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藍先是一喜,再是一驚。


    她跳起來左右張望,沒人啊,那怎麽會聽得到修的聲音?


    幻聽?見鬼了?


    修低笑,他性感的聲音在空氣中發出微妙的震動,透著一股愉悅。


    “傻寶貝,你忘了嗎?我是你的向導,當你思念我的時候,我們之間的聯係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強。”


    聽了他的解釋,虞藍紅著臉啐道:“少胡說八道,聽你在扯!”


    她以前就是從沒有在哨兵學校裏上過課,很多東西都不知道,傻傻被他牽著鼻子走,他說是什麽就信什麽,簡直傻透了。


    還精神聯係嘞,前天上課的時候,教授正經臉科普過了——


    沒有進行完整標記的哨兵跟向導幾乎不存在任何實質性的聯係。


    什麽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古人浪漫的措辭。


    比較有可能的一種解釋是:在一起生活久了的伴侶,他們會日益了解對方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也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對方,兩人越來越像,這就會發生一些默契度很高的事兒。


    然而從科學角度來看待問題,精神聯係這種東西可以說是極小概率事件,目前還沒有足夠多的個例可以作為一種普遍*件來進行研究。


    修似乎明白虞藍在想什麽,他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一股微風在她眉間徘徊,如同他一指輕點,試圖揉開那兒的皺褶。


    “藍藍,你是不是遇到了煩惱?”


    說到這個,虞藍眼中浮現了淡淡一層陰霾。


    “我以前總覺得,校園是象牙塔般的存在,大家在學校裏的時候,是最無憂無慮的,還沒有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拖累,沒那麽多顧慮和煩惱。同學之間的來往相處也是最簡單的,不需要用錢或者別的什麽來衡量……”


    修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共和國不是特別追求美嗎?”虞藍費解地搖搖腦袋,“為什麽我在校園裏看到的不是美麗,而是醜陋、黑暗的一麵?搞性別歧視就算了,竟然還草菅人命,拿別人的生命安全開玩笑!這都是什麽人啊,氣死我了!”


    “藍藍,”修懶洋洋地拖長了聲音,打斷她激昂的控訴,“校園就是社會的一個濃縮,一個投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所發現的那些問題,走出校園,你放眼一看,比比皆是。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共和國追求美,顏控即是正義,用長相身材氣質這些東西來劃分三六九等,你不覺得,這本身就說明了共和國的問題嗎?”


    他這番話讓虞藍震驚,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


    沒錯。


    人和人應該是平等的,長相又不是自己能選擇的,為什麽要區別對待?


    “當然了,事情有利也有弊,”修輕笑,“先天長相一般般,可以整容啊。”


    虞藍噗的噴了一口血。


    什麽鬼!


    “比如在小行星帶有一顆叫做大寒冥果的星球,”修告訴她,“那裏的整容業相當發達,每一年都有數以萬計的人去他們那兒接受整容手術。”


    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啊,虞藍滿頭黑線地想。


    “不過近幾年,大寒冥果的生意有些回落,原因是,很多人發現,去他們那兒做的手術,幾乎都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太模式化,整得自己爹媽都認不出來,出門上個街還會撞臉。最離奇的是一場婚禮,兩對夫妻在同一個場地舉行,結果新郎雙雙認錯了新娘,而新娘也分不出哪個才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就這樣陰差陽錯地嫁錯了人、娶錯了媳婦兒。”


    虞藍大笑:“哈哈哈哈,這也太扯了,那後來呢?後來他們發現了沒有?”


    “後來啊……據說是生了小孩以後,兩對夫妻都發現,小孩長得比爸媽難看,於是他們都在大寒冥果整過容的事兒就在爭吵中曝了光,而且他們還更改過各自的姓名,追查檔案期間,錯婚事件也隨之浮出水麵。”


    樂了半天,虞藍認真地看著虛無一物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修含笑的雙眼。


    “謝謝你,我知道,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開心起來。剛才我笑了,你看到了嗎?”


    “嗯,”修的聲音愈發低沉,“我看到了。很美,萬千星光也比不上你閃耀的笑容。”


    這種煽情又文縐縐的情話,不要隨意亂發大招啊。


    捂著發燙的臉,虞藍笑得有點兒癡迷,又充滿了思念。


    “你……你最近怎麽都不給我發信息啊,”她嘟嘴抱怨。


    修:“我現在不是正在跟你說話嗎?”


    “是沒錯啦……可是,我又看不到你的臉。”虞藍非常不滿,她壞心眼地用手戳了戳想象中修的位置,“感覺不一樣好嗎?”


    “是我不好,”修打了個哈欠,聲音裏的疲憊終究是透了出來,“最近有點忙……”


    忙?忙什麽事兒?忙到我都顧不上?虞藍還想追問,修的聲音突然變得微弱縹緲。


    “寶貝……你在學校……保護好自己……凡事不要太爭強好勝……有時候要學著韜光養晦低調一點……有誰欺負你,回頭我幫……”


    “喂?”虞藍站起來,對著周圍低喊,“修?修你聲音我聽不太清!”


    “……精神波……受到……幹擾……”修的聲音幾乎被風吹散,“記得……我很想你……藍……”


    訊號中斷了。


    虞藍又等了很久,沒有再等來她期待的人或者聲音。敲了敲光腦,虞藍忿然發去一封言辭激烈的抗議郵件,然後回到自己的宿舍,拉上被子睡了個不省人事。


    隨後幾天,虞藍果然在宿舍門口的地板上,發現了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


    來自機甲作戰部。


    “嘖,還挺能裝逼的。”拆開看了看裏頭詞藻極為優美,但非常晦澀難懂的14行詩,虞藍將通知函拋到腦後。她跟特訓班的同學約好了,他們要舉行一個快速問答的活動,用於檢驗大家的學習效果。這個小活動已經獲得了任課教授的同意,虞藍和同伴要做的就是設計並完善問題,豐富每一個環節的趣味性,還要加上一點兒有意思的獎懲。


    “……我認為虞藍說的這個不許提到答案裏的任何一個字,通過比劃和簡短的解釋、描述來提醒搭檔,這個主意很不錯。”


    “那麽懲罰呢?什麽程度的懲罰能夠讓接受懲罰的人以及觀看的人都接受?”


    大家聚在校園一角的水泡咖啡店裏,進行著激烈的頭腦風暴。


    水泡咖啡店是一家頗具特色的小店。


    整個店鋪就是一個巨大的懸浮在高達二十米高空中的淡藍色半透明水泡。


    人們可以乘坐在緩慢旋轉的水泡裏,一邊享受陽光,一邊欣賞腳下美好的景色。


    虞藍發現特訓班的人跟自己情況差不多,大家都是一直以來將自己當做普通人,然後某一天,沒有任何預兆的,他們體內屬於哨兵的那一麵覺醒了。


    有的人很驚喜,也有一部分人無所適從。


    他們都沒有做好成為一名成熟哨兵的準備,因此,家人或者他們自己做出了決定,來共和國第一哨兵學校進行研修。


    在這裏能找到同類,這感覺很棒。


    虞藍很喜歡這種感覺,當你發現你不是這世上孤獨的個體,還有其他人有著跟你相似的經曆,而當你試著表達你的感受時,會有人理解你,與你有相同的糾結、困擾和迷茫。


    能夠來到特訓班,真是太好了。


    她如饑似渴地吸收著所有的知識,充分享受快活的學習時光。


    交流告一段落,大家表情都鬆懈下來,續了一杯飲品,開始聊一些輕鬆的話題。


    “你們知道嗎?下個月將要在這兒舉行哨兵&向導成年禮,這可是每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活動之一。”


    虞藍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聽他們討論。


    “哨兵和向導在未成年之前,理論上是不允許一起生活的。”一名比較老成持重的學員放下手中的飲料,表情認真地說,“越靠近成年期,哨兵素或向導素分泌得越旺盛,體內的激素水平不斷上升,身體狀況也會變得十分不穩定。”


    “我似乎聽長輩說過,以前共和國對哨兵、向導的管理還沒那麽嚴格。在強製注冊法案製定之前,哨兵和向導是允許自由戀愛的。”


    “可是這種自由放任的後果就是,往往一個向導會同時被多個,甚至數十個哨兵追求。”另一位學員表情唏噓地說,“你們要知道,對我們哨兵來說,甜美可愛的向導有多麽誘人。為了獲得一個向導,為了在他們身上進行標記,哨兵的本能會超越我們的理智,讓我們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


    “他說得沒錯,”老成的那位同學接著話頭往下說,“曾經就發生過一起,某位臨近成年的向導,同時跟幾名哨兵接觸,可能是其中一位哨兵與她的契合度太高,也可能是她的抑製劑剛好失效。於是,那個可憐的向導在幾個哨兵麵前爆發了‘發|情|熱’。”


    眾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上了一段時間的課程之後,虞藍已經對哨兵、向導有了更規範、全麵的了解。


    發|情|熱是一種很正常的生理現象,證明身體已經發育成熟,會散發出強烈的求偶信息素,誘使異性來做點兒不可描述的事情。


    這種過程幾乎是不可逆的,一旦發生,如果身旁沒有正好也處於成熟期的異性,那麽可以通過抑製劑等方式,辛苦捱過發|情|熱,身體會慢慢冷卻下來,不再隨時隨地滿腦子都隻想著啪啪啪。


    “……那個可憐的向導幾乎死於那次意外,而另外幾名哨兵之間也發生了可怕的互相殘殺,這已經完全失去了屬於人的理智,退化到近乎獸的行為。這件事被媒體曝光後,對社會民眾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向導權益保護協會的會長在聯合宇宙的人權大會上進行了長達三小時的發言,她的發言發人深省,惹人潸然淚下。許多人都被她說服,認為政府應該重視向導的人權和安全問題,應該將哨兵與向導進行完全隔離,從而保護向導的人身安全不被哨兵暴力侵|犯。”


    “後來在一次意外的病毒泄露感染事件之後,人類的生育率降到曆史最低值,異能者更是長達十五年沒有新生兒出世。為了提高生育率,解決人口老齡化問題,各國聯合簽署了強製注冊法案與向導保護法。”


    “因萊河也在那之後被加深、加寬,將原本連在一片的校園隔開,我們哨兵在這一頭,而向導他們在那一頭。”


    聽了那麽多曾經發生過的事,虞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咬著吸管,奇怪地看著大家:“那誰能跟我解釋一下,哨兵&向導成年禮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是最重要、最隆重的盛事之一?”


    同學們一陣無語。


    “因為成年的哨兵跟向導要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正式簽署注冊協議,擁有合法的身份。”


    “而且成年禮那天,所有符合條件的哨兵和向導,會一起參加舞會,在舞會上,他們可以選擇優秀的伴侶,在彼此意願一致的情況下,跳三支舞,接著就能擁有浪漫美好的一夜……”說到這兒,在座的數位年輕哨兵都流露出了無限憧憬的神色。


    被強烈波動的哨兵信息素包圍,虞藍渾身別扭極了,這就像是一頭雄獅跟其他年輕獅子呆在一塊兒,彼此看對方都特別不順眼。


    這是一種本能的排斥。


    她尷尬地抓抓手背,放下杯子起身:“我去買單。”


    跟同學們出來吃飯喝東西,大家都是aa製,一個人買單,然後大家按照人頭平攤。虞藍很喜歡這種製度,因為她很窮啊,兜裏隻有一張普通白卡,那張無限刷刷刷的黑卡留在修那兒了。


    低頭刷卡簽名的時候,虞藍胳膊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筆尖刺啦一下劃破了賬單。


    機器收銀員吱吱亂叫:“罰款、罰款。”


    又要增加一筆不必要的支出了!qaq虞藍欲哭無淚,抬眼狠狠地朝對方剮去一眼。


    旁邊是一名熱情洋溢美得像陽光女神的姑娘,她姿態高傲地衝虞藍一甩長發,踩著高跟鞋噠噠噠走向電梯。


    電梯門開,一行人走出來,那個高傲的女孩一看見當頭那人,立馬化作小鳥依人狀迎上去:“索亞,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上次泳池派對你和我,我們一起……”


    那個女孩被人群擠開,索亞都沒拿正眼瞟她。


    看得虞藍直搖頭:“強扭的瓜不甜,怎麽總有人想不明白呢,瞧這破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嘖,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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