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諾一怔,她確實沒見到危鈺何時將床單被罩裝進了車裏,更沒瞧見他何時換了來用,可又不能說自己昨晚就跟他同床共枕,還在上麵激吻一番吧……


    然而就在程然諾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之時,房門隨著鑰匙轉動的哢嚓一聲被打開了,程然諾同危鈺同時望向門口的周鐸。[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程然諾嘴角剛勾起一絲微笑,卻聽到周鐸驚呼:“你們是誰?怎麽會在我家裏!”


    程然諾同危鈺麵麵相覷,卻見周鐸放下盛滿新鮮蔬菜的塑料袋,怒視著穿圍裙的程然諾,又瞧了瞧桌上香氣撲鼻的早餐,竟拿起手機就要撥號,“你們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就報警了!”


    “周鐸!”程然諾猛地叫出口,他終於停下即將按下呼叫按鈕的手,他不由微微皺眉,看著程然諾眼裏皆是陌生不已的神色,“你認識我?”


    程然諾眨了眨眼睛,“失憶了吧你?昨天下午我們來你家找甄列,你說她去參加朋友的婚禮了,今天早上回來,所以留我們在你家過夜,難道你忘了?”


    周鐸揚了揚下巴,滿是狐疑地瞪向程然諾,全無昨日的溫和熱情之態,“你胡說些什麽,昨天我根本不在家,今天早上我也是送了我老婆出門才剛回來,況且甄列的閨蜜明明是今天結婚,她明天才能到家,快說,你們到底是誰?”


    “這什麽鬼狀況?”程然諾低聲自語,她扭頭疑惑地瞧向危鈺,卻見他微揚下巴指了指對麵警惕的周鐸,示意她再看看周鐸的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麽。


    程然諾即刻了明白危鈺的意思,她凝眸望向周鐸,麵帶笑容無比親切地說:“親,我們真不是壞人,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行嗎?”


    周鐸盯著咧嘴笑的程然諾,情緒緩緩冷靜下來。當程然諾直視他眼眸的一刻,瞬間無邊的幻象在她眼前鋪天蓋地而來。


    前世裏周鐸慢慢打開掌心,裏麵是一隻小巧的粉色香囊,五彩絲線在粉綢上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甄”字,淒淒漓漓的雨水墜落在周鐸的臉頰上,他修長的睫毛上也蒙上一層薄薄的水汽,“她的女工還真差。”他的唇畔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棉、花‘糖’小‘說’)


    他慢慢合上手,如獲珍寶般,再次緊緊攥住香囊,力氣大得恨不得將香囊烙進自己的骨肉中。


    千萬條銀絲般的雨水繼續落下,跪在青石地板上的周鐸渾身已經濕透,但他卻如雕塑般一動不動,隻癡癡地跪在庭院的最正中央,地上已是濕漉漉的一片,他卻隻緊緊攥著香囊跪在原處不動。


    他想起初見之日,她雖身著男裝,卻難擋清雅絕俗的臉龐,雖並非傾城之貌,但已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她眉間依稀可見倔強之態,但笛聲竟是那般的淒美婉轉,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卻能不著一字,就將一首《上山采蘼蕪》吹奏得恍若杜鵑啼血般幽咽,恍若她已化為那長跪問故夫,新人複何如的斷腸女子。那一刻起,周鐸就發誓定要娶她,給她一世的幸福安寧,決不讓她再吹奏出那樣的傷情之曲。


    他靠近她時,她雖是樸素淡雅的白衣男裝,但分明瞧見她手中罕見的藍田玉笛,那豈是普通大家閨秀所能擁有之物,藍田玉笛終身通透色澤均勻,質地致密而細膩,卻又飾有巧奪天工的圓虺紋,精美絕倫的藍田玉笛吹奏之時低音圓潤,高音明亮,就算在皇室貴胄裏也是少見的精品,而當周鐸看到香囊上所繡的“甄”字之時,已是心中了然,這世上除了甄家嫡女甄越,還能有誰!


    在漸大的雨聲中,周鐸麵前的紅木門吱一聲打開了,門口所立的男子緊蹙眉頭,臉色嚴肅而凝重,他鐵青著臉瞪向跪在滂沱大雨中的周鐸,冷哼一聲道:“你個孽障,別以為你長跪不起,就能娶到甄大將軍的女兒甄越,少在這裏想癩□□吃天鵝肉的美事!”


    周鐸的身子一頓,更加握緊手中的香囊,他砰砰砰連續磕了幾個響頭,力氣大得足將額頭都磕出血來,雨水混著他的血順著額頭汩汩淌下,但他卻連顫都不曾顫一下,隻越發用力磕著頭高聲喊道:“懇請父親原諒,是孩兒的錯,都是孩兒過去浪蕩不知上進,但孩兒已決意此生非甄越不娶,若父親能成全,孩兒定當成家立業,報效家國,光耀我周家門楣!”


    說罷周鐸竟又猛然用力叩了幾個響頭,幾乎每一聲都狠狠砸在他父親的心裏,但周父卻不吭聲,隻是吹胡子瞪眼,氣急敗壞的朝跪在雨中的周鐸吼道:“哼,你說的倒好,光耀門楣?我呸,就你那吊兒郎當的樣兒,要是甄越真嫁進了咱們家,沒幾天你就看膩了,到時候又要花街柳巷,在那脂粉堆裏打滾,那甄大將軍還不得把咱們周家給滅了!”


    “父親,孩兒發誓,此生隻要娶了甄越,我絕不再留戀那些煙花之地,我會竭盡此生,將一切最好的都獻給甄越,絕不納妾!”周鐸的聲音在雨中擲地有聲。


    周父不由渾身一震,竟張了張口無法回答,反倒是紅木屋內款款走出一位美婦,她不忍地望了眼長久跪在雨中的周鐸,不由低聲道:“老爺,要不,您就再求求甄將軍吧,孩子總這麽跪著也不是辦法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啊,若他真是一生不娶,那咱們周家可要……”美婦說著掩麵低聲啜泣起來。


    周父氣得厲聲喝道:“求?怎麽求!我都已經去了甄將軍府求了三次親啦,可甄將軍豈會看上我一個區區中領軍的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甄大將軍的嫡女甄越是何等嬌貴,自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生來就是個鳳凰命,豈會願意下嫁給這個孽障?要我說,退而求次,甄大將軍倒是樂意將他那庶出的女兒嫁來!”


    周鐸卻猛地抬起滿是雨水的臉龐,堅定不移地說:“不,我要麽終生不娶,若娶便隻娶甄越一人!”


    “你……”周父氣得幾乎要衝進雨中揍他,但周母卻猛然攔住丈夫,雙眸淚盈盈地望著丈夫,“老爺,您,您看能不能求求皇上……”不等周母說完,周父就猛地甩開她拉扯自己衣袖的手,大聲怒斥道:“求皇上?哼,我看你們母子是嫌我命太長了吧?還是讓他跪死算了!”周父正欲拂袖而去,周母瞥了一眼雨中垂頭不屈的周鐸,猛地踮起腳尖湊到丈夫耳畔小聲說了幾句,周父狐疑地瞧了瞧妻子狡黠的眼神,有些不肯定的遲疑,但周母卻極肯定地點了點頭,周父這才緩緩轉身,平和地望向石階下的周鐸,冷聲輕道:“起來吧,明日我再去求求甄大將軍,實在不行,我就去求皇上,看能不能給你賜婚。”


    “父親可當真?”周鐸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父親,他眼裏全是無法抑製的激動,周父咳了兩聲不直視他的眼睛,隻冷聲說:“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你這孽障若真是娶了甄將軍的女兒,就必須一改往日紈絝子弟的習性,給我好好讀書習武,爭取早日建功立業!”


    “請父親放心,兒子既許諾要給甄越這世上最好的,就定當要考取功名,把這世上的珍寶都送到她麵前!”周鐸說完,又是咚咚咚猛力在青石地上狠磕了幾個頭。


    周妻趕忙走下石階扶起周鐸,周鐸額上不斷地淌血,但嘴上卻是興奮的笑意,他顫抖著麻木的雙腿,竟險些站不穩,他足足在雨中跪了兩天兩夜,終於換來了父親的鬆口,周鐸激動地擁抱住母親大聲喊道:“娘,我終於要娶甄越了,我要娶甄越啦!”


    周妻卻不說話,她隻是抬頭同站在廊上的丈夫,悄然而又無奈地交換了個眼神。


    陷入幻象中的程然諾是完全無法感知到現實中所發生的事情,就像危鈺一樣,如同被魘所控製的活死人一般。


    可當程然諾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卻隻感麵上一陣疾風襲來,竟是周鐸揮動一根鈦金高爾夫球杆朝她砸了過來,剛從幻象中回到現實的程然諾措不及防,她怔怔地望著即將落在自己腦袋上的球杆反應不過來。


    當球杆距離她的鼻梁隻有半寸之時卻停在了空中,屏住呼吸的程然諾感到疾風在這瞬間仿佛靜滯在了她的額前,她瞧著手持球杆,額上青筋暴起的周鐸,顯然他已用力到了極點,但球杆卻在她的麵前紋絲不動。


    程然諾順著握在球杆上的那隻修手望去,竟是危鈺氣定神閑的麵容,程然諾實在難以想象,看似肌肉發達的周鐸,竟還不如危鈺一隻手的力道大。


    危鈺的手看似毫不經意,卻四兩撥千斤般,輕易往周鐸身體的方向一推,周鐸竟踉蹌幾步往後倒去,危鈺順勢借力用力,手如行雲流水般輕巧一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他手中的高爾夫球杆,再反手一轉,速度幾乎快得驚人,程然諾還未來及看清楚,危鈺手中的高爾夫球杆已擊在了周鐸的頸側。


    危鈺從搶過高爾夫球杆,到出手將周鐸打倒在地,整個過程不過數秒鍾,甚至連周鐸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竟已嘭一聲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這,這,這什麽情況?”程然諾瞧著趴在地上不再動彈的周鐸,對方才所發生之事仍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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