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了石台之前,輕輕地握住了誓約勝利之劍的劍柄,掌心感覺到了一陣暖意,同時她也感受到了聖劍“喜悅”的情緒。


    甚至並沒有用力,聖劍就這樣被她從石台中拔了出來。


    柔和的光從四周浮現,匯聚成了光芒的洪流,從四麵八方向著格蕾湧去。


    看著格蕾手持誓約勝利之劍的身影,大奶奶跪倒在地,淚流滿麵,那種狂熱扭曲笑容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村民們也是如此,紛紛跪倒在了地上,大聲的念誦著永恒之王的名號。


    與他們不同的是,貝爾薩克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短暫的猶豫以後,還是把手中的斧頭放到了一片,脊背挺的筆直,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腦袋微低著,單膝跪地,就像是向著新王宣誓效忠的騎士。


    光芒消散不見,格蕾茫然的手持聖劍,看著跪倒在地的人們,最後看向了端坐在王座上的精神之王。


    那個就是精神之王,雖然全身都覆蓋在沉重堅固的甲胄之下,但依舊能看到與自己相似的地方。


    對於精神之王的存在,格蕾隻感到驚愕與恐懼,在自己的故鄉居然存在著這樣的地下空間,甚至還存在著和自己一樣,與亞瑟王緣分頗深的人物,這些事她之前全都一無所知。


    隻是現在她的心中卻生出了幾分別樣的滋味,她又何嚐與自己不是一樣呢,都隻是被束縛著的。


    她有著很多話想要對精神之王說,但也許是自己的經曆太過於淺薄,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她低著頭望著手中的聖劍,這就是傳說中那位亞瑟王的最強聖劍,那位完美的王,握著這把聖劍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位王一定沒有像自己的一樣迷惘吧。


    “你拿到了這把聖劍。”


    精神之王注視著她,忽然開口說道,聲音冷冰冰的,不帶有任何的情感。


    “既然是這樣的話,這場鬧劇也就該結束了,那麽我也沒有必要存在於此了。”


    她站起身來,轉身走向了神殿的更深處。


    “等一下……”


    格蕾下意識的開口叫住了她。


    “有什麽事嗎?”


    精神之王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副毫無波瀾的冰冷語氣。


    “我叫做、格蕾!”


    格蕾忽然鼓起了勇氣,大聲喊道,


    “你的名字是?”


    “我沒有名字,我是王的精神。就像你是王的肉體一樣。”


    頓了一下,然後精神之王繼續說道,


    “你現在已經不再是王的肉體了,你就是格蕾。”


    “那麽,有緣再見吧。”


    她微微側頭,然後重新邁步走向了神殿的最深處,消失在了那裏麵的黑暗之中。


    也許是自己的錯覺,格蕾似乎看到了精神之王的嘴角翹起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


    ………


    在格蕾拔出了亞瑟王的聖劍以後,一切都變得順利了許多,村子裏的村民們看向格蕾的目光愈發的虔誠了,那份狂熱幾乎把她當作在人間行走的神靈。


    這樣的狂熱讓格蕾愈發的苦惱了。


    最終在米凱爾還有瑪格妲蕾娜的堅持下,以格蕾能力不足以勝任王的要求,需要進行巡禮為理由,獲得了可以光明正大離開村莊的機會。


    為了獲得這個機會可不容易,他們甚至搬出了亞瑟王也曾經進行過巡禮的史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幾乎磨破了三寸不爛之舌,最後還是米凱爾使用了小小的魔術手段進行輔助。


    “謝謝你了,米凱爾先生。”


    從大奶奶的房子中離開,格蕾重重地呼了口氣,然後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對於大奶奶,她的心裏還是有著幾分畏懼的,如果沒有米凱爾先生據理力爭的話,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被允許離開村子。


    “這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米凱爾笑了笑,然後伸出手去摸了摸格蕾的腦袋,


    “世界這麽大,僅僅隻是留在村子裏,可看不到更多更美麗的風景。”


    “至於第一站的話,就去往時鍾塔怎麽樣?作為東道主的話,我可以好好的招待你一番,當然你要留在時鍾塔學習魔術我也可以幫忙。”


    “我……”


    格蕾猶豫了下,雙手絞在了一起,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不用著急的,好好想一想吧,現在的你已經有了太多的時間,現在的你是自由的。”


    兩個人又沿著鄉間小道走了一段距離,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村子外圍的山丘上,站在這裏剛好可以看到下麵的村子。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於黃昏,村子裏已經升起了嫋嫋炊煙,看起來就像是稀薄的銀霧,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你們在這裏?”


    站了大約五分鍾左右,身後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格蕾轉過身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守墓人貝爾薩克,雖然已是初老之年,卻輕鬆地用單手拎著一把巨大的斧頭,另一隻手裏著提著剛剛獵來的鹿。


    “貝爾薩克先生?”


    聽到格蕾叫他的名字,年邁的守墓人縮了下肩膀。


    “太陽已經要落山了,繼續留在這裏的話,可就違背村子裏的規則了。”


    “我馬上就回去。”


    聽到貝爾薩克的話,格蕾下意識的低下頭,小聲說道。


    貝爾薩克看著格蕾,最後歎了口氣,語氣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


    “不過你既然已經成為了新的王,那麽規則什麽的,對於你來說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貝爾薩克先生,您為什麽要幫助我?”


    過了好一會兒,格蕾望著剛要轉身離去的貝爾薩克,鼓起勇氣問道。


    “瑪格妲蕾娜的懇求有著一方麵,但更多的還是為了我的目的。”


    “您的目的?”


    格蕾重複了一遍,喃喃自語道。


    “至於這個目的的話,我想我大致能猜到一些。”


    忽然米凱爾輕笑著開口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貝爾薩克先生你應該不是村子和教會的人吧。”


    “不愧是阿尼姆斯菲亞的君王,果然慧眼如炬。”


    貝爾薩克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他的話。


    “我們一族的遠親,和英國政府有些聯係,鑒於這個村子在與聖堂教會相互對峙,所以時不時會為我提供一些便利。”


    他如此平靜地坦白道。


    “我並不是按照政府的想法在行動。不過,對方的情報也不是白給的,應該說是我們的利益一致吧。”


    “那麽貝爾薩克先生您的目的是……?”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貝爾薩克開口了。


    “我想要推遲亞瑟王的複活。”


    “不是阻止嗎?”


    “我是布拉克莫亞的守墓人,但也是生根於這片土地上的魔術師。


    貝爾薩克低下頭看著格蕾,低垂眼簾。


    “因此,作為自古以來的管理者,我想盡可能地以這片土地的寧靜為優先,即使有一天亞瑟王從長眠中蘇醒,那也應該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


    “當然,出現的新的王也是如此。”


    “對了,既然格蕾你可以離開這個村子的話,就不要再回來了吧,你並不屬於這裏。”


    沒有再給格蕾說話的機會,貝爾薩克搖了搖頭,轉身便離開了。


    “貝爾薩克先生……”


    格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嘴唇微抿,


    “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米凱爾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下格蕾的頭發,柔聲說道,


    “青子今天可是弄了超級豐盛的晚餐呢。”


    “嗯……”


    ………


    回去的路上,路過了一片樹林,格蕾抬起頭,剛好看到了一張蛛網,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被粘在了網上,盡力的扇動翅膀掙紮著。


    隻是她掙紮著越厲害,這束縛就牢固。


    漆黑的蜘蛛隱藏在樹叢中,摩挲著自己的獠牙,盯著陷入了陷阱的獵物,等待她完全失去反抗的力氣。


    格蕾看著掙紮的蝴蝶,眼中閃過了猶豫的神色。


    一旁的米凱爾卻伸出手去,隨手扯斷了蛛網。


    “米凱爾先生……?”


    “這麽漂亮的蝴蝶,被蜘蛛吃掉的話就太可惜了不是嗎?”


    聽到米凱爾的話,格蕾抬起頭去,


    那落入蛛網的蝴蝶,終將再次振翅飛翔。


    (布拉克莫亞墓園的守墓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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