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罷中原和程富海帶人衝了過來,程富海掀開韓蕭背上的衣襟,入眼處卻是已經開始腐爛的鼓起一塊塊膿包的斑白血肉。


    程富海冷哼一聲,忽的盤腿坐在了韓蕭的麵前,兩掌在胸前左右環了一圈之後,掌間忽的漲起一股柔和的氣流,對準韓蕭的前胸緩緩地按了上去。


    兩掌甫一碰到韓蕭的前胸,掌間的氣流迅速在韓蕭身上迷漫開來,韓蕭的身體忽的一震,不由自主的仰頭呻吟一聲。


    罷中原抬頭看了看刀背山山頂,山頂峭壁邊上,蘇卿堯十餘人正小心翼翼的采摘著鬼頭草。罷中原轉頭朝後麵道:“小馬,帶人去幫忙采摘鬼頭草,我等好盡快趕去與火心道人他們匯合?”


    馬千裏朝罷中原抱拳道:“是。”說著,他向左右點了幾個人,朝刀背山上奔去。


    我向四周看了看。經過剛才與白虎壇的人一戰,如今我們這裏隻剩下一百人不到的樣子,玄鐵門死去了十多個弟子,十八刀的兄弟也死了兩名,可以說敗的很狼狽,而對方隻不過來了九人。那醜陋老者手段卻也厲害,兩個人憑借著一群鬼仔便阻擋了我們大半的人數,看來在交戰當中,鬼仔確實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難怪西域各部族裏都豢養鬼仔。有這樣一群鬼物在,即便是以多敵寡,那也是全然不懼了。


    程富海以內力為韓蕭療傷,韓蕭的臉上漸漸有了起色,身體不再顫抖的厲害。我注意到,從他背後腐爛的鮮肉裏滲出來的是一種青色的粘液,粘液每被逼出一分,韓蕭的臉色就好轉一分。


    將追影劍插入劍鞘,我道:“罷前輩,韓大哥中的是什麽毒?沒什麽大事吧?”


    罷中原點了點頭,道:“隻要及時將毒液逼出體外,服些良藥靜養數日便無性命之憂。這是一種叫千蜂毒的毒藥,是白虎壇之中最為常見的一種毒,好在毒液隻是刮在他的皮肉上,若是毒液入體的話,此時他早已爆體而亡了。”


    這時,三眼狠狠道:“好一群歹毒的賊人,下次見到那人,我非要替韓大哥除了這口惡氣!”


    蔡月茹撫了撫長發,閃動著雙眸笑道:“你武功這般低微,怕是連羊祉興的一個大頭鬼仔也敵不過,哪裏能報的了仇?”


    三眼握緊了拳頭,沒有再說話。蔡月茹嘴裏的羊祉興想來指的就是那醜陋老者了,她說的話有點尖酸,但說的卻是實話,三眼的武功連與我們糾纏的七名紫袍人都敵不過,想要找羊祉興報仇,那無疑就是以卵擊石。


    我臉色不禁一紅。魔教之人視正派之人為肉中刺,見麵便是以刀劍說話,剛剛我還妄想著去問那漢子要解藥,那還是我,若是換作三眼,隻怕他此時早已沒了性命。


    想到這裏,我道:“罷前輩,白虎壇的人此次來尋我,難道也是為了那蜮毒解藥而來?”


    罷中原歎了口氣,道:“多半是如此了。隻怕魔教之人想要自己煉製蜮毒解藥,獨吞此事,不願讓正道人士解除身上的蜮毒。不過,比起蜮毒解藥,魔教此次更希望能在此地殲滅七大門派之人,否則就不會隻派一個羊祉興前來了。”


    我暗自點頭。正魔兩道糾纏不休,連煉製蜮毒解藥一事都是爭個上下,不過比起正魔兩方之間形勢,煉製蜮毒解藥也變得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了。突然,我腦子裏靈光一閃,既然魔教不希望正派這裏煉製出蜮毒解藥,那麽,是不是說正派之人同樣不希望魔教能煉製出蜮毒解藥?


    我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回想起在望天殿裏發生的種種,那些七大門派的掌門和高層在得知我與夢寒煙相識之時,態度急轉而下但又不動聲色。恐怕在那時,他們隻是將我當做一個藥引,之所以沒有與我翻臉,也是不希望我投奔魔教,讓魔教之人煉製出蜮毒解藥吧?


    想到這裏,我背後泛出一陣陣的寒意。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在望天殿裏,天一道長為我開脫一事,也是言不由衷了?


    我看了看正在為韓蕭逼毒療傷的程富海,許是以這樣的方法逼毒需要耗費不少內力,他的額間已經流出了汗水。程富海一定知道此中之事,不過此次摘取鬼頭草他卻沒有選擇與七大門派中任何一派同行,而是選擇與退隱江湖的玄鐵門一道。


    這麽看來,程富海是不想讓正魔兩道參和煉製蜮毒解藥一事,而且煉製出的蜮毒解藥也是讓罷中原出麵公開江湖。這樣一來,一旦蜮毒解藥煉製出來,正魔兩道的人均會得到蜮毒解藥。可是,這樣做的話,難道程富海不怕與七大門派鬧翻麽?而且,剛剛白虎壇的人殺了玄鐵門和幽雲山莊的人,罷中原和程富海能忍下這口氣?


    我看著罷中原,他的臉上滿是滄桑,除此之外,卻是什麽表情也看不到了。


    等了半晌,蘇卿堯和馬千裏幾人從刀背山上跑了下來,一到我們近前,蘇卿堯便打開一個木箱,道:“罷門主,請看,這些鬼頭草足以煉製數十爐丹藥了。”


    我朝木箱裏看了看。這個小木箱有尺許寬,高三尺,箱子裏麵嵌著一層厚厚的黑色隔板,隔板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孔,整個黑色隔板裏裝著的是乳白色的液體。此時,乳白色的液體裏正浸泡著一片片青黑色的圓形草葉,葉子上莖紋曲折,在中心處纏繞一團猶如人臉的紋路。


    由於有黑色隔板撐著,木箱裏的空間顯得很小,不過卻裝滿了這種青黑色的草葉,二十個小木箱加在一起,這些青黑色的草葉足以裝滿兩大箱了。


    罷中原朝木箱裏看了看,道:“不錯,確實沒有衰腐,這些鬼頭草煉製蜮毒解藥也足夠了。”


    程富海至此才將雙掌抽離韓蕭前胸,站在韓蕭身後的三眼急忙拿著布巾在韓蕭後背小心地擦拭著毒液,經程富海運功療傷,韓蕭的臉色有了些紅潤,但由於背後的皮肉整塊被割下,他的眉頭還是緊緊鎖著。


    程富海站起身,道:“千蜂毒毒液已盡數逼出,你需每日運功調理即可,待得回到莊內再想生皮肉之法。罷門主,事不宜遲,我們盡快與火心他們匯合才是。”


    罷中原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領著玄鐵門一眾便朝東邊率先走去。我和三眼則將韓蕭扶起,蘇卿堯從藥箱裏取一個瓷瓶,往韓蕭背後灑滿了黃色的粉末,三眼又將那衣衫纏在了韓蕭背上。他背後的傷口是在太大,蘇卿堯的藥箱裏並沒有多少藥布,也隻能這樣簡單包紮一下了。


    刀背山四下都是黑色的泥潭,我們朝東邊走了有二裏地便走出這一片泥潭,來到一處稀薄的樹林當中。從樹林另一邊走出時,隱隱的,我聽到了一陣陣殺喊聲。


    已經打起來了?


    我的心頭莫名的掠過一絲慌亂。兩狼山與魔教一戰仍在我心裏揮之不去,現在想想,當初武功低微的一群人胡亂廝殺的場景實在有點慘不忍睹。如今此次七大門派俱在,所來之人都是門中翹楚,魔教既然敢明著來犯,所率之人定非弱者,這次的拚殺一定也比我們兩狼山一戰更加激烈。


    隻不過上一次我們與魔教打了個旗鼓相當,不知道這一次會是個什麽模樣。


    我將腿腳上束帶係緊了些,頭上的發緊緊挽住。天色有點昏沉,將近傍晚,我摸了摸追影劍劍柄,卻是冰冷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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