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飛刀上的布條,心漸漸沉了下去。


    會是誰?


    玄鐵門?好像不太可能,若是玄鐵門的話,直接找上門來就是,何必還要以飛刀傳書,也不可能是巨鷹門。


    可是除了這兩個門派與我們之間有怨結,我想不出還有哪家門派與我們過不去。再或許不是門派中人。


    我忽然想起齊福客棧裏遇到的那個背刀青年,難道剛剛撞我肩膀的人就是他?若是他的話,我倒是沒什麽好怕的,怕就怕不是他。不過若真的是他的話,他給我傳信又是什麽意思?還是說他發現了玄鐵門的蹤跡,想要提醒我一聲?


    我有些迷茫,到底會是誰呢?


    若是不去,性命就會不保麽?隻是從布條上寫的來看的話,我看不出放飛鏢的人是否有惡意。


    我將飛刀從牆上拔了出來,這飛刀入牆不深,隻是刀尖插進了牆裏,若是此人想對我不利的話,那麽他下手就不會如此的輕。


    我握了握追影劍,此人是真的是想要幫助我們也說不定。他這麽做或許真的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相告,或許知道玄鐵門的蹤跡以及那玄鐵令的下落。


    腦子裏片刻間想了許多,權衡再三,我決定去那城南槐樹走一趟。城南外的確有一顆老槐樹,距離城門口不遠,我們來荊州城的時候,路經過那棵老槐樹。荊州兵強馬壯,守城士兵很多,若真的有危險,我也能及時跑回城中。


    算算時間,此時也差不多快到子時了。


    我穿好衣服,將追影劍背在後背,出了門來到客棧後房找了捆麻繩和木棒,出了客棧後門,沿著暗街巷道,向南門奔去。荊州城門關的很早,一旦關了城門,想進來的話隻能翻越城牆,而城牆足足有六丈之高,我如今內力使不出,隻能借助麻繩爬過城牆。


    荊州城不比衡州城那般寬鬆,城中來回巡視的官兵有好幾隊,守衛很森嚴。城門已經關閉,可是城中並未宵禁,有錢的富家子弟仍在樓坊裏作樂,而尋常的百姓已經關門入睡。


    我背上背著追影劍,還背著麻繩木棒,奔走在暗巷當中連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個賊。不過我走的是暗巷,巡視的官兵倒也巡不到這裏。


    避開巡守官兵的耳目,我在暗巷中拐了幾個彎之後,來到了南麵城牆下。我將麻繩在木棒中間綁牢,對準那垛口猛的一拋,那木棒登時從垛口穿了過去,我再用力一拉,那根木棒正好橫著卡在兩個垛牆中間。


    其實即使我的內力恢複的話,想要翻躍城牆仍是要靠繩子爬過去,體內那團氣運轉的時候,我縱躍的高度也就丈許,根本翻不過城牆。若是身體異變的話,或許能縱躍過去,可是我體內的那團氣已經停止運轉,正死氣沉沉的呆在丹田處,提不起絲毫的內勁。


    小心翼翼的翻過城牆,我將繩子木棒收在城牆腳下,邁開步子朝那槐樹奔去。


    那棵老槐樹距離城門不遠,半裏地的路,在一處小山丘腳下,我走了一會兒便遠遠地看到那顆槐樹。


    距離老槐樹還有一段距離時,我停下了腳步,蹲在草叢中往那邊望去。


    黑暗的夜裏下著雨,我看不清槐樹下有什麽,隱隱的隻能看清一顆高大的樹影。我在草叢中蹲了片刻,探著步子向那顆槐樹走去。


    四周很靜,隻能聽到雨打綠草的聲音,淅淅一片。正當我快要靠近槐樹之時,忽聽一道很小的聲音從槐樹那邊傳來:“來人是誰?”


    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我道:“那裏的人,你又是誰?”


    現在我還弄不清對方是什麽人,還是小心點為好,若是我聽出聲音不對,我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這時,那道聲音又傳了過來:“來人可是顧天?”


    這聲音太熟悉了,可是我怎麽就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不是馬千裏的,更不是趙川書的,我隱隱覺得是一個跟我很熟悉的人說出來的。


    我道:“正是在下。閣下是誰?”


    忽然,一道身影從槐樹上跳了下來,那人落在地上之後便向我快速走來。


    我心中一冷,手搭在了追影劍劍柄上,隻待此人對我不利,我便拔劍刺過去。


    誰知,那人還未到我身前,突地叫道:“老六!”


    我身體猛地一顫,向前疾走幾步,與那人打了個照麵,竟然是大師兄!


    黑暗中我看不清大師兄的樣子,但是這身架,還有那熟悉的聲音,不是大師兄還是何人?


    我的眼眶登時就濕了。


    大師兄跑到我身前頓了頓,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有些哽咽道:“老六,真的是你!”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同樣緊緊地抓住大師兄的手臂,心裏有很多話想說,隻道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隻匯成一句:“大師兄。”


    心裏所有的疑惑顧慮統統拋開,隻想著把心裏所有的委屈都匯聚在手上,緊緊地抓住大師兄,再也不想鬆開。分開的時候不長,我卻是仿佛經曆了很多年。此時抓住大師兄的手臂,我竟突然覺得自己仍是鐵劍派的弟子,就好像一直沒有與師兄弟們分開過。


    或許,我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鐵劍派。


    隻是一時的別離罷了。


    良久,大師兄擦了擦眼眶,道:“老六,你近日過得怎麽樣?”


    我仍沒有緩過神來,以至於說話都有些泣不成聲,道:“大師兄,我過得很好,大師兄,你們過得怎麽樣?師傅師娘呢?”


    大師兄笑道:“都好著呢,我們每天都在擔心你,生怕你被正派之人抓到。”


    我跟著笑道:“大師兄,能見到你真好。”


    大師兄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好幾次差點喪了命,如今能再次見到大師兄,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很慶幸的事情。


    大師兄道:“我們也很是想念你,隻是不知道你身在何處,想尋你也尋不到你,真是讓我們一陣好找。”


    找我?我有些怔怔,心裏有些奇怪。我被逐出師門,被視為魔教之人,大師兄找我做什麽?難道大師兄就不怕被師父師娘知道,同樣被逐出鐵劍派麽?


    我登時想起來,大師兄不是在福州鐵劍派麽,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


    我不由得疑惑道:“大師兄,師父師娘呢?”


    就在我話音剛落,忽然,另一道聲音從槐樹那邊傳了過來:“你師父也正在尋你!”


    我心裏一驚,“噌”的一聲拔出追影劍,擋在了大師兄身前,冷冷喝道:“什麽人?”


    突然,又一道身影從槐樹上跳了下來,不過他卻沒有回答我的話,道:“隻不過你師父是來殺你的!”


    我心裏又驚又怒,即使我知道師傅很生我的氣,但是這句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我還是忍不住的惱怒。大師兄從身後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手臂,歎道:“老六,先把劍收起來。”


    不知道大師兄為何這麽說,但是我還是將追影劍歸了鞘,看著大師兄道:“大師兄,發生了何事?師兄為何在此地?小師弟他們呢?”


    大師兄頓了頓,道:“老六,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時,槐樹下的那人已經走到了我們身前,正如我猜想的那樣,此人果然是齊福客棧那晚向我討酒喝的背刀青年,也是在荊州城街道上撞我肩膀的那個人。


    此人背後已經再次背上了大刀,這時笑道:“在下李逍遙,顧兄弟,先前得罪了。”


    我有些訝然,抱拳道:“在下顧天,逍遙兄不必多禮。”


    大師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天,逍遙兄是鬼刀會的人,我們也剛剛認識不久,這次能找到你,全靠逍遙兄相助。”


    鬼刀會?鬼刀會與鐵劍派一樣,是江湖中的一個小門派,常年混跡於興元府一帶,鬼刀會門內子弟極少,還沒有鐵劍派弟子一半多,可以說是一個比鐵劍派還要小的門派。不過與鐵劍派不同的是,鬼刀會開設的是賭坊生意,掙的都是不幹淨的錢財,門內弟子不是去幫人追債便就是被人追債,說好聽點是一個幫會,說難聽點就是一群潑皮組成的幫會。並且鬼刀會不屬於正魔兩派,而是處於中立的小幫會。


    鐵劍派雖是小門派,但是畢竟是江湖正派,名正言順,是得到江湖七大門派認可的門派,不是鬼刀會這樣的幫會可以相比的。


    大師兄怎麽會結識這樣的人?


    我心裏不解,道:“大師兄,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大師兄看了看李逍遙,兩人忽然齊聲笑了出來,他們這麽一笑,我心裏就更不明白了。大師兄道:“我與逍遙兄不打不相識,於潭州城認識的。”


    “潭州城?”


    李逍遙笑道:“是呀,說來話長,我們暫且不說此事。”他忽的聲音壓低了許多,道:“顧兄弟,此次喚你過來實有要事相告。”


    我心裏一驚,道:“何事?”


    李逍遙與那師兄一起唱的這一出,我便猜不出李逍遙的心思了,原先我心中的猜測也隨著大師兄的到來而煙消雲散,如今心裏仍處在與大師兄相遇的驚喜和疑惑當中。


    李逍遙四處看了看,很神秘的道:“顧兄弟,你此行可是去那少林寺?”


    我大吃一驚,道:“你怎麽會知道?!”


    我腦袋有些暈,登時呆在原地,隻覺得背後一陣冰涼。去少林寺的事除了程富海和我們四人知道之外,應該沒有人會知道,玄鐵門或許會知道。


    可鬼刀會的人怎麽會知道?


    我隻覺奇怪。我們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並未與人交涉過,這個市井小幫會是怎麽知道的?在齊福客棧之時,李逍遙就已經找上了我,那時我隻道他是個瘋癲之人。


    難道,鬼刀會是玄鐵門派來跟蹤我們的?


    我心頭一冷。若是我們一路上都是被鬼刀會的人暗中跟蹤的話,那我們就貽笑大方了。


    此時,李逍遙道:“顧兄弟,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與張兄且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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