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但現在右臂已經舉在臉龐一側,近在眼前,我能看得真切,哪裏有任何的變化?這等情形實在詭異,我的整條右臂此時與我的身軀簡直不成比例,倒像是有點畸形,但右手裏的力道絲毫不比左手上的小。大概方經文他們之所以如此詫異,多半也是因為這一點了。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不是抬起右臂,我自己都發現不了異常。


    正在這時,也許是看到了我的右臂的不正常,賴邦誌率先衝來飛身一躍,兩隻手一把扭住我的右臂,兩條腿卻是順勢鎖在了我的喉部。明明是個男子,卻生的個女兒身,如此近的距離看著他,我隻覺心裏一陣惡心。


    我右臂雖然沒有異變,力氣卻依舊在。但他的身材嬌小,加上我周身的那股怪力纏繞,他整個人掛在我的右臂上,竟一下讓我的右臂再難抬起一分。我一怒,舉著的右臂不再往後探去,頂著手上的那股怪力,使勁的往下一甩,想要將他甩落在地上。但我這個舉動又像是費了極大的力道,本是很簡單的動作,卻甩的極為緩慢,實在是羊祉興對我施展的怪力束縛力太大,我想要做出大動作卻是很困難。


    也就在這時,龐友仁和月煞兩人衝到了我的身下,龐友仁一把抓住我的左臂,月煞則盤住了我的雙腿。龐友仁想要將我的左臂控製住,不過我的左手正緊緊地抓在古泰的胳膊上,他一時半會兒根本也鎖不住我的左臂。


    他們也都會近身擒拿的武功啊。


    擒拿這種功夫雖然談不上高端,可是一旦被纏住,那根本也是讓人脫身不得。當日鏢局裏的幾位鏢師教我擒拿術時,何雲拿百裏徒為我演練,百裏徒的力道可謂是驚人,但卻是被何雲鎖的叫苦不迭。而現在我的身體同時被這四個人鎖住,加上羊祉興在一旁施展怪力束縛,即便我身體再怎麽強橫、手上的力道再大,也抵不住他們這般糾纏。


    這種局麵可謂是進退兩難,已走到遠處的長生堂弟子隻看到我們幾人扭打在一起,卻不知道我們幾人竟然是這等較量。對於我來說,這完全是力量的比拚,根本沒有任何招式。


    我心裏愈發的焦急起來,拚了命的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他們,忽然,我的雙腿膝窩處猛地被一股大力擊到,我人一下沒站穩,竟踉踉蹌蹌的往一邊的石壁跌去。“嘭”一聲傳來,我的背部撞在了山壁上,這山壁似乎也經不住我們幾人的力道,倒像是抖了數下,從上麵震落一片碎石塵土。我聽得身後的古泰悶哼一聲,他本來是從背後扣住我,首當其衝的也是他,以我如今的體格,自是讓他先吃了苦頭,不過他的雙臂仍死死地從後麵抱住我,沒有鬆開半點。


    這時我已是火急火燎,正待再一次往山壁撞去,雙腿上突然又是一股大力傳來。竟是烈陽在我身邊出了手。龐友仁幾人鎖住我的時候,他並沒有立刻近我身,而是在我身邊打著轉,想要伺機行動。但雙腿上吃了他一記,我是再也站不穩了,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我正想站起身,又見他手裏忽然多出了一個酒袋,不等我再有任何動作,他已打開酒塞,將酒袋裏麵的烈酒灑在了我的臉上。


    我隻覺得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酒,潑在我臉上居然讓我的皮膚都是火辣辣的燙。


    他這是做什麽?我還沒反應過來,卻在這時,腦子裏忽然傳來了一絲眩暈。烈陽倒是鬆了口氣,看著我道:“顧少俠得罪了,這是去了毒的半生醉,你是我們長生堂的救命恩人,我們不會加害於你,這半生醉隻會讓你昏睡,過的兩日便會好,不必擔心。我們與少俠無冤無仇,隻想與少俠交個朋友,實在是堂中急需煉製蜮毒解藥,還望少俠莫怪。”


    原來是半生醉。


    現在我已被他們鎖住,他們怎麽說都可以,根本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但是即使是這時候,我仍不肯束手就擒,怒瞪著他,不顧雙腿被月煞的盤死,猛地向一側的山壁再次撞了過去。


    這應該是我目前能做到的奮力一搏了吧?他們向以這種方式帶走我,我自是千百個不願意,也絕不會讓他們如此輕易得手。


    背部撞在山壁上,又是“嘭”的一聲震響,山壁上抖落了更多的碎石,古泰則是疼的叫喚了一聲,抱住我的雙臂也鬆了鬆。而鎖住我雙臂雙腿的賴邦誌和龐友仁、月煞同樣也不怎麽好受,我看到賴邦誌精致的臉上有些扭曲,已是沁出了汗水。


    大概是見到我冥頑不化,不遠處的方經文突然厲聲喝道:“顧少俠,難道你還要抵抗嗎!”


    混蛋!我心底叫著,嘴上卻說不出一個字。現在我看到方經文的臉龐,愈發的感覺此人不順眼,但是臉上被潑了半生醉,我的腦子裏已是越來越沉,眼皮禁不住的想要合攏,他的身影在我看來已經出現了模糊。


    我努力的定著神,想著讓身邊的幾個人如何再吃些苦頭,也算是我發泄心中的憤恨。卻在這時,站在方經文身邊的羊祉興突然慘叫一聲,整個人如遭重創,仰麵摔倒在地。


    這一幕來的極為突然,我們雙方都是吃了一驚,隻見羊祉興摔倒在地不住地翻騰著身體,雙手捂著腦袋呻吟著,麵部扭曲的厲害,似乎受到了什麽創傷,顯得極為痛苦。


    他的巫術失去了作用!


    就在他倒下的這一刻,我隻覺周身的那股洶湧怪力陡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身上再也沒有半點束縛力纏身。我驚喜交加,看來羊祉興對我施展巫術,自身也要承受著這股怪力的製約,我的身體每動一下,他都要拚命地去抵擋,怪不得他身體未動,卻如遭遇了一場大戰一樣。不過,這種巫術實在是神秘詭異。


    身體方一輕鬆,我已能張開嘴,瞪著方經文狠狠地罵道:“方經文,你卑鄙!”


    我猛地在地上翻了個跟頭,周身沒有那股怪力壓製,無論是身後的古泰還是手腳間的龐友仁、賴邦誌和月煞等人,此時哪裏還能鎖住我?滾落在地上的時候,幾人已被我甩下了身。最慘的的是那古泰,我滾落在地時他竟然依舊不鬆開我,被我的身軀壓在身下,卻是痛苦的悶叫了一聲,才終於放開了手。


    當我再次站起身的時候,原本鎖住我身的龐友仁幾人也都從地上跳了起來,有些狼狽似得紛紛與我拉開了距離,看著我如臨大敵。


    方經文見我已能動彈,往後退了幾步,眼中難掩震驚的神色,道:“顧少俠,你要做什麽!”


    我擦了一把臉,將麵上的半生醉抹掉了大半,不過腦子裏卻是止不住地眩暈。縱然我的筋骨變得強橫,終究難擋這等毒藥迷惑腦袋,我伸出此時與我身體極為不襯的右臂,扶著一旁的崖壁,喘著粗氣怒道:“顧某倒想問問你想做什麽!”


    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我氣不打一處來,隻想著將眼前幾人狠狠地教訓一頓。哪知,我腳下剛一動,竟似有些站立不穩,一顆腦袋沉甸甸的,身體直欲往前栽到。


    這時,一旁的烈陽叫道:“他身上的半生醉發作了,大家不必擔心,快封住他周身穴道!”


    方經文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大概全是聽了烈陽的計策吧。我再也難忍心頭的怒火,他話音剛落,我已舉劍對準了他,追影劍劍身一抖,一道三尺寬的瑩瑩劍氣直奔他激射而去。


    他現在是站在山道邊上,身後就是懸崖,這時候他是萬萬退不得的。隻見他往一側一閃身,正躲過我的這一道劍氣,人還在閃動時卻是一揮手,朝我打來一道如白蒙蒙般的掌氣。


    這一道掌氣與我以往見到的大為不同,氣勁乃無形之體,揮出的掌氣隻有在急速的移動中與空氣的相交湧動時才能看得出來,而他的掌氣卻是如天上的白雲一樣,即使氣勁沒有快速激射,也能讓人看得真真切切。


    大概他所修煉的是一種特殊的功法吧。麵對他這一掌,我不敢大意,右臂回帶,追影劍已拉回胸前,運氣於劍刃上,往前一橫,猛地朝他這一掌擋去。熟料,我這個舉動竟然偏了半分,追影劍格擋出去,竟隻是擦著他掌氣邊緣而過,並沒有碰到這一道掌氣。卻聽得“嘭”的一聲悶響傳來,他的掌氣結結實實的按在了我的左身肋下。


    吃了他這一掌,我倒沒感覺到疼痛,身體隻是晃了晃。不過,他這一掌似乎是刻意打在我的下胸,我隻覺得小腹中的那團氣猛地一顫,運轉速度居然緩了緩,連帶著從腹中噴湧的暖流也是一滯。


    我心裏暗叫不好,看來他當真是在封住我身上行氣的穴道,剛想在朝他揮出一劍,卻在這時,背後被一道大力擊中。


    本來我的身體就已經站不穩,腦子裏渾濁一片,追影劍雖然隻揮出一半,但力量已經壓了過去,加上背後這一道大力,我整個人竟踉踉蹌蹌想著懸崖邊緣跌了過去。


    我大吃一驚,心道這般跌過去,非的跌下山崖摔個粉身碎骨不可了。我拚了命的想止住身形,但身體此時卻似不再屬於我,兩條腿也不聽了使喚。


    身邊已有人驚呼起來,我目光瞥到龐友仁正飛身朝我衝來,似要抓住我的手臂。但這個時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我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又哪裏能反應的及?


    當腳下踩空的時候,我的腦中,一下“嗡”的一聲炸響。


    人跌下山崖的時候,我扭頭看了看。龐友仁已奔到山崖邊上,單手一撈,卻是撈了個空。而在他身後,方經文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原先站立的地方,一臉的愕然,伸直的手臂上衣袖漩蕩,氣勁正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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