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程然諾沒有睡好,不知睡新床不習慣,還是失戀的難過,她總懷疑自己有幻聽,時時刻刻都覺得這房子裏有什麽奇怪的聲音。(.無彈窗廣告)


    程然諾忽想起南燭說自己並非能看到別人的前世,而是第六感過於強烈,她想到這裏,打開燈坐了起來,聲音卻似乎消失了,她有些害怕,掏出手機想給危鈺打個電話,可她剛開機,一想到自己和危鈺的關係,又繼續關機,躺下久久無法入眠。


    次日清早,雪不下了,但地麵上結了一層薄冰,程然諾雙手放在口袋裏,她昂頭望向高聳的樓層,那裏是危鈺的房子。


    她掏出手機,盯著漆黑的屏幕看了許久,終於開了機。


    “喂,你這房子裏什麽鬼味兒啊?”程頑拿著一瓶香奈兒的香水滿屋子亂噴。


    危鈺從二樓下來,不禁微微皺眉,“別噴了,這個味道很難聞。”


    “嗬嗬,我還覺得你家味道難聞呢,什麽味啊,濕不拉幾得跟發了黴似的,還有啊,你這家具都是些什麽鬼啊?硬邦邦冷冰冰的,都趁早給老娘換了啊,不然就去給我定一個什麽總統套房之類的,先訂三個月吧,你這地方真不是給活人住的!”程頑雙手抱臂,儼然一副看哪兒哪兒不順眼的模樣。


    鍾誠推著爺爺從屋內出來,爺爺瞧著程頑趾高氣昂的模樣,昨天初見她時,還在想雖然程然諾也不錯,但個子太高了點,這個同姓程的女孩子,倒是嬌小可人,可誰知如此飛揚跋扈,一大早就鬧得雞飛狗跳。


    “小頑啊,不是爺爺說,你這從昨天到現在嘴都沒歇著過,不渴啊?”坐在輪椅上的爺爺忍不住諷刺道。


    鍾誠在一旁掩嘴偷笑,程頑銳利的目光卻噌噌地射了過來,“呦,瘸老頭,你話不多也沒見你啞巴啊,哦,對了,你兒子遺傳你,結巴呢。”


    爺爺氣得頓足捶胸,鍾誠氣紅了臉,張口結舌道:“我我我不是爺爺爺爺爺的兒子,我,我,我是來來來幫……”


    “行啦行啦,我對你們三個基友的關係沒啥興趣,老娘昨晚在這兒睡得難受死了,那床硬得跟棺材板一樣……”程頑到處翻騰著,看什麽不順眼就扔什麽,忽然她注意倒靠近餐廳的一扇門,那是程然諾居住的房間,“咦,這間屋子是幹嘛的?”


    危鈺大步上前,猛地製止她即將轉動的門把手,“這間屋子別動。”


    程頑斜挑媚眼,不樂意地瞪向危鈺,“你們家是不是藏屍啦?你住的二樓也是生怕我過去,還攔個警戒繩,現在這屋子也不讓我進,你們該不會是有什麽殺人放火的事兒瞞著你們老娘我吧?”


    “別一句老娘老娘的叫,去收拾行李,我馬上去外麵給你訂酒店,”危鈺不耐煩地說,他轉頭又對身後的鍾誠道:“老鍾,你,到時候住在她隔壁保護她。”


    “不不不是,為為為什麽是我,我我我我要照顧爺爺。”鍾誠死命抓著爺爺的輪椅不放手,爺爺使勁去打鍾誠的手,邊打邊嘟噥道:“你快去,你不去危鈺就不會讓那個小妖精走……”


    程頑笑嘻嘻地伸出雙手,危鈺看著她的手疑惑道:“幹什麽?”


    “保護費啊,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啊守護我啊什麽鬼的嗎?”程頑微笑著將雙手抬得更高了。


    危鈺眉頭微蹙,“昨天不是剛給過你錢?”


    程頑撅了撅嘴,“開什麽國際玩笑,想賴賬啊?昨天你說什麽你要我那個蝴蝶玉墜在身邊才能睡好覺,昨天那錢頂多隻能算是租我項鏈一天的錢,今天收的是保護費,一碼歸一碼,少廢話,快拿來!”


    “昨天給你的已經夠多了……”危鈺話尚未說完,門鈴卻響了。


    “程程程……”鍾誠打開門,激動地請程然諾進門。


    本在同危鈺爭吵的程頑,一瞧見進門的是程然諾,立刻多雲轉晴,笑盈盈地挽著危鈺的手臂。


    危鈺也覺得奇怪,他轉身看向門口,卻瞧見門口的程然諾也正望向自己。


    “你……”


    “我……”


    危鈺與程然諾幾乎同時開口,但當程然諾瞧見程頑的手正搭在危鈺的臂彎裏,她不由默默垂下修長的眼睫,“我,是過來拿我的東西。”


    危鈺張口正要說話,程頑卻搶先道:“諾諾姐,其實你不拿也沒關係,反正這裏是我和危鈺的家,我們隨時歡迎你來住,真的呢。”


    “謝謝。”程然諾冷冷地回答。


    危鈺靜靜望著她,她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沒有半刻停留,甚至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一旁的程頑更是驚得啞口無言,若是程然諾反擊她,兩人還能你來我往,唇槍舌戰,這程然諾一句不冷不熱的謝謝,倒是害得程頑無法繼續接話。


    程然諾沒有多看他們任何人一眼,她推開臥室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程頑瞧見危鈺不讓自己進入的竟正是程然諾的房間,她又瞧見程然諾的hellokitty房間的精致裝修和擺設,瞬間炸開了鍋,“好啊,危鈺你給她住這麽好的房間,卻給我廁所旁邊那間又小又破的屋子,那個硬板床睡得老娘……”


    程頑忽然住了口,她發覺無論是程然諾還是危鈺,兩人竟都沒有在聽自己說話,程然諾安靜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危鈺則倚在門口,眼神從未離開過她,“你去哪兒了,昨晚一整夜我都在給你打……”


    危鈺對程然諾的話尚未說完,程頑就插嘴道:“可不是嘛,小危危,昨晚都怪我,怪我折騰了你一整夜,害得你都沒睡好,瞧你黑眼圈這麽重,今晚我一定乖乖的,絕對不再折騰你了。”程頑邊說邊笑看向程然諾,就不信她真半點反應都沒有。


    程然諾果真停了下來,但她沒有理會程頑,隻是慢慢褪下中指上的一隻小白金圈戒指,她沒有說話,隻是將戒指放在梳妝台上,拉起行李就要出去。


    “喂,你別急著拉行李箱,我可得檢查下,免得你偷拿我們家的東西……”程頑話說了一半,根本就沒有在聽她說話的危鈺,反手一把將她推出門外,就鎖上了門。


    “喂,你們倆要幹嘛?開門啊,給我開門。”程頑氣得在門外使勁捶門,鍾誠和爺爺在一旁偷笑,卻不敢吭聲。


    房間內的程然諾抬頭冷冷地望著危鈺,“開門,讓我走。”


    危鈺顫抖著手拿起梳妝台上的白金圈,“這是我們一起買的,那時候你跟我說你想跟我結婚,想給我生孩子,為什麽現在……”危鈺覺得有些話如鯁在喉,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


    “是,我是說過這些話,可你呢,你現在跟她住在一起,你還想讓我實現當初的承諾?我程然諾還不至於賤到那個地步。”


    危鈺沒有說話,他隻覺此刻程然諾的眼神如此冷漠,冷漠得就好像看待陌生人,他的喉結微微上下移動,“我,你知道的,程頑是我前世的未婚妻,雖然這一生我愛的是你,但我不想讓她像前世那樣死去,我需要盡我的責任,我得護她周全。”


    程然諾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那你就好好想想什麽是愛,什麽是責任吧。”


    “如果我想通了,能去找你嗎?”危鈺問。


    “或許那時候我已經愛上別人了,再見。”她打開門,拉上行李箱大步走了出去。


    危鈺頹然一下坐在了床上,這是他親手為她布置的房間,他曾戲稱這裏是她的狗窩,可現在卻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久久地坐在她的床上,手裏依舊捏著那枚小小的戒指圈,他烏黑的雙眸逐漸暗下去,灰暗得就像隻剩下最後一點餘燼的木炭,燃盡了最後的一分光和熱,


    “小,小程……”爺爺和鍾誠瞧著衝出去的程然諾,卻又瞧見程頑氣勢洶洶地追了過去。


    “程然諾,程然諾!你給我站住!”程頑一路小跑到電梯口,攔住正欲乘電梯的程然諾。


    程然諾忽然鬆開手中行李箱的拉杆,程頑方才的氣勢頓無,她瞧著比自己高出足足一頭的程然諾,戰戰兢兢地後退道:“你,你幹嘛?你要是,要是再敢打我,你,你信不信……”


    程然諾一步步向前,威逼道:“我信不信什麽?”


    “你,你到底想幹什麽?”程頑此刻忽然感覺有些害怕,畢竟真動起手來,危鈺,鍾誠和爺爺肯定都不會幫自己,而單打獨鬥她又絕非程然諾的對手。


    但程然諾沒再繼續往前,她隻是死死盯著程頑,冷聲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麽?人都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可你呢,我到底哪兒惹著你了,從小到大什麽你都要跟我搶,你明明根本就不喜歡危鈺,到底為什麽非要插足到我們中間?”


    程頑也不再後退,她昂起頭瞪向程然諾,“怎麽,你不知道?搶了我最愛的人,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裝什麽裝啊你?”


    程然諾不由冷笑,“你最愛的人?誰啊?劉閎?你有愛過誰嗎?我看你就是腦子有問題!”


    程頑站在電梯口歇斯底裏地朝程然諾喊叫道:“誰說我沒有愛的人,我當然有!就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這輩子唯一愛的人……”


    程然諾沒有再理會程頑,她隻是默默按下關門鍵,隨著電梯合上的同時,程頑的聲音也逐漸消散。


    終於到達樓下的程然諾,覺得身體的脊椎好似被突然抽空似的,她有氣無力地坐在公寓樓下,忽然很想抱頭痛哭一場,她曾以為在這世上,隻有自己最了解危鈺,因為他們有相同的孤獨和寂寞,她懂他的痛,可到頭來,他選擇的卻是另一個人。


    “程然諾?”


    程然諾聽到有人叫自己,慌忙胡亂抹了下臉上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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