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八日,毓如公主每早都會出現在牆頭,風雨無阻。[]下雨的話,她就打著把傘坐在牆頭,在黑壓壓的烏雲襯托下,竟有種異常的嬌豔。她隻等著魏央出來,和他笑眯眯地說一聲“早啊!”


    有的時候,她還會拿食盒放到牆頭,說這是自己親手做的,甚至還會把一些精致又巧奪天工的劍鞘扔到牆下,說什麽我知道你可寶貴你的劍了,後來幹脆會扔一些精美的劍穗,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尋找的,她做的這些,連下人們都忍不住感動了。


    下人甲滿是羨慕:“如果有這樣一個好看的姑娘願意為我做這些,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下人乙一臉深情:“有這樣一個姑娘肯為我做這些,不管她好不好看,我都會娶她,好好疼愛,此生不負。”


    ……


    於是,八卦的版本最後隻剩下了一個,“毓如公主和將軍私定終身,在一起兩個月,將軍後悔,公主甚是思念,日日出現在將軍府牆頭希望將軍回心轉意”……


    結果,沒想到,就在第九日,直到正午,八卦中的女主人公――毓如公主都沒出現。


    下人們頓時炸開了鍋,“我看公主八成是死心了。”“不一定,我覺得公主大概是生病了,昨天那麽冷,雨下的又那麽大……”……


    魏央早已暗暗心焦一上午,此刻聽到這話,徹底坐不住了,飛上牆頭迅速跳到了公主的院子裏。


    這麽多天,他其實早就消氣了。公主一個女子,為他做這麽多,他不是看不到,無論她當初到底出於什麽心理欺騙他,但是後來她的這些行為都能說明她並不是玩玩而已。對於一個不在意的人她不需要這麽花費心思。


    隻不過,魏央不知道如何開口打破這個僵局,甚至覺得,隻要每天早上看見她明媚地笑著說早啊,也很好了。


    到院子裏,魏央才發現,跟在公主府相比,她在這裏住得算是相當簡樸了,院子不大不說,連仆人都少得很。她的貼身丫鬟在身邊嗎?她能照顧好自己嗎?魏央不自覺地有些擔憂。


    一進到北采屋子裏,魏央就覺得……無從下腳。滿地都是針線,手帕等等。北采似乎在學女兒家的針線活?她做針線活?無法想象。


    他暫且不理這些,放輕手腳進到內屋,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床上的北采,她似乎還在熟睡,對於他的進入渾然不覺。


    說也奇怪,北采的屋子裏一個下人都沒有,下人們都在院外等候,肯定是她下的命令,但是這樣她有什麽萬一,又有誰能發現?


    魏央眸中憂色更濃。他走到北采的床邊,這才發現,北采的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麵色蒼白,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渾身似乎都在冒著熱氣,她嘴唇幹裂,眉頭緊鎖,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魏央一驚,連忙將手覆到北采的額頭上,居然這麽燙!她的額頭甚至灼得他手掌都熱了起來。


    魏央心中低咒了一聲該死。他內心還是不想讓北采知道他來過,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於是他沒有叫守在外麵的下人,而是自己給她找了帕子,沾濕清水覆到額頭上,又匆匆去藥鋪抓了藥熬藥,把熬好的藥放到桌子上,這才故意發出了些聲音就離開了。(.無彈窗廣告)


    即使回來了,魏央也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他發出的聲音讓足夠外麵的下人聽見,北采現在已經喝藥了吧?她現在有沒有好點?


    就這樣挨到了晚上,一般晚上北采都會出現在牆頭,語氣歡快地說我給你帶了什麽什麽,今天,她病得那樣嚴重,應該不會來了吧?


    正在魏央有些失神之際,院內突然響起了北采的聲音,北采的聲音不複往日的清脆,反而顯得略低啞幹澀:“魏央,我今天沒有什麽可以帶的……”她的語氣似乎有些慚愧。


    魏央忍不住淡淡出聲:“不必,你進來。”


    進來??在牆頭的北采先是不敢置信,接著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剛剛還黯然的臉色頓時變得紅潤起來。


    這是魏央這些天第一次和他說話!怪不得昨天係統讓她故意在雨裏淋了那麽久,苦肉計成功了!不枉費她這些天強迫自己起早的痛苦!於是她歡快地應了一聲:“好!”然後歡歡喜喜地跳下牆,這麽多天她就在這冷冰冰的牆頭上呆了這麽久,現在終於可以進屋了,她笑得整個人都變得明亮起來。


    進了屋,她看到的就是魏央正坐在案桌旁低頭看書的一幕。他抬眼看她的一瞬間,眸中似乎掠過了很多種複雜的情緒,擔憂、欣慰,還有一絲隱隱的歡喜……北采裝作沒看到,笑著道:“魏央――你在看什麽書?”


    魏央斂下眸子中的神色,淡淡回道:“兵書。”


    她麵色已經紅潤了些,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看來已經退燒了。這多少讓他放心了些。


    北采笑眯眯地湊近魏央,問道:“你不生氣了?”


    魏央瞥她一眼,不理她,反而對身旁已經看呆了的下人說:“把手爐拿來。”


    那下人驚了一下,連忙反應過來,趕緊拿了手爐回來,正要遞給魏央,魏央在書上的視線卻連移都沒移,繼續淡聲道:“給她。”


    此刻北采正饒有興趣在魏央的書架上找書,聽到這話也不禁驚訝地抬起頭:“給我的?”她頓了頓,又笑得像隻狡黠的狐狸:“你是在擔心我嗎?”


    魏央麵無表情的回答:“公主乃萬金之軀。”


    又來!北采撇了撇嘴,偷偷向他做了個鬼臉,明明關心她卻死活不說,做的永遠比說得多,問他還不承認。我一定要讓你自己麵對自己的內心。


    北采接過手爐,果然覺得暖了不少,她邊沒什麽耐心地亂翻書邊問:“你這怎麽全是兵書啊?”


    魏央淡聲道:“行兵打仗之需。”


    “哦……”


    氣氛又沉靜了下來,靜默了一會,北采突然出聲:“魏央,我早上起來看到一碗熬好的藥在桌旁,下人們都說不是他們做的,是你嗎?”聲音隱隱帶著期待。


    魏央沒什麽語氣的回答:“不是。”


    裝,你接著裝,雖然我睡著了,可是係統都告訴我了。北采腹誹,這個魏央,為什麽就是不肯直麵自己的感情呢!


    她假裝失落道:“……哦。”


    ……


    就這樣,北采幾乎整日都在將軍府,等到魏央要歇息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回隔壁院子。魏央看書的時候,她也看書,隻不過他看的是兵書,她看的是……話本子。他寫奏折的時候,她就給他研墨,雖然……經常弄得到處都是。


    甚至飯她也要和他一起吃,漸漸地,北采發現,將軍府的夥食不再隻是清淡的菜飯,還有好多她愛吃的菜和甜食;魏央的書桌上,還會放著杏仁酥、梅花烙,隻不過他一口都不動,最後全讓北采給吃得一幹二淨。


    而北采也察覺到,魏央去皇宮的頻率越來越高,後來甚至一天一去,他看得不再隻是兵書,還有一些介紹突厥部落的習俗、打仗風格,甚至會有一些年少的武將來找他談事,北采都很自覺的回避了。


    她知道,大概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據係統告訴她,原世界,魏央就是去打了一了這場仗,遭到心腹背叛,雖說贏了,但是卻也身受重傷,回來沒幾日就被皇上以謀反之名賜死,下場不可謂不淒慘。


    現在,北采在這裏,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的結局這樣。


    這日,北采像往常一樣跳上牆頭,卻發現魏央正打算從院子裏出去,她連忙急急叫道:“魏央!你去哪?”


    魏央淡淡回答:“去尚書府談事。”


    北采立刻期待道:“我想和你一起去!絕對不打擾你,我就想跟著四處走走。”說到最後,一臉鄭重的樣子。


    魏央看她這副唯恐他拒絕的樣子,眸色不由得溫和下來,淡道:“走。”


    這就是同意了!北采露出了一個得逞的微笑,然後笑眯眯地跟上,和魏央並排走出了院子。


    不辜負她一片苦心,現在全皇城都知道魏央將軍和毓如公主走得很近,將軍府那些各種版本的八卦更是讓她差點笑出內傷,太可愛了他們,軟_禁?回心轉意?守得雲開見月明?真是腦洞大開,想象力豐富得很。


    尚書府離將軍府並不遠,在將軍府附近的百姓們還是識得他們的,到了街上後,作為八卦中心的人物,北采自然收獲了各種豔羨的目光,她享受著這種聚光燈的感覺,笑得愈加開懷。而魏央,他好像完全不知情……好吧,他肯定是知情的,隻不過他毫不在意。


    正在北采看著魏央胡思亂想的時候,街頭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各種人聲混雜著,其中一個女子悲戚的哭聲尤其顯得突出:“不要!求你!爹!!!”越來越多的人聽到這聲音後聚攏過去看熱鬧,街上很快空了。


    北采暗知這就是係統讓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跟出來的目的了。於是她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對魏央說:“前麵好喧嘩,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魏央的聲音毫無波動:“少管閑事。”


    北采差點忘了,魏央從來就不是一個多熱心的人,第一次救她也是因為綠玉喊了一聲“公主”才救得,他獨來獨往慣了,對別的事也都漠不關心。那現在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可以讓他關心的人了?想到這裏,北采不禁有些小雀躍。


    於是她故意拉長了聲音撒嬌道:“魏央――陪我去看看吧――”甚至還拽了拽他的袖子。


    魏央淡淡掃她一眼,看她黑亮黑亮帶著渴望的眼神,想出口拒絕,可最後還是同意了。他深知好奇心害死貓,所以極少多管閑事,但是卻拿她毫無辦法。是不是當侍衛當習慣了?竟然會下意識的不想讓她露出失望的神色。


    於是他們兩人向街頭走去。遠遠地就看見圍了一大群人,人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


    北采費力擠進去,就看見一個衣著金貴卻長相猥瑣的男人,正要拽著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離開,笑得很是齷齪:“快跟爺走吧。”那女子衣著襤褸,卻死死抓著一個同樣衣著破爛的老人不放手,口中哀求哭泣道:“爹!求你別把我賣給他!”樣子好不淒慘可憐。


    那老人狀似安撫道:“跟著他,你會有好日子過。”眼神卻滿是貪婪的看著手裏一包銀子,哪有一點對女兒的憐惜。


    從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北采得知,這老頭兒正是這女子的爹,她母親早逝,可是這老頭好賭,把家財都敗光了不說,居然還想把自己的女兒賣給這個太守家的公子,太守家的公子是出了名的好色,而且喜新厭舊,他府裏的女人大多是憂鬱病死的結局,跟著他怎麽可能會有好日子!


    北采的眼裏也帶了一絲寒意,這女子真要是真嫁過去,後半生是可以預料的悲慘。


    她剛想出聲,卻看見一道白色身影倏地衝了出去,竟然是……魏央,他眸子赤紅,暗含著滔天的恨意,動作迅速,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那老頭兒的脖子,將他狠狠向上提,愣是提到了那老頭雙腳離地的高度,那老頭頓時喘不上氣來,翻著白眼,麵色慘白,嘴唇泛青,眼看就要窒息過去。


    魏央冷冷開口:“你、不、配、做、父、親。”聲音森然冷酷,似乎已經打算讓這個老頭兒命絕當場。他身上的殺意不由得讓人退避三舍。周圍人也都被這變故驚得說不出來話,連那女子都呆了,忘了哭泣。


    身後的北采更是一臉震驚,她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但是她沒想到他會反應這麽大。眼看著那老頭臉色灰敗起來,再不製止那老頭就真的要窒息而死了,於是北采驚叫道――


    “魏央!!!住手!”


    這一聲喊叫,魏央似乎終於清醒了些,他的眼眸變得清明起來,隨後他將那老頭往地上狠狠一摔,麵色冰冷,不理會老頭劇烈的咳嗽聲和周圍百姓的議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北采心中暗暗叫苦,匆忙給了那女子一些銀子囑咐道:“我買你,去公主府找管家做丫鬟。”說吧不再理會他們,轉身趕緊擠出人群去尋找魏央。


    而那太守公子,剛剛一聽到魏央兩個字就覺得事情不妙,現在看目前的狀況,想必買下這女子的就是傳聞中的毓如公主了。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毓如公主搶人,為避免生事,他悄悄地帶著仆人離開了。


    至此,這算街頭鬧劇,才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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