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徒似乎很喜歡這把刀,眼睛一直盯著大刀,滿臉的喜愛。我搖頭笑了笑,將刀遞給百裏徒,道:“百裏大哥有所不知,我曾經就見到過一柄可自行聚水的寶劍, 名叫殤雨劍,是青城派副掌門班懷嶺的貼身兵刃。”


    百裏徒目光從手裏大刀移開,看著我道:“你見到過這樣的兵器?”


    我點了點頭,道:“不僅見過,還領教過,此劍的威力非比尋常,那日我險些栽在劍下。說到底,這等利器並非得天造化, 而是鑄造所用的材質特殊罷了, 更不是什麽天上掉下來的神器。”


    “自行聚水?”李書白在一邊道:“鏢頭,有這樣的東西麽?”


    我道:“有的,就在死亡沼澤。以往長生堂總舵未被攻破之前,他們堂中便有一顆凝聚雨水的靈木殤雨樹,殤雨劍之所以有凝聚水的奇效,是因為鍛造過程中加了殤雨樹的材質,如果沒有殤雨樹那等材質,殤雨劍與尋常的長劍無異,頂多也就是堅硬鋒利些。”


    我說的不是很詳細,但他們都豎起了耳朵,百裏徒把手裏的虎煞大刀翻來覆去,道:“顧兄弟,你是說這把刀裏麵也是摻雜了特殊的材質,所以才會有那等威力麽?”


    我點頭道:“大同小異,差不多是這樣,不過是什麽材質我就不清楚了,許又是西域裏的什麽珍貴東西。”


    張翰這時也開了口,笑道:“能有這等異象, 肯定也是極為珍貴的材料。鏢頭,康大人贈送這樣的寶貝,看樣子對你很是重視。”


    百裏徒道:“那也不能這麽說,畢竟我們在城外替他們岷州守軍打亂了吐蕃的一次進攻,得點好處也是應該的。如果想讓我們留下來,還得多贈幾把神刀才行,哈哈。”


    我不禁失笑,見百裏徒把玩手裏的虎煞刀愛不釋手,便道:“百裏大哥,你若喜歡這把刀,便拿去吧。”


    百裏徒摸了摸頭,笑道:“這怎麽成?這是康平贈予你的。”


    他們都發出了一陣哄笑。百裏徒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手上卻沒有要把刀交給我的意思,能看出來,百裏徒非常喜歡這把刀,而這把刀打造的精美,比他的黑砍刀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我笑道:“收下吧,我不善使刀, 給我也是浪費。”


    百裏徒重重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下次有神劍,大哥一定搶過來給你。”


    我們都笑了起來,百裏徒直來直去,性子剛烈,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大概在他心裏仍認為虎煞刀是天上之物。


    正說著,那古從門外走了進來,笑道:“原來你們都在。”


    我笑了笑,道:“先生,你來了。”


    那古托著我的手道:“尋你尋不到,心想你肯定在此,便找了過來。嗬嗬。”他說著,目光落到了百裏徒手上的虎煞刀上,奇怪道:“這是什麽刀,打造的如此好看?”


    我笑了笑道:“這事康大人所贈之物,剛才我們談論的便是這把刀。先生,這把刀裏麵不知道添了什麽材質,揮舞間可招風引氣。”


    那古一怔,道:“招風?”他想了想,才道:“你是說這把刀在打造的時候裏麵加了特殊的材料吧?應該是有這種材質,但我沒見過,不過我倒是聽說過烏山部落裏有一棵殤雨樹,傳聞此樹可凝水。”


    我跟著道:“殤雨樹我知道,也知道此樹曾為長生堂所有。”


    那古點了點頭,道:“那可是不出世的寶樹,名貴至極,傳聞此樹自大地初開之時便存在了,是我西域的守護神,掌管天下雨節氣後,護西域大地各族繁榮昌盛,生生不息。”


    楊衝耳朵都要豎起來了,道:“有這麽神奇麽?”


    那古笑道:“當然沒這麽誇張。萬物皆有靈,花草樹木也是活物,和我們一樣,隻不過它們有它們的生存法則,就像我們人類可以造船出海捕魚,可製造箭矢開弓射雁燉湯,殤雨樹可凝聚雨水滋養自身,都是一個道理。”


    畢竟是天狼族的巫師,那古對奇花異草研究頗深,講出來比我更容易讓人理解。百裏徒端著虎煞刀,好奇道:“那古先生,那你看看這把刀裏麵又是什麽神奇的東西?”


    那古哈哈笑道:“天下奇怪的東西多得很,我也說不上來這刀裏摻了什麽材料,百裏兄弟若是有興趣,可去岷州城尋找一番,或許能找到答案。”


    楊衝眼睛一亮,道:“岷州城裏有很多西域的奇花異草麽?”


    那古點點頭道:“岷州往來商賈眾多,各路人馬都有,街上售賣靈草靈木的多不勝數,其中就不乏珍稀的好東西。”


    楊衝道:“哎呀,那我可要去逛一逛了。”他一臉的興奮,轉頭看著我,又道:“鏢頭,現在時間尚早,不如我們就去城中遊玩遊玩可好?”


    眾人一陣哄嚷。我本想拒絕,但看他們臉上的疲倦一掃而空,又不忍拒絕,道:“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去的等會收拾收拾,不願去的便留在此地歇息。周伯,你留下幾個人照顧傷病的夥計,另外。”


    說著我伸了伸左手,周懷仁會意,忙從懷裏又將那一遝皺巴巴的銀票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從中數了幾張。


    從昆侖山一路走來,又經曆了一場邊關之戰,周懷仁手裏的那一疊銀票早已被雨水和汗水浸濕的不成樣子,之前還皺巴巴的,現在不少銀票已經黏在一起了。


    不足萬兩。這些錢已經是我們鏢局裏所有的家當了。


    見周懷仁將幾張銀票遞給我,那古馬上拉住了我,瞪了我一眼道:“胡鬧!來到岷州城裏怎麽還能讓你出錢破費!走走走,今日在岷州城一切開銷算軍中的。”


    我臉上一陣滾燙,道:“那怎麽行?”


    不等我說完,那古拉著我便往門外走,一邊不滿的道:“這是康大人吩咐的,你不要再說了。”


    整裝完畢,我們一行人出了岷州大營。因為長時間的趕路,鏢局裏有許多夥計不願出來走動,一起出來的隻有十幾個。


    出了岷州軍營往東便是岷州城裏的街道。


    岷州軍營是城中重地,從大門往東是一片還算開闊的空地,一隊隊身穿黑甲的士兵舉著長槍來回巡邏,整整齊齊的,一片冰冷莊重。過了這一片小空地,再往前便是岷州城的東西主街道。


    雖然隔得距離不是很遠,但城裏的街道上和岷州軍營裏安靜冷酷截然相反,卻是一片熱火朝天,反差極大。


    剛一走進街道裏,我隻覺是上了戰場一般,耳邊盡是叫賣聲,嘈嘈粥粥人聲鼎沸,比前天晚上吐蕃大軍來攻時的聲音還要吵鬧。


    這裏的街道比郴州城的街道要寬闊數倍,街道兩邊搭著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帳篷,大多是西域的商販在擺攤,賣的東西琳琅滿目,瓷玉胡石鐵金銅銀、花草籽木禽鳥獸皮,什麽都有。還有不少西域人表演雜技的,有驅蛇入腹再吐出來的,有斷頭重生,有噴火吐水,有穿著怪異為人卜卦,還有背後掛著金雕雙翼的人在空中飄來蕩去的。除此之外,街道上還有很多做食品買賣和服裝胭脂生意的西域人。不可謂形形色色,魚龍混雜。


    這條街道不知道有多長,一眼望去根本也看不到頭,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異常的擁擠,我們也隻能跟著人流,慢慢的往前走著。


    百裏徒他們沒怎麽見過西域的部落中人,更沒有見過西域的坊市,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左右張望著。正走著,楊衝在一邊伸手一指,道:“百裏大哥你們看,那邊有奴隸在出售。”


    我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看到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帳篷裏,一個臉色古銅手裏拿著長鞭、下身隻圍了一件虎皮的西域中年男子正在叫賣,這人身後站著七八名衣不蔽體的妙齡女子,胸前都掛了一個牌子,歪歪扭扭的標著銀兩數字。這些女子年齡都沒有多大,一臉的萎靡,那男子一邊叫賣,一邊時不時的揮鞭抽在那些女子身上,那些女子被鞭子抽在身上,忍痛傳來一陣驚呼。


    百裏徒睜大了雙眼,道:“他們是在賣人啊,販賣人口不是犯法的麽?”


    那古笑道:“這有什麽稀奇,中原不也是有許多兒女被賣到大戶人家當做丫頭下人使喚的,換個噱頭當作奴隸來賣,價錢還要更高。”


    何雲忽然道:“那不是作踐自己麽?”


    那古笑了笑,道:“你們沒見過西域無家可歸的人,與其在漫地裏等死還不如做個奴隸,若是被大戶人家看上買了去,或許還能過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朱奎道:“就算無家可歸,亦可來此地做個小本買賣,也比被人當做奴隸賣掉好。”


    何雲他們不知道西域部落生存的艱難,也不清楚大宋與西域的貧富差異以及百姓的生活環境的差距有多大,部落之人一旦經曆了領地之戰,活著的人在那等蟲獸遍地的環境下根本也活不了多久,甚至有可能被野蠻部落生吃掉。而如果能生活在中原,縱然以奴隸的身份,也會活的比西域大部落裏的人過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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