的決絕。


    “然諾,你要幹什麽?”程慎言嚇得不由打了個寒戰。


    程然諾的手微微顫抖著,她雙眼波光盈盈,瑩然的淚珠無聲地順著臉頰落在鋒利的刀刃上,淚珠好似被刀刃一分為二,順著反光的匕首,嗒一聲掉落下來,被淚水淌過的刀麵反射出她含怨的俏容,“爹,你別過來,叫外麵的守衛都走開,你若真心在意我這個女兒,就讓我同臨江遠走高飛,我不會讓二皇子知道,更不會連累你和姐姐!”


    “然諾,你別這樣,此刻他已經和二皇子回長安了,你跟他這一生恐怕再無可能!”程慎言朝門外使了個顏色,躲在門外時刻準備撲上來的侍衛隻得默默後退回去。


    “不,女兒和臨江已定終身,他說過他絕不會負我,我要親自去問個明白!”程然諾顫抖的聲音清冷寒峻,她話音剛落,衝出屋子騎上外麵早已備好的馬匹,揮動手中的蟒皮鞭就揚長而去。


    程慎言慌跨上馬,朝程然諾的背影無力地大吼道:“程然諾!你敢去試試,你若去,為父就同你斷絕關係!”


    程慎言的馬鞭用力地抽打在馬背上,他滄桑的喊聲擴散在廣闊的戈壁灘上,灼日下的程然諾卻已策馬遠去。


    馬蹄揚起的塵土間,唯有一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已經被開除了,還敢在我們事務所裏打人?”


    程然諾微微一愣,雙目聚焦在眼前人的臉上,她定了定睛方才看清楚,原來說話之人正是自己前世的父親,今生的領導程慎言。


    程慎言猛地甩開程然諾高舉的手,一雙烏黑的眼眸裏充滿了厭惡,而韓綰溶趁機委屈地嘟嘴道:“程老師,要不是你來的及時,程然諾還要打我呢,你瞧瞧她囂張的樣兒!”


    “我哪兒打你了?我打著你了嗎?”程然諾摸著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腕,剛想開口反駁道,程慎言卻是一聲怒吼:“夠了,程然諾,趕緊收拾你的東西走人,我不想再看到你這種毫無職業道德的律師,不,你根本連律師都不算!”


    程然諾抱起桌上塞滿法律書籍的箱子,她剛往前走了一步,卻忽然頓了下,她長舒了口氣,回頭雙目湛湛有神地盯著程慎言,“程老師,我記得您以前跟我說:律師的前提是捍衛正義。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而是選擇同流合汙,那我確實不是個好律師。”


    程然諾說完驕傲地昂頭大步離開,她身後的韓綰溶不敢相信地張大嘴,“她,她什麽意思?什麽叫同流合汙,她是在罵我們大家嗎?真是可笑,還捍衛正義,難道捍衛正義能賺錢嗎?”


    然而在韓綰溶的嚷嚷聲,程慎言的嘴角卻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沒關係,就算事業愛情雙失敗,也不要氣餒啊,程然諾,加油!”程然諾自言自語地安慰道,她緊緊抱著懷中沉甸甸的箱子,慢慢走出光亮耀眼的寫字樓。


    “喂,程序猿哥哥,拜托啦,我知道做網站燒錢,可我真的沒錢啦,我這個月信用卡沒有還,房租還欠著,你現在又來找我要錢,幹脆我把自己賣給你當媳婦算了,大家都是出來創業的,互相體諒一下嘛!”程然諾夾著電話邊懇求,邊抱著懷中的紙箱,跑向緩緩啟動的公交車,然而當程然諾即將投向公交車的懷抱時,紙箱子卻嘶的一聲,在程然諾顛簸的懷中瞬間開裂,滿滿一箱子的東西直接從底部墜落下去。


    “哎呀,我去!”程然諾驚叫一聲,連手機也摔掉在地。


    她蹲下檢查了下,還好手機沒有問題,維護網站的程序員已經掛了電話。


    在公交車留下的嗆人尾氣中,程然諾默默撿起散落一地的書籍,“第一次見到這麽空的250路車,居然還沒趕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太他媽倒黴了!哎,算了算了,幸好手機沒事,不然又是一大筆開銷,大爺的!”程然諾小聲暗罵著,她無可奈何地撿起爛掉的紙箱子,來回檢查,看是否能重新拚湊在一起。


    “傻大個這三個字果然沒錯,你這麽傻是因為長得高嗎?”


    程然諾隱約聽到箱子外響起清冷的聲音,她抬頭去看,透過箱子底部的破洞,隻瞧見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他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圈,他分明就站在明亮的陽光中,但身上的寒冷好似永遠也驅趕不走。


    “小危危?”程然諾詫異地看向對方。


    然而危鈺依舊陰著一張臉,“剛去你們事務所找你,他們說你被開除了,你的電話打不通,我就來公交站這邊看看,果然碰見你了。”


    “我說的話你又不信,來找我幹嘛?”程然諾低頭認真整理紙箱子,危鈺卻蹲了下來,他伸出一雙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接過她手中的紙箱子。


    程然諾不得不承認,危鈺的手很好看,如此修長的手指,沒有半點女性的柔媚卻又並非粗獷野性,他的手有些像鋼琴家的手,但看似又很有力道。


    他拿紙箱子的手不經意間,輕觸到程然諾指尖的一瞬,程然諾的心微微一顫,竟是這樣的冷,他的手冰冷刺骨,涼得似乎毫無溫度。


    “你在聽嗎?”危鈺口中發出輕而冷冽的話語。


    程然諾一怔,慌忙盯著他瞧,“你剛說話了?”


    危鈺不由皺了皺眉,他如黑海的眼睛微睞,似乎表現出一種不耐煩,但又強壓製住自己的情緒,再次輕聲重複道:“你不是說你能看見別人的前世,那你能看見我的嗎?”


    程然諾本疑惑危鈺為何突然會有這樣好的態度,敢情這貨是要找她算命。


    “咳咳,這個嘛……”程然諾雙手抱臂仰起頭嘟嘴道:“no,堅決不要!”


    “為什麽?難道你根本就是在騙人?”危鈺的聲音徒然一高。


    程然諾白了他一眼,“隨便,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反正我看了你也不會相信。”


    “我相信!”危鈺的話脫口而出。


    但程然諾卻繼續收拾著地上的法律書籍,頭也不回地答:“信就信唄,朕不想給你看,不行嗎?”


    程然諾邊撿邊暗自小聲嘟噥道:“難道要朕告訴你,朕根本看不到你的前世嗎?這不是自取其辱,淨毀我程半仙的名譽……”


    危鈺沒聽見程然諾的低聲嘀咕,他隻瞧著她背身撿書的纖瘦背影,慢慢開口道:“隻要你看,我幫你把你的網站做起來。”


    程然諾一愣,“你怎麽知道我有個網站?”


    危鈺三下五除二便將紙箱子重新拚裝起來,他將紙箱子遞還給她,“你整天抱著一堆的宣傳頁,走到哪裏發到哪裏,連拍賣會的椅子上到處都是,想不知道也很難吧?不過一個網站的開銷那麽大,別說廣告費,你現在估計連維護費都交不起了吧?”


    “好,成交!”程然諾接過紙箱子的手微微一頓,她猛地起身大步走向危鈺,她微微踮起腳尖,雙手穿過危鈺短短的發絲。


    她柔軟的手輕捧住危鈺的臉龐,牢牢盯著他的雙眸。


    危鈺似乎有些吃驚,他不由睜大眼睛,緊緊注視著幾乎逼近自己臉的程然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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