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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就來。”雞肉的香味勾起了空腹的饑餓感,昝三鄰拍去衣服上的泥塵,在壓水井旁認真清洗了一下手跟臉,清水衝過手背上的那道道尚未愈合的血痕,昝三鄰深深地抽了口氣,甩甩手上的水珠兒,這才尾隨著昝四海的腳步朝家門口走去。


    這幾天拜訪的客人絡繹不絕,很多昝三鄰都不認識的親戚攜子帶女地登門拜訪,說什麽要沾沾昝三鄰這位“文曲星”的光,期翼就學的子女有個能擺上台麵的成績。昝父昝母雖然平素的用度都很拮據,但農家都是好麵子的人,這幾天餐桌上的飯菜相當豐盛,其實魚肉都是客人帶來的,昝家又沒有冰箱可供儲存肉類,時值酷暑,食材容易變質,昝家平時再如何節省也沒辦法保存佳肴的新鮮,隻好都燒熟了當做加菜祭口腹之欲。


    昝母此時臉上全是笑意,手裏抱著四歲多的小女兒昝六合,還騰出手將特意留下的雞翅放在昝三鄰的飯碗上。


    “三哥,抱,抱……”昝六合朝昝三鄰伸開小手想要脫離昝母的桎梏,昝母雷霆之手早已將她不安分的手手腳腳束與背帶之內,結實地綁在後背,嘴中哼罵道:“老實呆在媽媽的背上,別礙著你三哥吃飯!”


    昝三鄰訕訕地縮回了想接昝六合的雙手,朝六妹笑了笑,笑容裏盡是苦澀。


    “這孩子真聰明,考了個文狀元,還長得這麽俊!就是有點瘦,哎!肯定是學習太辛苦了!”今天上門拜訪的親戚是一個不知拐了多少道彎的表姨婆,一張橘皮臉露出疼惜的神情,不忘用爬滿鬆皮的大手輕拍了一下摟在懷中的小孫兒,“哪像我就的兵兵,整日裏就知道猴皮,放了學就沒了影,飯點到了找他都要廢許多工夫……”


    那兵兵也就是個八|九歲的小孩,圓敦敦的憨厚模樣,許是見了生人,全然沒有往日的倔強性子,乖乖地靠緊奶奶,髒兮兮的手中正抓著一個被咬得麵目全非的油膩雞翅。


    “小孩可不都這樣?”昝母露出一副慈愛的神色,笑道,“我家四海跟五湖都皮著呢,九月份一到,還說要升初中,嘖嘖!您瞧瞧他倆哪點像初中生的樣子?”


    “三哥……”五妹昝五湖才沒空理會昝母跟那個表姨婆閑扯呢,嘟著小嘴兒眼巴巴地看著兵兵手裏的雞翅,又盯著昝三鄰碗上原本屬於自己的雞翅,咽了咽口水,卻也明白如今的形式大不如前,三哥給家裏贏來了至高無上的榮譽,昝母疼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還是給五妹吃吧。”昝三鄰識趣地將自己碗中的雞翅夾到昝五湖的碗裏。


    昝五湖歡呼一聲,出手如電,抓起雞翅就往嘴裏塞。


    “還敢吃!昝五湖,你小升中大考的成績那麽差,讀什麽書!要不是什麽九年義務教育學費免繳,你就別想念了,趁早下s市打工!”昝母沉下臉,狠狠地拍了拍五女兒的手。


    是啊,昝三鄰苦澀地想道,如果不是他讀初中那年恰巧趕上了國家實施免收學雜費的九年義務教育政策,他肯定是去不了中學讀書的,興許早就背井離鄉,到昝母口中的繁華特區s大都市去打工了。


    “四哥也隻是比我多出3分而已!”昝五湖嘟起嘴巴,指了指雙胞胎的哥哥昝四海反駁道,她就不明白了,她跟四哥的成績不相伯仲,為什麽媽媽偏偏隻點名罵她?


    “切!等你拿到那3分再說!”昝四海昂首取笑,平時他的成績可都比昝五湖的差,這次小升中畢業考屬於臨時超常發揮,總成績竟然超過了昝五湖,他能不得意洋洋嗎?


    “還鬧!都是不省心的死小孩!”昝母隨手賞了他倆一記暴栗。昝四海跟昝五湖見昝母也並沒真生氣,稍稍放寬了心,隻是飯桌上再也不敢造次了。


    昝三鄰這一頓午餐吃得格外的安靜,他其實也插不上話,席間昝父昝母的洋洋得意與表姨婆的各種奉承似乎與他並無關係,他也不習慣成為大家聚焦的目標,那樣會讓他不自覺地想起身體恥為人知的秘密,也是因為這個連自己都不願意觸及的秘密使他每天都活在自卑當中,無法像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樣無憂無慮地沐浴在長輩們關愛的羽翼下。


    昝三鄰的童年無不充斥著奶奶的白眼、爺爺的冷漠、父母不理不睬的記憶,而此刻,他卻以另一種方式成為了昝家的驕傲,多諷刺。


    或許這份來之不易的驕傲應該歸功於當地電台的大作為,昝家所處的上湖村不過是百花鎮的一個隻有幾十戶人口的貧窮小村莊,村裏大多青少年誌不在讀書,中小學尚未畢業就外出打工的大有人在,留下來讀書的生員也就十來個,小學都是相鄰的幾個村莊拚在一起上的。據說百花鎮鎮長在得知今年三中考上了一個市一中的學生後詢問了秘書幾句,才得知這個鎮原來有這麽一個喚作“上湖村”的小村莊呢。


    上湖村雖名不經傳,但百花鎮升中考出了個全縣第一名的學生是何等的榮耀啊!百花三中更是趾高氣揚,誰讓曆屆升中考也就兩三個考入縣高級中學,成績被百花一中二中死死地壓住呢?現在終於吐氣揚眉了!


    三中校長將此事當成百年一遇的盛事大肆宣揚,大紅橫幅掛在校門口當做招牌招攬生源。當地縣電台更是將昝三鄰升考榮獲全縣第一全市第四的消息作為年度最大的噱頭在轉播tvb節目時段取代以往種種治病廣告重複不斷地播放,弄得平縣家喻戶曉,連住在縣城大房子的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都被驚動了,大張旗鼓地往老家趕來,著實享受了一番鄉親們的豔羨目光。那些但凡跟昝家拐著彎沾了親的人似乎也多了起來,都紛紛登門賀喜,見到昝三鄰無不當成文曲星讚不絕口,像今天的這個表姨婆說最多的那句話便是“多俊的娃啊,文曲星就長這樣!”


    隻有昝三鄰才知道,所謂的“天才”“文曲星”這等美譽是他用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演算與默誦換來的,他是有小聰慧,但更多的卻是勤奮與汗水的付出,才有現在的成就。


    因為不習慣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昝三鄰快速扒完一碗飯,剛離席就聽到電動車轟隆而至,五湖四海這對雙胞胎聞聲識人,齊齊歡呼道:“是二姐夫到了!”放下碗筷就奔向院門。


    “這倆熊孩子!”昝母口中罵著雙胞胎,嘴邊卻漾開了笑容,顯然對二女婿的到來也是充滿歡喜期待的。


    昝三鄰來到院子,何充正在停那輛渾身斑駁的摩托車,雙胞胎各自從何充手中接過一個袋子,快速往家門飛回,口中爭先大聲嚷道:“是豬蹄子!今晚又有豬蹄肉吃咯!”“還有大蘋果!”被昝母叱罵了幾句。


    “姐夫,二姐沒來啊?”昝三鄰笑著問道。


    “你二姐要帶小胖,不得空。”何充停好車,揮了揮額上的汗水,笑道“三子,剛才陳老師讓我跟你帶口信,說縣政府獎勵你的錢到了,讓你回學校拿呢。”陳老師是帶了昝三鄰三年的班主任,跟何充一樣是鎮上的人,百花鎮不過彈丸之地,鎮上的人彼此都認識。陳老師雖不是本地人,但在三中教了有十多年了,桃李滿天下,何充最小的弟弟她還帶過一年呢,跟何充很熟稔,知道何充是昝家的親戚,常上何充開的豬肉當鋪幫村,昝家既沒有安裝家庭電話又沒有佩帶手機,陳老師就讓何充捎話過來。


    “哎喲!”一出門口的昝母聞言笑顏逐開,趕忙問道:“到了?還是以前說的一萬嗎?”


    “陳老師說有一萬五,平縣獎勵一萬,咱鎮獎勵三千,百花三中也獎了兩千給三子呢!”何充笑嗬嗬地回答。


    恰逢昝父也迎出來,聞言不敢置信,睜大眼睛驚喜地問道:“獎多少?”


    “一萬五!”昝母下意識地搓了搓衣角,臉上樂開了花,音調也拔高了許多,心裏迅速地盤算著這一萬五怎麽花銷才最實用。


    昝父渾身抖了抖,也是喜上眉梢。一萬五啊!對他而言,得壘多少塊磚才賺到這一萬五啊!


    表姨婆也來湊熱鬧,聽清了政府竟然獎勵了一萬五,瞪著一雙渾濁的銅鈴眼,半晌才對著昝三鄰直豎拇指,連呼“文曲星”“狀元郎”。


    昝三鄰羞赧地一笑,忙招呼何充去吃午飯。


    何充搖搖頭,道:“我這就趕回鎮上,豬肉檔口還是請張伯幫忙看著的呢。三子,你是現在回學校的話,我捎你去三中。”


    “我……”昝三鄰待要說什麽,昝父搶著說:“不忙,不忙。充子你先在這吃午飯,遲些時候我會載三子去三中領錢。”


    何充隻是笑了笑,推諉了幾句,就騎上摩托車轟轟隆隆而去了。


    袁天哲對他的自來熟徹底無語,這也算巧合的話,天底下都是無巧不成書的橋段了。


    “以後一定要幫我好好照看三鄰,這家夥除了讀書好,其他方麵都是呆呆的,太容易受欺負了!”從盤上取了個大閘蟹放在昝三鄰跟前的碗碟上,眉間的笑意柔柔的,“還愛吃大閘蟹,各類螃蟹也愛吃,連水澇爬上岸的河蟹都說要抓回去說煲湯……喏,這大閘蟹挺有斤兩的,多吃幾個,瞧你瘦的快趕上麻杆了。”


    “是挺呆的。”袁天哲難得的應了一聲,他幼稚園第一次打架,一個大班的男生罵他是狐狸|精生的小孩,他用鉛筆盒把那男生的嘴角打破,翌日他發現母親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於是發誓再也不打架。可是小小男子漢立下的誓言卻在高中軍訓第一天打破了,原因無他,正是見不得別人欺負這個柔和溫順家夥。


    昝三鄰正抓著大閘蟹大快朵頤,此時才反應過來,口中含糊地嗔道:“說誰呆呢!”


    “就說你!快吃,吃東西不許說話!”屈指在他的額上敲了一計,趙嘉鵬又取了一個大閘蟹疊放在昝三鄰的碗碟上。


    “怎麽光我吃?”海鮮宴上的大盤子隻裝得下四個大閘蟹,昝三鄰吃了一個,手中正抓一個吃著,眼前碗碟上擱置了兩個,獨食難肥,況且他還是蹭吃的,忙將碗碟上的大閘蟹分配出去。


    “我們都不愛吃。”趙嘉鵬忙製止他,目光投向袁天哲。


    袁天哲領會他的意思,點頭道:“不吃,”繼而補充道,“不吃海鮮。”他有輕微的海鮮過敏症,這在袁家不是秘密。


    趙嘉鵬不解地道:“那怎麽還點這麽多海鮮?”


    “不是我點的。”袁天哲淡淡的道。


    昝三鄰像是觸動了什麽心弦,人生於世,果然不曾有十全十美的一生,我有我的難言,你有你的憂傷,他有他的無奈,世間百態,酸甜苦辣獨品嚐。


    趙嘉鵬愣了愣,好不容易才理順了他弦外之意,心下感歎,果然每個拖油瓶都有個悲傷的新家生活啊!


    “你哥哥真特別……”趙嘉鵬訕笑道。


    “是挺特別的,”袁天哲竟然也認可了,漫不經心地道,“他也海鮮過敏。”而且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下兩人徹底無語了,爾後三人齊齊笑了起來。


    昝三鄰低笑道:“果然熱別。”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敢去做的尋常人有幾個?


    “那一頭的長發就夠特別!”趙嘉鵬補充道,男人留長發果然很酷很帥!小時候他看過香港古|惑仔的影片,覺得陳浩南的造型蠻適合他的,也學著蓄起了長發,可留了沒多長,就被班主任毫不留情地剪了,他當時傷心透了,跑到父親跟前哭訴,結果被趙同容揍了一頓,事後還常常被趙嘉楷拿來取笑,致使他的童年蒙上了一層冷澀陰森的陰影。


    “長得也很特別。”昝三鄰衷心稱讚,那樣精致的輪廓應該具有混血兒特征的罷?配上陰冷的氣質,屬於高位者的不怒自威氣勢,昝三鄰無不豔羨的想,有朝一日,他要成為比這種氣勢更盛的人!


    談笑間,昝三鄰很快就解決了全部大閘蟹,馬不停蹄地將筷子伸向大龍蝦,趙嘉鵬尤自喜滋滋地把手一揚,對坐在雅座上的趙嘉楷喊道:“哥,叫服務員再送一盤大閘蟹進來。”


    “別點了,哪吃的完?”昝三鄰立即勸阻。


    “吃不完就打包回去當宵夜吃!”趙嘉鵬勒令道,想了想又道,“分給你的新舍友吃也可以……”


    “他就是我的新舍友……”昝三鄰無力地指指袁天哲。


    “啊!這麽巧啊!我以前也是三鄰的舍友!”趙嘉鵬驚喜地道,“你也是睡三鄰的下鋪嗎?”


    袁天哲:……


    怎麽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感覺?


    趙嘉楷按了服務按鈕鍵,對推門進來的服務員吩咐了幾句。


    服務員躬身退下之後,他對麵的男子搖著酒杯看著轉成小漩渦的酒液道:“兄友弟恭,羨煞旁人。”語氣淡薄,絲毫沒有“羨慕”的意思。


    “隻要你願意,現在你也可以兄友弟恭。”趙嘉鵬淺笑道。


    “一個族譜都沒入的私生子罷了。”那人歎息著,老頭做了很多事想把外頭養了多年的私生子寫進族譜,可惜他羽翼已豐,手中拿捏的幾個長輩不點頭,老頭也莫可奈何。


    “真冷淡。”趙嘉楷評道。


    那人抿了一口紅酒,“嘖”的一聲擱下酒杯,也不知道那一聲輕叱是嫌棄酒不夠醇厚,還是覺得趙嘉楷的話太過刺耳。


    “臥榻之側,你竟容忍他人鼾睡,沒想到啊!”趙嘉楷幸災樂禍。


    “如你所料,我不可能這麽大度。”那人大方的承認,修長的食指優雅地掠了掠長發,似笑非笑地道,“我打算過一段時間,就把他丟到紐約去。”


    “自生自滅?”趙嘉楷瞟了一眼談笑風生的三人組,僅有的一絲憐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嗬!這得看他的本事了,他有能耐就當是一枚開括新市場的棋子,沒真實本領,最差不過是收盒骨灰回來,一塊墓地我還是買得起的。”他把玩著耳際的長發,口中被淡漠的決定命運的人仿佛與他沒有一絲血緣關係。


    “我得重新認識你。”趙嘉楷舉起酒杯,歎道。


    “過獎。”那人淡淡一笑,也端起了酒杯。


    推著餐車敲門進來的服務員不經意之間看了正碰杯的兩個男子一眼,心頓時劇烈地怦跳起來,老天!一個帥一個美,這兩個貴賓該不會是什麽國際有名的模特吧?將餐車的幾盤大閘蟹歸置餐桌後,服務員幾欲是哭著出來的,餐桌上的三個男生,一個塞一個的帥,還有一個俊俏得讓她妒忌欲狂!


    “倒是你,對自家弟弟過於溺愛保護,也不怕養成廢材?”那人取笑道。


    “我家也無須靠他。”趙嘉楷攤開手,一副獨傲群雄之勢。對於諸事皆不如自己的弟弟,對於自小就被自己搓圓捏扁再搓圓再捏扁的弟弟,長到現在竟然沒長歪,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哦,”那人輕笑,看了昝三鄰一眼,“那個小男生呢?”


    趙嘉楷微微蹙眉:“不過是他的舊時同學罷了。”


    “嗬?人家舊時的同學,你帶來吃飯?”那人冷笑,“你趙嘉楷有這份善心,太陽得打從西邊出來了。”


    趙嘉楷啜了一口酒,味蕾微澀:“你想多了。”


    “那眉,那眼,一顰一笑,嘖嘖,似曾相識啊!”那人看著昝三鄰嘖嘖稱讚。


    “夠了!”趙嘉楷擱下酒杯,臉上的怒色漸濃,冷聲道。


    “嗬!好像戳穿了你的心事?”那人哈哈一笑,絲毫不懼他暗起的怒火,兀自笑道,“真叫人意外,竟然會有這麽神似的兩個人!嘖嘖!當年那個甩掉你的院校第一美人叫什麽來著的?咦,我想想……”


    他以指輕扣太陽穴,冥思苦想了一下,“是叫遊雪音麽?”


    “我怎麽記得,當年院校投票選院花的時候,票數最高的是你袁天善?”趙嘉楷不怒反笑,滿意地看著對麵的家夥臉色瞬間鐵青下來。


    被觸逆鱗的袁天善狠狠地將手中的酒杯摔向地上,破碎的玻璃酒杯發出清脆的絕響,不知就裏的三個少年嚇了一跳,停下了交談,麵麵相覷,可又沒人出言詢問發生了什麽。


    “趙嘉楷,你知道最近這麽說我的家夥如今身處何處嗎?”袁天善俯過身眼睛與之相對,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被我賣到公海的輪船上了。”


    公海的輪船,巨賈權貴的奢|靡天堂,被賣到公海輪船的奴|隸,要麽淪為人盡|可夫的可憐人,要麽變成鯊魚的食物,別無第三選擇。


    尚未經過社會大墨缸浸染的三個少年自然毫不知情,昝三鄰暗想,難得袁天哲的哥哥是個人|販子?這麽公然地說出來,隻是恐嚇恐嚇一下趙先生的吧?一定是的……


    袁天哲卻在想,居然有人能惹得這家夥跳腳!


    趙嘉鵬一臉懵逼:哥哥怎麽在哪兒都是劣性不改?這麽特別的帥哥也欺負……誒?袁天哲會不會生氣,然後也欺負三鄰?


    “少在未成年人麵前耍威風了。”趙嘉楷不為所動,抬手示意那邊的海鮮宴繼續。


    袁天善坐下,用幾秒時間壓製戾氣,冷聲道:“你以為我說的都是鬧著玩的?”


    趙嘉楷取過另一杯,為他斟上半杯,靜靜的說:“算我方才說錯話。”把酒杯推到他的跟前,權當致歉酒。


    袁天善頎長的手指劃過光滑的玻璃,忽的笑了:“我確實不可能對你做什麽,不過……”看著那三個繼續無憂無慮交談的三個少年,瞳內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


    趙嘉楷皺下眉頭,一語不發地看著舊時好友。


    “我也不可能對你的寶貝弟弟做什麽。”袁天善笑了,眉目皆是書之不盡的風華,“至於那個小男生嘛……”指腹摩挲著玻璃麵,似在斟酌應該怎樣蒸煮炒燜。


    “你想怎樣?”趙嘉楷推了推眼鏡,這是他煩躁時下意識的動作,他開始後悔讓昝三鄰出現在這個惡魔的眼前了。


    袁天善低低一笑,說不盡的鮮妍悅目,笑罷,才道:“趙嘉楷,我竟不知,你會改了性取向。”


    “與你無關。”趙嘉楷狠狠地皺著眉,他不喜歡“改變性取向”之說,喜歡男生?怎麽可能!可是……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沉聲道:“鋪陳那麽多,無非就是談條件?說吧。”


    袁天善讚許地點點頭,附耳細談起來,他就是喜歡跟聰明人合作。


    趙嘉楷凝神聽完,擰著劍眉道:“我的重心一直放在s市特區。”


    “這兩年h市發展前程可觀,以你的野心,不可能放棄吧?”袁天善說服道。


    “你不一定非要找我。”趙嘉楷依舊難下決定。


    “你確實不是唯一選擇,”袁天善推誠布公,“可你是最佳合作人,有野心有膽魄有手段,更重要的是,你有弱點。”他看了一眼海鮮宴上的少年。


    昝三鄰沒由來地覺得後脊背發寒,他縮了縮脖子,是空調開的太低了嗎?


    “留留留!”陳啟亮拍了拍另一盒,爾後擦覺到了昝三鄰的惡趣,狠狠撓了一下他的癢癢,罵到,“三鄰,你跟胖子他們學壞了!”


    他攏共帶了四盒糯米糕,回來之前也盤算好了,昝三鄰跟袁天哲各留一盒,還有兩盒給其他舍友。不能怨他偏袒,這次帶來的東西太多,其次,袁天哲是他偶像,自然獨占一盒,昝三鄰過於溫和恬淡,素來不跟任何人爭搶,偏偏舍友中有個如狼似虎的吃貨胖子,不留一盒給他,糯米糕渣都瞧不見一點。


    昝三鄰沒能躲過他的撓癢,吃吃地笑了一通,突然笑聲變作了抽氣聲,原來玩鬧時牽動了食指傷口,昝三鄰忙告饒。陳啟亮這才發現了他的傷口,臉色一變,連珠炮的問:“你的手怎麽弄傷了?很疼嗎?看了醫生沒?”


    “不礙事。”昝三鄰安慰道,傷口依舊疼,特別是整隻手不能使力,傷口一旦拉動,尚未愈合的傷口則會湧出鮮血,這幾天他凡事小心,可日常諸事難免操勞,砂帶一天總要換幾次。因玩鬧而出血,這還是第一回。


    “行了,大熱天的你快去洗個涼水澡吧,汗味都出來了。”昝三鄰尋了個借口支開陳啟亮,隻恐換紗帶時傷口的醜陋嚇著了他。


    陳啟亮應了一聲,轉去洗浴室後又悄聲摸了回來,見昝三鄰低頭熟練地解開染紅了的紗帶,傷口也暴露在陳啟亮跟前,他大吃一驚,失聲道:“傷口這麽深,是怎麽弄的?”壞死的肉翻開約有兩厘米之長,隱隱可見森森白骨,光是看著都覺得恐怖森然令人頭皮發寒,更何況是患者自己?


    昝三鄰快捷地換好紗帶,避重就輕解釋道,“自己笨手笨腳不小心弄的,傷口看著很嚴重,其實過幾天就結痂的。”借著催促道,“你快去洗澡啊。”


    陳啟亮不語,能將一張紙折成千百種花樣的手會笨拙地弄傷自己?


    見他沉鬱著臉,昝三鄰又好言寬慰他幾句,倒弄得深可見骨的傷口是長在陳啟亮手指上似的。


    陳啟亮勉強牽出一絲淺笑,將糯米糕的盒子推到他跟前道:“你多吃一點,我媽說了,糯米糕很有營養,不夠我再讓我媽做幾盤,下午再回家……”他家離市一中隻有大半小時的車程,幾路公車直達,回家極方便。


    昝三鄰一邊吃著糯米糕一邊打斷他的話:“弄糯米糕需要準備很多材料的,你別麻煩阿姨了。”細吃大概有十幾種材料,難怪這麽好吃。


    驀地,一個黏糊的聲音傳來:“拿塊給我嚐嚐……”一條黝黑壯實的臂膀自上鋪探了下來,不是邱粵又是誰?


    “嗨!”陳啟亮主動與他打招呼,訝然地發現這家夥居然隻著一條褲衩,玩裸|睡?


    邱粵懶懶地“嗯”了聲,遲遲未見昝三鄰分食,人也清醒了些許,幹脆探出頭道,“拿塊我嚐嚐!”


    “先刷牙!”昝三鄰皺眉道。


    “吃完再刷。”邱粵也擰眉了。


    “不行!刷了再吃!”昝三鄰堅持。


    “牙是我的,我愛吃完再刷就吃完再刷!”邱粵心頭微慍,這下徹底醒了。


    “糕點是我的,你不刷牙就不給你。”昝三鄰針鋒相對。


    陳啟亮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臥槽,什麽狀況?性情溫馴的昝三鄰……居然在跟一個陌生人置氣?


    氣氛正膠合,氣勢正盛的邱粵驀地服軟了,他泄氣地將下巴擱再床沿上,有氣無力地道:“我餓了,沒力氣去刷牙……”


    昝三鄰不理睬他,隻將糯米糕吃得嘖嘖作響,怎麽看都顯得故意為之。


    震驚過大,陳啟亮淩亂了,怎麽感覺他倆在上演一場沒有序幕就悄然落幕的戰爭影片?而結果竟是一隻小白兔戰勝一頭大黑熊?


    將昝三鄰比喻成小白兔意外的形象,陳啟亮不由樂了,在包裏翻了一陣,挑選了幾樣蔬菜餅幹遞給他,笑道:“也來嚐嚐這種口味的餅幹,挺適合你的。”


    “哪能一下子吃這麽多?”昝三鄰笑道,糖果餅幹他並不太熱衷,興許是從小沒吃過多少塊,如今對它們也沒什麽執念。


    邱粵冷眼旁觀,胸中滋生一股莫名的鬱悶,昝三鄰待別人笑語盈盈,待自己卻冷口黑臉,落差之大,猶似雲泥之別。


    哪一天隻教他心裏眼中唯有自己一人方好,邱粵眯著眼睛想。


    待他刷完牙,昝三鄰果真留了幾塊糯米糕給他,糕點香甜軟糯,十分可口,邱粵心情大好,推著昝三鄰道:“吃飯去了。”


    草草衝了水就出來的陳啟亮問道:“三鄰,你沒吃午飯嗎?”


    “我不餓,”昝三鄰看了看手腕時間,12點多,午飯供給尚未結束,於是回頭對邱粵道,“你去吃吧。”


    “我沒錢!”邱粵理直氣壯地道。


    昝三鄰無奈地翻開飯卡遞給他,提醒道:“記得還錢。”


    聞言,邱粵差點捧不住一張小小的飯卡,這年頭,欠債的才是大爺吧?有像他這樣直接催債的嗎?


    下午,502寢室除了袁天哲,其他人員已到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將話題集中到時隔一月方姍姍來遲的新生身上。


    “哎,同學,你是哪個學校考來的?”安康率先發問,原本吃東西的時候他隻專心對付食物的,奈何這個小長假回家之後,親朋好友看著他又橫向發展了的身體個個詢問市一中的夥食是不是太好了,問多了,連他父母也煩了,開始勒令他節食,尤其是零食。


    “c市一中,”邱粵拆開一包不知誰帶來的薯片津津有味地吃著,安康咽了幾口唾沫,沒能抵抗住誘|惑,伸手奪過了整包薯片。


    餘人驚訝不已,高承業道:“h省的c市?”他常聞外省教育質量比沿海地區好很多,學生也比沿海學生刻苦,如今看來確實真的,否則他怎麽考到h市第二名這麽高的分數?


    邱粵笑道:“以前我老爸在c市工作,這兩年調到h市來了,我的戶口也跟著變動了。”


    陳啟亮也道:“我隻聽說中途轉回外省升考的同學,今兒新鮮了,竟遇著一個從外省轉來升考的。”內陸省份人員大多到沿海地區謀生,攜帶的子女卻每每要返回原籍升考,此現象屢見不鮮,像邱粵這種情況的卻是鳳毛麟角。


    吳凰問:“那c市的試卷跟h市的試卷哪種簡單??”


    “都很簡單。”邱粵撕了包泡芙,這次他有了防備,輕易地躲過安康的偷襲,控訴道,“胖子,不待這樣欺負新生的!”


    “我們的語文老師說了,新生就是用來欺負的!”理直氣壯的安康幹脆將喜歡的零食悉數掃到自己的床上,也不管父母的三申五令了,胖又不是罪?古人尚且雲:能吃是福!


    “這麽凶悍的老師?我可是新生中的新生,豈不是死翹翹了?”邱粵狀若惶恐不安的模樣,嘴邊卻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你又不是我們三班的!”吳凰小聲嘀咕道,火箭班是按照成績分配的,1至5名分別去到1至5班,6至10名又依次分到1至5班,所以2班總成績怎樣都比3班的強,誰會舍強求弱?


    偏偏有個另類的,邱粵笑道:“我去申請調到3班來,你們不反對吧?”


    陸傑高興地道:“好啊好啊,誒?你該不會也要調來我們寢室吧?”他雖然還有小孩心性,卻是個好強的,袁天哲昝三鄰這樣的高山就是他要征服的,再來座更高的山,他隻有高興的份,故此最新接受邱粵的進駐。


    “正有此意。”邱粵一笑,原本他也隻是隨口一說,哪料如此一想,貌似更有趣,於是打定主意,3班,502寢室,他誌在必得。


    “2班的班主任會放行嗎?”高承業問,心裏挺同情這個班主任的,終於盼來了全班第一的學生,結果這位學生卻生了二心,要叛逃到3班。


    邱粵揉揉鼻子,這確實是個難題,哪個班主任爭的不是尖子生?得想個法子……


    “調班調班,我們都喊你二哥!”陸傑大放福利,全校第二號人物,喊聲二哥不為過。


    “千萬別!”邱粵忙製止道,“二”這個數字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成了洪水猛獸,男生們總對它避而遠之。


    陸傑卻是個不聽勸的主,高興地道:“二哥來了,咱們寢室可以正式排名了!”


    邱粵黑線。


    “那個,你睡覺打呼嚕嗎?”陳啟亮像想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趕忙問。


    邱粵滿額黑線。


    隻有一人在竊竊偷笑,眉角眼梢全是幸災樂禍,不是昝三鄰又是誰?


    趙嘉鵬在心裏暗自罵上了見死不救的哥哥趙嘉楷,別別扭扭地來到台上,接過父親手裏的麥克風,在全場的注目之下清了清嗓音,故作鎮定地道:“謝謝各位來賓的捧場,舉辦這個賀宴純粹是我老爸的意願,我小時候讀書不是很好,我哥都常常罵我,說我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我那會兒還不知曉那個跟我一樣倒黴經常被哥哥打壓的可憐阿鬥是什麽人,現在我總算明白了,我哥把我爸當做皇帝呢!”


    一席詼諧的話逗得在座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趙父起初聽著還覺得不是味兒,後尾居然把他說成了皇帝,不免心頭高興,嘴角也溢出笑意。


    趙嘉鵬見氣氛活躍起來,全然沒了方才的拘束,率性地模擬起電視主持人的範兒,讚完趙父又誇大哥,氣氛活躍起來了,他也詞窮了,於是一揮手,笑道:“這位攝像小哥請把鏡頭對著那邊,對,那個穿校服的帥哥,是今年我們鎮的狀元郎,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一下狀元郎上台發表一下感想!”言罷率先鼓起掌來。


    應邀赴宴的大多都是跟趙嘉鵬相談甚洽的同學,這些或居住鎮上,或居住周邊村莊的學生秉性都不差,難免出現一些自負的學生心裏頭滋生妒忌昝三鄰優秀的情緒,但更多還是佩服,如今聽了趙嘉鵬的鼓動,也覺得新奇,個個賣力地鼓起掌來,幾個好事的男生還敲打著拍子異口同聲地叫著昝三鄰的名字。


    “三鄰,快上去,別磨磨唧唧的像個女生!”班長李冬梅幹脆將昝三鄰拉了起來。


    在熱烈的掌聲中,在攝像頭的直播下,昝三鄰滿臉紅暈地來到了趙嘉鵬的身邊,接過他手中的麥克風時,狠狠地瞪了一眼露出無辜笑容的趙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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