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誠隻覺耳邊一陣狂風呼嘯,身旁的危鈺竟已駕馬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衝了下去。(.$>>>棉、花‘糖’小‘說’)


    “啊!救命啊!”程然諾雙手死死抱住不斷掙紮的馬頭,害怕地去扯馬頭兩邊的鬃毛,馬匹像失控的車子般,帶著程然諾一路狂奔,在無垠綠地的馬場上,疾風掃過程然諾的發絲,她散開的長發如同飄揚在空中的黑色旌旗。


    危鈺駕馬緊追其後,他用力揮動手中的牛皮馬鞭,鞭子在空中發出一聲清脆有力的驟響,黑如墨染的馬匹嘶鳴一聲,加快馬蹄緊追前方的程然諾。


    在刺刀般刮過臉頰的疾風中,逐步逼近程然諾的危鈺,伸出手試圖去抓住她,程然諾前傾著顫抖的身子趴在馬背上,在危鈺的手指即將觸到她的外衣時,她所騎的棕馬卻忽然加快了速度。


    危鈺伸出的手想要抓住她,但指尖卻驀地滑過她冰涼的蠶絲衣衫,像草原上一首動聽的牧歌,可如何抓也抓不住。


    危鈺又連續抽了黑馬幾鞭子,他的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著,充血的眼裏卻隻有前方女子的倩影,她的黑發飄揚在空中,危鈺的心突地一跳,忽然覺得程然諾的背影竟這樣像極了她。


    前世裏她就是這樣匍匐在白如雪的馬匹上,她如小獸般微微顫抖著身軀,她的紫色衣裙被風吹得謔謔作響,如同一麵展開的巨大紫色扇麵,又似一隻振翅欲飛的紫色蝴蝶,唯有她一頭被吹亂的黑發,釵環已不知散落何處,如縷的青絲像一匹墨色的綢緞。她的聲音低低的,如同夢囈般喃道:“我不想死……”危鈺駕馬趕到時,竟發現她的背上一片深紫色,而她的胸前正插著一支白翎羽的利箭,溫熱的鮮血濕透了她的衣裙,將她的紫色衣衫染得越發深重,但危鈺還未來及伸手,在他的指尖即將碰觸到她的紗裙時,她卻毫無征兆的重重一下滾落馬背。


    想到前世的記憶,危鈺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下,程然諾的紫色騎裝外是披散的黑發,他的心通通直跳,好像隨時會蹦出喉嚨似的。


    忽然馬匹拚命踢動後蹄,抓韁繩的程然諾身子一偏,尖叫著朝馬匹一側往下墜去。


    “程然諾!”危鈺伸出一隻手臂,他前世失去了她,但在今生,電光火石之間,他竟接住了程然諾。


    緊閉雙眼的程然諾隻感覺身體一頓,就被一個堅實的臂膀牢牢摟住腰際,她在他如鐵箍般的手臂中微微抬頭往上看。


    危鈺勒馬減緩速度,他隻見程然諾三疊三落的長發,如同黑色的瀑布,他一隻手臂摟住她,另一隻握韁繩的手微微攥緊,在她烏黑的發絲裏,她一張因驚嚇過度而蒼白的臉上,唯獨一對黑如珍珠的眼睛怔怔地望著他。[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危鈺凝視著懷中她黑得出奇的眼睛,竟有那麽一瞬的恍神,程然諾像,確實像,前世裏那個女子也曾驚叫著跌下馬去,她一頭烏黑如瀑布的發辮頃刻散開,劃成烏亮的弧扇形,瞬間在風中紛紛散落。前世裏危鈺勒住韁繩,居高臨下,如同俯視天下的帝王般,靜靜看著這個與他自小就有著婚約的女子,她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著坐起來,如水般長發紛紛揚揚地垂下來遮擋住她的臉龐。透過烏黑的發絲,在灼目的陽光下,危鈺隻能看見她一雙如湖水般明亮的眸子,陽光照耀在她的眼裏似有碎金閃爍,一時間天地都寂靜下來,“果然是個女人。”隻有危鈺能聽出自己假裝鎮定的話音中,其實夾雜著一絲微弱的顫抖,這是他一出生,便與他有婚約在身的女子,更是他迷戀鍾情之人,而此刻她蓬頭散發昂著頭望向他。


    “嚇,嚇死我啦,謝,謝謝你啊。”程然諾的眼睛發射出光彩,她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危鈺的思緒,他緩過神來,亦盯著她烏黑的眼眸,“你……”他頓了下,“真沉。”語畢竟忽然鬆開了手,程然諾一下從他的臂膀中墜落,狠狠摔趴在柔軟的淺草地上。


    “危鈺,你又發什麽神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這是幹什麽!把我救下來,又鬆開手?”程然諾揉著渾身摔的酸疼的身體,呲牙咧嘴地嘟噥道。


    危鈺卻沒有瞥她一眼,隻是冷冷地直視前方,“怎麽回事?顧客不會騎馬還讓她一個人!”


    匆忙趕來的騎師噤若寒蟬,好半晌才低聲嘟噥道:“這,這個客人說她騎了十多年的馬,想清靜點,不讓我們跟著,我們想著她騎馬的時間比我們都長,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沒想到……”


    危鈺沒聽完騎師顫抖的話語,他垂頭俯視從地上爬起來的程然諾,沉聲問道:“你騎了十多年的馬?”


    程然諾瞧著危鈺疑惑中略帶鄙夷的眼神,對著手指頭小聲喃喃道:“額,這個嘛,我說的是前世……”


    程然諾的聲音小的隻有他們彼此能聽見,危鈺聽著她的話沒吭聲,鼻翼裏隻是發出一聲極微的冷哼。


    “然諾,你怎麽了?”聽到這邊有尖叫聲,隨著騎師一同趕來的程雨寒,跳下馬快速飛奔到程然諾的身旁,她捧起程然諾的臉頰來回打量,“怎麽樣,有沒有傷著?”


    “姐,沒事啦,多虧小,多虧危鈺救了我。”程然諾說著抬頭去看危鈺,但危鈺的視線卻落在程雨寒的身上,他如古井般的眼神,望向程雨寒的一刻,眼底似閃過片刻的異樣,像是在驚異於某件事情,但卻迅速轉為尋常。


    “呀,還說沒事,你手怎麽了?”程雨寒忽然抓住程然諾的手來看,程然諾不由噝了口冷氣,原來方才在馬背上顛簸時,她太過害怕,竟用力抓韁繩時磨破了掌心,淋漓的鮮血從手掌破裂的紋理中逐漸滲出。


    危鈺眼光一閃,隨即看似平穩地低聲道:“我帶你去擦藥。”


    “我陪你們一起。”程雨寒幫程然諾拍打著身上的塵埃,往前邁了一步就要跟上危鈺的黑馬。


    危鈺卻忽然回頭,嘴角竟勾起一絲難得一見的微笑,聲音也是少見的溫和,“不用了,我陪著就行,雨寒姐,你難得來一次,就多玩會吧。”


    不待程雨寒開口回話,危鈺就伸手一把將程然諾抱上了馬背,程然諾微微一驚,攤開著疼痛的雙手不敢再去握韁繩,隻得安穩地坐在馬背上,任由危鈺雙手將她環抱其中。但危鈺似乎很謹慎,盡量讓黑馬保持平穩地前行,他很是紳士風度,即使雙臂將程然諾困在其中,卻絲毫不觸碰她一下。


    “哼,我雨寒姐是不是很漂亮啊?看得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說話的聲音也是那個溫柔的呀,哎呦,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啦!”程然諾坐在危鈺的前麵,看不見他的表情,隻是皺著鼻子小聲道,她方才分明看得一清二楚,危鈺瞧見程雨寒的眼神微微一亮,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眸竟泛出少見的漣漪。


    身後的危鈺麵對程然諾的諷刺,卻隻是含笑冷聲答:“嗯,程雨寒還是老樣子,漂亮溫婉,凡事都最先關心別人,是把好刀。”


    程然諾一怔,忽然想起方才危鈺見到程雨寒時,自己並沒有做介紹,但危鈺卻直接喚出了程雨寒的名字,而現在又說她還是老樣子,程然諾不禁好奇地說:“咦,你認識我雨寒姐?”


    危鈺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答非所問地說,“你為什麽叫她姐,你是她妹妹?”


    程然諾能感覺到危鈺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溫熱的喘息拂過她的耳畔,似乎在緊張又急切等待她的回答,程然諾瞅著前方危鈺忽然攥緊韁繩的手,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她心下疑惑,這貨怎麽忽然這般緊張,該不是……


    “不是,我們倆關係好,又碰巧同姓程,雖然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不過我可提前告訴你哦,我雨寒姐早就名花有主了,你看見她後麵騎馬的那個又高又帥的男生沒,他都跟雨寒姐訂婚了,倆人的感情從高中到現在,可是堅不可摧呢,你要挖牆腳也換個好挖的行不行!”程然諾嘟嘴有些不高興地扭過頭去,但在她回頭的瞬間,危鈺好似想回她話,竟忽然地一低頭,兩人鼻尖相觸,程然諾隻覺有道電流瞬間貫遍全身,劇烈地直達心髒。


    程然諾昂著頭靜靜凝視他的黑眸,兩人近得呼吸相聞,但馬匹卻忽然顛簸了一下,危鈺順勢扭過頭去,臉頰竟已頃刻紅至耳根。程然諾也趕忙蜷縮著身子,低垂下腦袋默默咬自己嘴上的幹皮,一陣清風拂過她的發絲,幾縷黑發輕蹭著危鈺的皮膚,令他有種奇異的癢感,鼻翼瞬間溢滿她芬芳的發香。


    兩人因方才的片刻親近,竟一時相對無言,隻默默坐在馬背上,呼吸著空氣中青草與新翻泥土的芳香,程然諾用手指將發絲掠到耳後,危鈺低頭隻瞧見她耳後的肌膚與耳廓紅成一片,在烏黑發絲的襯托下,如同天際一抹胭脂色的雲霞。


    “到了。”危鈺翻身跳下馬去,程然諾因掌心受傷,手上不敢用力,她明亮的黑眼睛望著危鈺張開雙臂,等待他親自抱她下馬,卻不料危鈺竟拿來一個小板凳,“踩著下來吧。”說罷,他竟瞥也不瞥程然諾一眼,兀自進了馬場的醫務室。


    悻悻跟進去的程然諾隻嗅到空氣裏濃重的消毒水味,她坐在靠窗的雪白病床前,攤開雙手由坐在麵前的危鈺為她擦藥。


    陽光像經過篩子般簌簌落下,危鈺一手握著程然諾的指尖,一手小心翼翼地為她擦藥,旁邊的護士見自己無事可做,便踱著步子去了外室。寂靜的屋內隻有危鈺和程然諾兩個人,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危鈺,他的表情很認真,陽光像一層金色的薄紗虛虛地籠在他的身上,他低頭時垂下的黑色眼睫,被光照得好像灑滿金色的碎鑽。


    “疼嗎?”危鈺的聲音又輕又柔,他握程然諾的指尖微涼,但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卻是異常的溫暖。


    “不疼,啊,不是,疼……”程然諾說著裝出一副疼到呲牙咧嘴的模樣,盡管危鈺極其小心,但擦藥時難免有那麽一絲的疼痛,但程然諾所有的注意力和心思都放在危鈺的身上,就連他為自己擦藥,都隻感到滿心裝也裝不下的甜膩。


    “到底是疼還是不疼?”危鈺皺了皺眉,抬起頭來,眼睛依舊是涼薄如水。


    “其實剛開始有那麽一點點的疼,但現在已經不疼了。”程然諾像個孩子似的,專注而固執地凝視著他的黑眸。


    危鈺握她指尖的手微微用力,陽光照進他黑不見底的眼睛,就像照進無邊的黑洞,瞬間將光線吸收徹底,徒留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就像一麵黑鏡,反射出程然諾俏美的臉龐,“程然諾,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你有點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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