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外傳來淅淅瀝瀝細雨的聲音。


    我從床上坐起身,隻覺得渾身舒暢清爽,精神百倍。活動活動身體,仔細的感覺了一下,小腹中那團氣正緩緩遊走,一陣陣的暖流不時從中散出。睡了一覺,連體內的那團氣也是精神抖擻。


    房間裏的木桌上點著一盞燭火,用一個紙罩罩住,想來應該是小青來過,見我睡得正著又離開了吧。她倒是很有心,和周伯一樣,周伯照顧我也快有一年了,麵麵俱到,細致入微,經常夜半為我關窗遞被。周伯做得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睡覺睡得再怎麽沉,隻要有人靠近我的房間,我會立刻醒過來,隻是每每看到周伯躡手躡腳生怕驚醒我的樣子,我沒有點破罷了。


    也許是我太累了,所以才沒有發現小青來過吧?


    起身來到桌前坐下,我將追影劍拔了出來,取過來一塊布巾,慢慢的擦拭著追影劍。追影劍上紫青兩色相互交映,明黃的燭火照在上麵發出柔和的光。


    難道夢寒煙真的會出現在死亡沼澤麽?


    程福海派蘇卿堯來找我托鏢時,有意的提到她會出現在死亡沼澤,即使我身上的血液沒有異常,在聽到這個消息之時,我也會跟著蘇卿堯走一趟的。如果程富海親自前來告訴我夢寒煙會出現在死亡沼澤這個消息,我一定會決絕他,他的城府之深,我實在不願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想來程富海早已料到,所以才會派蘇卿堯來找我托鏢。


    我歎了口氣,真不知道現在該相信誰。如果程富海真的早已知曉鬼頭草一事,那他在暗室裏表現的樣子也太逼真了,現在想想都覺得背後一陣陣的冷。


    窗外漆黑一片,細雨淅淅。


    也許這就是江湖人吧。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叫道:“顧小友可睡醒了?”


    那是程富海的聲音。我吃了一驚,放下手裏的追影劍,道:“程前輩,進來吧。”


    來的正好,我心裏正有很多話要問他。


    程富海推門走了進來,笑道:“顧小友身子可還好?”


    我笑了笑,道:“坐吧,程前輩。”


    看著他的笑容,不知為何,我有些不自然,總覺得他不是在笑。


    程富海坐下後,看了看我,嘖嘖稱奇的道:“真沒想到,老夫苦苦尋找的解藥,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真是造化弄人。”


    我心裏一驚,道:“程前輩不是早就知曉了麽?”


    程富海輕輕“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看來顧小友的心思還挺多的,沒想到將老夫想到這個份上了。”


    我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熱,知道自己又說漏了嘴,這個疑問隻是我心裏的猜測,並未得到證實。沒想到剛一搭話就漏出了馬腳,而且此時臉色發熱,被程富海看在眼裏,我更覺得尷尬。


    不過程福海卻笑得更歡了,笑道:“顧小友不善藏匿,倒也是難得。不過顧小友卻是冤枉老夫嘍,我也是這幾天才知曉顧小友身懷異血的事情的。”


    我奇怪道:“最近幾天?”


    程富海收起笑容,點點頭道:“罷門主幾天前來我山莊,那時候我才知道你身上的血之特殊的,不過在那之前,我確實已經派出蘇卿堯去找你托鏢。”


    我道:“那前輩派蘇前輩找我托鏢又所謂何事?這次不會是真的去死亡沼澤了吧?”


    程富海哈哈笑了一下,道:“不,那一次的確是找你托鏢,而且也確實是去死亡沼澤。”接著他微微點著頭,又道:“不過,就連老夫也沒有想到,事情竟會這般巧合。”


    找我托鏢真的是去死亡沼澤!那夢寒煙會出現在死亡沼澤一事,也是真的?我道:“晚輩愚鈍,多謝前輩先前出手替在下解難,隻是在下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端倪,請前輩直言相告。”


    我實在想不通程福海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郴州城裏突然出現紅袍青年幾個邪惡之人,罷中原與馬千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郴州城裏蜮蟲四起時到來,還有陸京召和施義盛的反常行為,以及苗掌門幾人又是何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福海笑了笑,緩緩收起笑容,將桌子上燈盞上的紙罩拿掉放在桌子上,燈罩一拿掉,明黃的燭火便微微搖擺起來。從窗子外吹來的風很小,燭火晃動的不是很厲害。


    程福海撫摸著燈罩,沉吟片刻,道:“其實,有些事情,老夫也是大為不解,不過有一件事情,顧小友一定要知道,而且這件事情與夢姑娘有關。”


    我詫異道:“神龍窟?”


    程富海看著我,眼裏露出精芒之色,道:“不錯,正是神龍窟。”


    他說出神龍窟時,我哪裏還反映不過來?我吃了一驚,道:“原來她真的在那裏。”


    程福海曾經說過,隻有夢寒煙能打開神龍窟,如果夢寒煙出現在神龍窟,為了神龍窟地下的靈蛇之血,那麽江湖一定會再次風雲湧動,去神龍窟搶奪靈蛇之血。靈蛇之血是否真的存在,我自然不清楚,不過夢寒煙一定會身陷險境,這一點絕對錯不了。


    忽然,我腦子裏一閃,不對,程福海怎麽會知道?若是夢寒煙會出現在神龍窟,難道還會提前告訴別人確切的時間?按照程福海找我托鏢的時間來算,如果沒有初現蜮蟲禍亂和罷中原幾人來尋血,不出意外的話,我與蘇卿堯也會在下個月初十動身前往死亡沼澤。夢寒煙知道自己的處境,難道會傻到將自己的行蹤告知他人,惹得江湖人都去神龍窟奪寶?這顯然不可能。


    我腦子裏一時有些混亂,看著程福海,程福海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搖頭一笑,道:“西北大沼澤乃是險地,其中最為厲害的便就是其中的瘴氣,瘴氣之厲害,中者十之八九都會死去,是以人很難走進死亡沼澤,夢姑娘此時又怎麽會在那種地方。”


    我實在很困惑,道:“那,程前輩所指的是?”


    程福海道:“死亡沼澤瘴氣惡毒,曆經數十年已是非人力可闖,然力尚且有終之時,晝夜交替,每十年瘴氣亦有退去日。顧小友,一年將盡,下個月底便就是死亡沼澤的瘴氣衰弱之時,魔教那邊老夫不是很清楚,不過七大門派之人必會派人前往神龍窟。”


    我恍然大悟,道:“他們是想守株待兔?”


    程富海點了點頭,道:“不錯,天一道長告訴我此事時,老夫便就想到了你,老夫知曉你與夢寒煙有舊,是以派人去通知你,想看一看顧小友的意思。若是顧小友有意前往死亡沼澤,便可與我幽雲山莊結伴而行,如果顧小友沒有此意,老夫也就權當托鏢生意沒有談妥,並不會強求顧小友。”


    原來是這樣。


    我對死亡沼澤幾乎是一無所知,程富海嘴裏說的瘴氣我不知道究竟會險惡到什麽地步,不過日有將盡時,如果那瘴氣真的有消散的時候,正魔兩道必會前往神龍窟等候夢寒煙的出現,夢寒煙一旦去了,還是很危險。不過,程富海之所以派蘇卿堯去找我托鏢,僅僅就是想要告訴我這件事?


    想到這裏,我腦子裏已亂作一團,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泛出莫名的煩躁感。這種猜來猜去的感覺,當真讓我頭疼。


    程富海道:“關於七大門派匯聚死亡沼澤一事,老夫本想在路上與顧小友道明,但是罷門主突然來訪以及郴州城裏蜮蟲四起兩事,是老夫沒有想到的。不過,”


    他笑了笑,撫了撫須,道:“老夫沒想到這兩件事都與顧小友扯上了關係,而且顧小友身懷異血,這是老夫萬萬沒有想到的。哈哈。”


    不止是他想不到,現在就連我自己也有些糊塗,不過他這麽一笑,我便不明所以了,如今我的處境可以說很不妙,他也能笑的出來?我苦笑道:“程前輩,莫要說笑了。”


    程富海臉上笑開了花,道:“老夫為何不笑?江湖之人苦苦尋找的蜮毒解藥就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可老夫卻絲毫不知,這不是件好笑的事情麽?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老夫也告辭了。”


    他說完就要轉身離去,我連忙起身,道:“程前輩莫急,在下還有一事不明,請程前輩相示。”


    我說話時,程富海已經走到了門口,此時轉過頭來笑道:“顧小友還有何事?”


    我頓了頓,道:“程前輩是否早已知曉那姓厲的在郴州城裏培育蜮蟲?”


    程富海臉色一肅,站在房門前沉默下來,片刻才道:“不錯。”


    雖然我早已知曉,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時,我的心還是冷了下去。


    我道:“那程前輩為何不阻止他們?”


    整整一座城,他若是知曉的話,提前阻止紅袍青年的所作所為,郴州城就不會遭此大禍。


    程富海笑了笑,道:“顧小友好生休息吧,告辭。”


    說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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