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多,我就醒了。<strong>.</strong>


    看到幫頭兒還睜著眼坐在對麵,我小聲說道:“幫頭兒,你睡一會兒吧,東西我看著。”


    幫頭兒閉上眼睛,不知睡著沒有。


    我靠窗戶坐著,過去洗了洗臉,又坐回來,看看窗外,仍然是漆黑的夜,隻不過比火車開動之時寂靜了很多。


    到了一站,火車停住,車廂裏的人有的醒了,有的換個姿勢繼續睡。


    北方的夏天也是帶著清涼的,早起在車站裏工作的人們還穿著外套,有上車的有下車的,站台上還有一些商販推著小車提著籃子賣東西。


    本來,我心裏是有些忐忑的,京城啊,那可是我們的國都,五千年沉澱,九萬裏路途,這個文明古國所有的精華都在這裏了,進了京,還不得把‘思想品德’上的東西全用上,五講四美啊車上讓座啊不能隨地吐痰啊文明用語啊那些,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當我看著那些商販車上車下的吆喝,又看到遠處的斷壁殘垣時,也不以為然了,已經走了那麽長一段路,看到的都是這些東西,京城,總不能飄到天上去吧?


    想到這裏,我不禁自嘲著幹笑了幾聲,想的太多了。


    寧紅顏和老三陸續醒來,倆人見幫頭兒睡了,動作都很小心,洗臉回來,也不說話,透過兩邊的車窗向外看著。


    天色越來越亮,車廂裏的人漸漸醒來,嘈雜聲越來越大了。


    七點多,幫頭兒才睜開了眼,過去洗了洗臉,抽了根煙,也坐回來看著窗外的風景。


    “幫頭兒,你來過京城嗎?”老三去哪兒都可以不在意,獨京城例外。


    “來過。”幫頭兒一直看著窗外,目光深邃了許多,似乎,在回想著他年輕時候的一些事。


    老三見幫頭兒不願意多說,就問寧紅顏:“你來過京城嗎?”


    “沒有,我也是第一次來。”寧紅顏沒我們倆那麽激動,隻是看新鮮。


    八點多,火車走走停停、晃晃蕩蕩地終於停在了一個大站,京城。


    明明知道是終點站,下車的人還是那麽匆忙,我們四個人護著東西夾在人群中,隨著人群呼呼啦啦地往外走。


    出站來,又是一陣熱鬧,幫忙提東西的,幫忙帶路的,幫忙送人的,當然幫忙都不是白幫。(.)


    幫頭兒早就交代了,出站有人接,我們就四處的找。


    “那兒呢那兒,寫著接我們呢!”我最先看到了那個牌子,上麵寫著串鈴、組合鏟,隻能是我們了。


    串鈴,已經收起來了,組合鏟,留在滕州了。


    我們望著牌子從人群裏擠過去,終於看到了舉著牌子的人,哎,怎麽說呢。


    這哥們與我們年紀相仿,可能大上一兩歲,但那個模樣,錐子臉,大齙牙,個頭不高,發型也不潮流,上身短袖,下邊大褲衩,腳上一雙踩扁了的拖鞋格外顯眼,不客氣地說,論外表氣質,比老三就差遠了,比我和寧紅顏,簡直雲泥之別。


    京城啊,不都得出風雲人物麽,這位???


    第一次見麵,我們三個小的還真有點看不上宗小村,長的也忒俗氣了,在我們村裏都屬末流角色。


    “是寧叔吧?我是小村,我爸讓我來接你們的,幾位,請了啊!”宗小村知道我們的身份,打招呼的方式,有點複古。


    我們很不習慣宗小村打招呼的方式,都笑了笑。


    “咱走吧。”幫頭兒知道宗小村。


    宗小村帶著我們出了站,坐上了公交車,車上,我們三個都伸著脖子向外看,小村跟幫頭兒聊了兩句家常,就不多說了。


    走了十幾站地,下車了。


    宗小村又帶著我們在公交站台上等車,我暈車的勁兒又上來了,就問他:“到那兒還有多遠,咱走著去行不行?我暈車。”


    “兩站地,那咱走著去吧。”宗小村朝我笑了笑。


    走著去,我舒服多了,這才有心情看了看沿途的街道樓閣、風土人情,是繁華了一點,是幹淨了一點,是普通話了一點,但也僅僅是這些了。


    在街上走了二十多分,宗小村就帶著我們拐進了一個胡同,往裏走。


    走了沒一會兒,寧紅顏我們三個都相互看了看,這裏是京城嗎?京城裏也有平房啊!?


    不僅是平房,看著比我們村裏的一些平房還破舊呢,門前邊也露磚,屋頂上也長草,進出的人跟我們村裏的也沒什麽兩樣。


    還有沿街的商鋪,賣包子的賣油條的賣五金的賣雜貨的,跟我們鎮子上的大集沒什麽區別。


    感覺,到了哪個村裏似的。


    胡同裏拐了幾個彎,到了一戶人家門前,宗小村帶著我們往裏麵走,還招呼著:“爸,人來了,爸?”


    我們走到院裏,堂屋裏就出來一位汗衫、大褲衩、拖鞋的大叔,搖著蒲扇出來的,見了幫頭兒很親:“老弟,老弟,可把你們盼來了,快進屋,快進屋。”


    幫頭兒帶著進屋,到了堂屋裏,大叔泡上茶,宗小村抱了個西瓜出來,邊吃邊聊。


    基本上是大叔和幫頭兒聊。


    “這一趟怎麽樣,還行吧?”大叔跟聊家常似的問。


    “還行。”幫頭兒微微笑笑:“帶回來兩件,這次進山,多虧了他們。”


    “哦。”大叔轉頭看看我和老三,目光裏有了點異樣:“少年有為啊,兩位小老弟都有些手段吧?”


    “他練過武術,我……”我沒想好,是不是要把陰陽眼的事兒說出來。


    “這是朱見風,老三,一身的功夫,是把好手,這是馬一方,老四,天生陰陽眼,是個能人,這是我閨女。”幫頭兒給我們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濟世門的門頭兒,宗和,你們的長輩。”


    “宗叔兒……”我們三個都叫了一聲。


    “我哪算得上什麽長輩啊,諸位都是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的能人,我就是守在家裏的一閑人,以後,還得靠諸位幫扶啊!”宗和話說的很客氣,也有套路的嫌疑。


    “嗬嗬……”幫頭兒笑了笑。


    “來,吃西瓜,吃西瓜……”宗小村把西瓜切好了,遞給我們三個,但沒遞給幫頭兒,幫頭兒喝茶。


    坐了不一會兒,宗和就站起來了:“房子我已經準備好了,帶你們去看看,你們坐了一夜的火車,收拾一下,都休息休息吧。”


    宗和帶著我們往旁邊院裏走,宗小村不跟著了:“爸,咱們進的冰棍還剩點,我去倒騰了。”


    “嗯,你去吧。”宗和幾乎招呼著我們。


    冰棍?就是雪糕唄,敢情,這兩位還順手做著小買賣啊!


    “小村,你去哪兒賣冰棍啊?”我學著他們的腔調問,絕不是普通話。


    “去前門,怎麽著,咱一起去看看?”宗小村健談,來的路上是憋住了,這會兒,有點刹不住了。


    前門?


    我第一次來京城,還不知道前門是啥地方,隻以為京城老地方多,前門相當於村口呢:“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說著,我看了看幫頭兒,比較是在人家家,別不懂規矩了。


    幫頭兒卻很和藹:“去吧,你們都去看看吧。”


    幫頭兒跟著宗和去了那個院子,我們三個跟著宗小村去賣冰棍了。宗小村先去隔壁冷庫裏扛了一箱冰棍,出來,邊走邊給我們介紹著。這家夥的嘴很溜,但不碎,比一般的導遊講的都要。


    我們這才知道,京城真是個藏龍臥虎之地,就這麽個毫不起眼的小平房區裏,有湖廣會館舊址、有紀曉嵐故居、有清華池、有很多叫得出名字的地方,拐個彎就是東琉璃廠,眼拙了眼拙了……


    而宗小村所說的前門,就是tiananmen,去的時候,還路過了全聚德以及其它一些地方。


    走著走著,一抬頭,我們就看到了前門廣場,這邊是紀念堂,那邊就是端午門。


    我們三個都想跑過去看看,但宗小村卻停住了。


    “你們去看看吧,別走遠了就行。”宗小村一眼就看出來我們想過去了。


    我們三個小心翼翼地跑過去了,跑到廣場上,看著升國旗的旗杆,看著厚重而神聖的城門,看著紀念堂裏的爺爺,看著四周深藏不露的建築、人群,不得不感慨,京城,就是京城,我們祖國的心髒所在!


    我們三個在前門這兒轉悠了好一陣,遲遲不願離去,知道宗小村賣完了冰棍把我們叫回家了。


    我們先去了住的地方,也是個小院,房間不少,但麵積偏小,裏麵的擺設都不錯,還有空調,我們四個人住在前麵房子裏,後院開了個隔間,住了個畫家。


    畫家……對那時的我們來說,就是傳說中的人物。


    午飯是宗家爺倆陪著我們在外麵吃的,飯菜很簡單,但很精致。


    下午,我們都沒有出去,在屋裏休息了一會兒,就在胡同裏轉了轉,這可都是好地方啊。


    到了晚上,小村在外麵買了飯,我們在家吃的,吃完飯,六個人坐在堂屋裏,幫頭兒把我們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了。


    宗家爺倆打開袋子一看,眼睛都亮了,再看我們的眼神也不一樣了,你們,都是真真正正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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