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閣樓頂上的欄杆處,看著遠處練武場地上正在舞劍的昆侖派弟子,這片場地上的昆侖派弟子都是入門不久,練得劍也是簡單的劈砍撩刺基本動作。在昆侖派裏我們不便四處走動,這些天更多的時候,我都是坐在閣樓頂上打發時間,心裏隻想著江順跟我說的一席話。


    遠處的幾座小山峰緊挨在一起,無一例外的,中間都是有索橋鏈接。昆侖派裏分四台,四台分別坐落圍繞昆侖山主峰的四座小山峰上,四座山峰也因此得名。那一晚我和江順所去的北麵那一座山峰,便是合道台。


    合道台是昆侖派的煉丹之地,四台之中,合道台的昆侖派弟子是最多的一峰,其中的女弟子也是四台之中最多的。丹之一道在昆侖派裏倍受重視,自昆侖派創派之初就已經存在,來曆久遠,比武當派的丹藥一道還要久。不過由來雖久,但要品階論好卻還沒有武當派的丹藥名頭大,大概中原的大能之輩甚多,稀奇古怪的煉丹方法積攢不少,才會壓昆侖派一頭的吧。


    江順這些天很少與我們說笑,自那晚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少言寡語,也很少見到他的身影。而在我心裏,卻總也是不由得有些擔憂。


    程富海與罷中原雖然有言在先,蜮毒解藥一旦煉製成功,便會立即宣告江湖,由玄鐵門出麵,向正魔兩道之人提供蜮毒解藥。罷中原隱退江湖數十年,玄鐵門早已不問江湖中事,這次與程富海一起煉製蜮毒解藥也是因為馬千裏身上的蜮毒化解的緣故,由他出麵自然會穩妥的多,程富海和我都會免去不少的麻煩。


    可是,真要是如江順所言,解藥煉製不出的話,那我恐怕再也別想有安寧之日。這樣的想法我也曾想過,不過這話從江順嘴裏說出來,我總是忍不住的去想,甚至這種可能性在我心裏不斷的放大,越想越覺得解藥煉製不出來。


    天色漸漸的晚了,夕陽在山,又一次映紅了昆侖山。練武場地上那些新入門的弟子都散了去,在這片冷冽之地,他們身上還是練出了一身的汗水,不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意,談笑間不住地擦拭著手裏的長劍。十年磨一劍,大概在他們心裏也在想著有朝一日在江湖上名聲鵲起吧。我也曾經有這種想法,現在也還在想,而且我也的確有了那麽一點名氣,雖然是以一種很另類的方式獲取的。


    隻是,我卻要為這種以另類方式賺來的名氣,而感到擔驚受怕。


    ......


    每天,練武場地的昆侖派弟子散去的時候,韓蕭他們總是會到場地中耍幾套刀法。他們所修練的刀法叫迷步影斬,刀法並不是以罡烈為主,而是重在身法上,十八個人結成影斬陣,刀陣的威力會更大。這種刀法不容易學,講究的是相互間的配合,刀是百兵之膽,招式變化不多,與劍法相比也是大開大合,但是威力卻絲毫不減,一旦結成陣法,威力更加顯著。


    這一天,當練武場地的昆侖派弟子都散去之時,我也從閣樓上走了下來。回到閣樓大廳裏,蘇卿堯正在往他的竹籠裏丟進些花花綠綠的小蟲子。


    豢養鬼仔正如蘇卿堯所說的那樣費心,碧水寒蟾不食尋常的小蟲,而是吃帶有毒性的譬如毒蠍、毒蜈蚣之類的毒蟲,毒蟲毒性越強,越有利於碧水寒蟾的成長。


    在來的路上我很少看到蘇卿堯抓毒蟲喂養碧水寒蟾,不過來到昆侖山之後,他便每日出去抓些毒蟲回來,真不知道這冷冽之地他是從哪裏抓來的。


    我走上前與他打了個招呼:“蘇前輩,又在喂養你的鬼仔呀?”


    蘇卿堯用兩片竹片從旁邊的一個瓷罐裏夾出一條身上斑斕的蜈蚣,笑道:“顧兄弟快過來看看,這小家夥這幾天歡喜的不得了,吃得很香。”


    我朝竹籠裏望了望,隻見他竹籠裏的碧水寒蟾兩隻爪子正抱著一條斑斕的蜈蚣,那條蜈蚣已經被它吃了一半,不過還在扭動著身軀。我撇了撇嘴,看著他身旁的瓷罐,道:“這些蜈蚣都是從哪裏抓來的?”


    蘇卿堯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道:“這些可不是我抓來的,是我向微燈道人索要的。”


    “微燈道人?他也豢養鬼仔?”


    蘇卿堯道:“他哪裏會豢養鬼仔這種小計倆?他園子裏養的都是煉丹的精品藥材,那獨角怪的犀角是一味藥材,這蜈蚣是他們園中之物,也是一味藥材。”


    微燈道人是風月台的首座,合道台是昆侖派的煉丹之地,而風月台就是昆侖派丹之一道的取材之地。風月台又分兩係,一係豢養飛鳥走獸,被稱為獸園;一係種植草本,叫藥園。我們在山間碰到的獨角怪便就是風月台中獸園裏所豢養的,我也隻是知道獸園當中有獨角怪,還豢養什麽其他的走獸我並不清楚,在昆侖派裏少有走動,我去過的地方也僅僅是合道台。不過我卻知道,與西域那些部族將山中走獸換養成鬼仔不同的是,昆侖派認為天下走獸皆有靈,飼養走獸不僅僅是為了取材煉丹,更多的是把它們當成夥伴對待。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我們擊殺那條獨角怪時,長風他們幾人會如此的憤怒。


    對於風月台,我心裏早有向往,也一直想去看一看,能豢養出獨角怪這樣的奇獸,想來風月台裏還有更多奇異的走獸。可是四台之地是昆侖派的重地,怎能是隨意讓人去觀賞?即使得到五聖點頭同意,我們擊殺獨角怪一事已經惹得長風他們不喜,又怎敢再破例他們的門規去獸園去走一走?


    我道:“微燈道人怎麽舍得贈送你這麽多蟲子?”


    蘇卿堯道:“這些小的毒蟲他們獸園裏多得是,贈送我一些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況且是些有毒之物,很少被他們用作煉丹,遠沒有獨角怪的犀角珍貴。”


    我打趣道:“你這隻碧水寒蟾也是個稀罕物,頭頂雖然沒有犀角,但是多了一個眼睛。”


    蘇卿堯來了精神,眼裏閃著光的道:“那是。巫蠱之術非比尋常,奧妙無窮,我窮研此道,說不定日後這隻碧水寒蟾會長得比那獨角怪還大。”


    他說的神似,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又覺得自己失了禮數,趁機道:“對了蘇前輩,那一日你們和程前輩說那獨角怪長得有點奇怪,又是怎麽一回事啊?”


    蘇卿堯並未在意我的失禮,道:“這個我也在奇怪,獨角怪的犀角是不可多得的藥材,最多可長三寸之長,可那天我們見到的獨角怪的犀角卻是長達一尺,要說奇怪也就是這一點最讓人奇怪。”


    我道:“微燈道人知曉此事麽?”


    蘇卿堯道:“我問過微燈道人,他告訴我他的獸園當中隻此一隻長相奇怪,這隻獨角怪抓來的時候,頭上的犀角已經有五寸之長,豢養了七年才長到如今一尺的長度。”


    “抓來的?從哪裏抓來的?”


    蘇卿堯道:“臨近死亡沼澤有一片黑森林,獨角怪就是從那裏抓來的,不過現在的獨角怪已經難尋蹤跡了,黑森林被部落之人占領,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獨角怪的存在,怕隻怕被人抓去做成了鬼仔,也隻有昆侖派中的那幾隻還建在。”


    他嘴裏說的黑森林我總覺得耳熟,似乎曾經聽到過有這麽個地方,但是我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我道:“想來微燈道人之所以豢養獨角怪,也是怕它們絕跡了吧?”


    蘇卿堯道:“昆侖派主張天道,顧小友說的不錯,微燈道人他們確有此想法,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奇珍異獸銷聲匿跡,西域又是處混亂之地,部落之間戰事常有,被抓去豢養成鬼仔的奇獸不知道有多少。這樣下去的話,再過數十年,隻怕連山虎都看不到了,唉。”說話間,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將竹蓋蓋住竹籠又道:“這隻碧水寒蟾也是稀有之物,當年我也是不忍看到這種奇異動物被投到部落之爭當中,才花大價錢從烏山部換來的。”


    我有些默然,不由得想起了被我們殺死的那條獨角怪,心裏總覺得愧疚。


    蘇卿堯將竹籠收進腰間的布袋當中,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閣樓外遠遠地傳來一陣喧嘩聲。走到門口看去,卻見遠處的練武場地上,韓蕭他們正和一群昆侖派弟子嚷叫著什麽。


    我們吃了一驚,連忙朝場地跑去,還沒跑到近前,卻聽到一個女子的憤怒聲音傳入耳中:“去了就是去了,還不敢承認,難道這就是你們幽雲山莊的作為麽?”


    說話的正是我在合道台見過的那名女子,明月。我看見她時,她也看見了我,還沒等我們靠近,她便忽的指著我,對她身邊的一人,叫道:“子涵師兄,就是他,那晚就是他闖進煉丹房,惹得師父不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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