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我作為法國一個偏僻鄉村的商人孩子出生,我的容貌隨東洋人的母親,不管在村中何處,都有著異邦人般的違和感,但是村裏的大家都很開朗,對我笑臉相迎,為了回應那些笑容,我也坦率地、積極地活了下去。】


    【幫父親的忙,去學校上課,暢想著未來,也為自己相比其他的孩子要早熟而感到煩惱,但這是我的義務,是理所當然的幸福,為此我從未懷疑過。】


    【很喜歡烹飪,很喜歡麵包,很喜歡麥子的香氣,想要成為一名糕點師,想要去學習更多的烹飪方法,自己也是為了實現這樣的願望而努力著。】


    【每一日都是那麽的開心,都非常的快樂,那樣的時光就像是被珍藏在匣子裏閃閃發亮的寶石,是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雖然那樣快樂的日子,在十二歲生日之後,就徹底結束了,那樣短暫的時光,就此徹底淪為了回憶。】


    【那東西突然降臨到了我的身上,比如和朋友們玩耍的時候,會毫無理由地想要把那些纖細的脖子折斷;比如在看到路邊有人在低頭乞討的時候,我會很樂於戳開他那有些營養失調的肚子,偶爾也會感到口渴,渴求著那美味的鮮血來滋潤自己幹涸的喉嚨……】


    【衝動的到來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規律,總是在自己想到的時候,身體就已經行動起來了,在還差一步的時候,會想起自己的名字,之後便用雙手捂住想要從喉嚨裏發出的尖叫聲以及哭泣的臉頰,逃離了那裏。】


    【我的身體健康,記憶清晰,也沒有怨恨過任何人。然而,我卻覺得如果那是自己可以摧毀的東西,我就會想去試一試。】


    【那時我的臉總會因為喜悅而扭曲,外麵好可怕,人也好可怕,我也好可怕,這日益增長的喜悅好可怕。】


    【我深知這是錯誤的,這是不正確的,不應該因為這等殘忍之事而感到喜悅,但是那總發自於內心的感覺,總是在不斷地否定著自己的想法。】


    【主啊,請憐愛於我。】


    【如此發自內心祈禱著,但是無濟於事,反而會助長那褻瀆一樣的喜悅,這樣的事情,也沒有辦法向任何人吐露,所以我隻能把自己日複一日的關在了房間裏。】


    【也許自己變成了雙重人格,畢竟書裏有這樣的例子,我冷靜地分析著自己的情況,把它理解成每個人都會有著的一種破壞衝動,然後接受了它。】


    【然而,在那時還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然墜入深淵。】


    【在熬夜的第二天,對往常一樣叫我起床的父親說了句抱怨;走在雨後的大街上,被路上的自行車濺到積水而感到不愉快;鄰居家可愛的小狗不再親近自己,從而感到不愉快;昔日的朋友不再與自己一起玩耍,背地裏說自己是精神病……】


    【就是這些微小的,一瞬間的內心反抗逐漸成形,開始支配我的身體與精神。】


    【但是僅有的理性告訴自己,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憤怒,想要去破壞是不正確的,為了抑製自己日益高漲的反抗心理,她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裏,不見任何人,什麽也不做。】


    【———隻要不遇見那些讓自己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會再出現那種暴虐的心裏吧。】


    【我當時如此天真的想到。】


    【但是,這樣做是錯誤的,我應該更加相信神,不畏懼自己的本性,找神父大人商量一下的;我應該更加相信父母,向他們訴說自己所遇到的遭遇;我應該更加相信與朋友們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去尋求他們的幫助。】


    【我什麽都沒有信任,隻是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就在這牢籠一樣的房間裏,鮮活的心徹底枯萎,心也逐漸磨損,最後的理性隨之死去,於是在不久以後便跨過了臨界點。】


    【———於是,一切都迎來了終結。】


    【欲望不斷地高漲,已經完全取代了我原本的內心所想,口渴和憤怒充斥在自己的腦袋裏,想要去撕碎什麽,想要殺死什麽,想要痛飲什麽。】


    【推著虛弱的身體,緩慢地走出了房間,在客廳休息的雙親,跑到了時隔一個月從房間裏走出的我的身邊,在擔心著我並與我說話的父親,以及含淚微笑的母親的迎接下,我殺害了他們兩個人。】


    【咬著雙親的喉嚨,汲取著新鮮的血液,那甜美的滋味將心底的掙紮覆滅,意識似乎沉淪在了湖底,又似乎有什麽上浮了出來。】


    【太棒了,這具肉體,有著迄今為止最為優秀的才能。】


    【熟悉的聲音卻說著陌生的話,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露出了猙獰喜悅的笑容,她渴求著更多的鮮血,來滿足自己的欲望。】


    【於是她理所當然的,如同雨水侵蝕地麵一般,悄悄地將整個鎮子化為死城,手法不再是以往那種雜亂無章,而是以溫和的,一次不流太多血的做法穩步進行。】


    【我小心謹慎地行動著,在一晚上支配了整個鎮子的同時,既沒有讓任何一個人逃走,也沒有進行無謂的殺戮,而是精心的搭建著我自己的城堡。】


    【就像是烹飪點心一樣,在雪白的蛋糕胚上,先一口氣塗抹上一層名為絕望的奶油,然後再一點點,一邊嘲笑著一邊裝點著如果凍、果醬還有肉塊般的裝飾】


    【最後一個完美的點心就成功出爐了,雙親知道的話,一定會流下感動的淚水,這樣高超的技藝,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就這樣,我一邊沉睡著,一邊做著自己所犯下的噩夢,那些記憶鮮明的在眼前浮現,無論是咬斷雙親喉嚨時的觸感,還是對我綻放笑顏的鎮子裏的人們,像是從腳下開始融化一樣,連同靈魂持續被淩辱的每天。】


    【我就這樣哀歎著,同時也歡欣著,僅僅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把鎮子裏人們的生命,作為自己的快樂而玩弄於鼓掌之中。】


    【索性陷入瘋狂吧,把一切都交給另一個我,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一定會比現在犯下更加惡劣的罪行。】


    【所以我要保持著清醒,像這樣繼續保持著清醒,至少要將我的行為控製在最小的限度,等待著一切的終結。】


    ………


    ………


    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另外一個人的人生,這段記憶是如此的深刻,以至於讓遠野誌貴感到了幾分恍惚,仿佛真正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樣。


    “午安,誌貴少爺。”


    熟悉的聲音,翡翠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遠野誌貴隨手拿起了眼鏡戴上,雖然窗戶上掛著窗簾,但是中午刺眼的陽光依舊將其穿透,肆意張揚的落在了屋子裏。


    “啊,已經中午了嗎……”


    他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發澀,不過精神卻很好,下意識的看了下自己的胸前,昨晚留下的巨大創口,早已經恢複如初,就連傷疤都沒有留下。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了,但是不得不說,如果自己沒有昨晚的記憶,恐怕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忽然他想到了什麽,猛地坐了起來,緊張地問道。


    “對了,翡翠,秋葉她現在怎麽樣,醒過來了嗎?”


    “秋葉小姐今早就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正在書房處理公務。”


    翡翠輕聲說著。


    聽到了她的話,遠野誌貴不由得鬆了口氣,於是簡單的洗漱以後,便直接前往書房,可是站在門前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自己應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去見秋葉,秋葉的哥哥嗎?可是自己從始至終都是贗品,隻是假的遠野家的長子。


    而且自己還親手殺死了遠野四季,秋葉真正的哥哥,那麽秋葉會怎麽看待自己?


    無論如何,自己都是與遠野家無關的外人,這裏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家了,那麽就與秋葉告別吧,然後離開這裏。


    想到這裏,遠野誌貴的猛地抽痛了起來,當他真正決定想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承載了那麽多的美好記憶,是那麽的不舍。


    就這樣又繼續在門口糾結了好久,他才下定了決心,輕輕地叩響了門。


    咚咚咚———


    “是哥哥嗎?那麽請進吧,門沒有鎖。”


    秋葉的聲音響起,聽到了秋葉的話,遠野誌貴推開門走了進去。


    隻見秋葉坐在原本父親的位置上正在翻看著什麽,寬大的書桌上還擺放著其餘的文件,看起來有著厚厚的一疊。


    漆黑的長發就這樣披散背後,白色的絲綢睡裙下,能夠若隱若現的看到她姣好的的身資,那樣凜然的氣勢與美麗一瞬間擊中了遠野誌貴的心,讓他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哥哥……?”


    看到遠野誌貴隻是呆呆地站在自己的麵前,秋葉有些不知所措。


    “啊,抱歉抱歉……”


    遠野誌貴這才回過神來,然後坐在了秋葉麵前的椅子上,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到了膝蓋上,就像是小學生一樣。


    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麵對她,所以隻能低下頭,不發一言。


    “哥哥……”


    秋葉欲言又止,


    “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嗎?”


    “隻是大致了解了一些,比如有關四季的事情……”


    遠野誌貴也同樣輕聲說道。


    也許是提到了“四季”這個名字,秋葉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四季他……他已經死掉了嗎?”


    “嗯。”


    遠野誌貴沉重了點了點頭,然後補充道。


    “是我親手將其殺死的,真是抱歉,秋葉。”


    “沒有什麽需要抱歉的哦,哥哥。”


    秋葉搖了搖頭,


    “四季他已經徹底被遠野之血所吞沒,變成了鬼一樣的存在,按照遠野家的規矩,墮落為鬼的四季早就應該被殺死,隻是父親因為期盼著奇跡的出現,才將四季一直留到了現在。”


    “城裏的事情,都是四季做的吧,還真是殘忍呢,就算哥哥沒有殺死四季的話,我也會找到他,然後將其殺掉的,殺死墮落的鬼,這是我身為遠野家主的職責。”


    “不,那是不對的,四季他……他畢竟是你的哥哥,殺死自己的哥哥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太過於殘忍了。”


    遠野誌貴搖頭否定了秋葉的話,殺死誰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當手上沾上了血,剝奪了某人的生命以後,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他並不因為殺死四季而後悔,也不因為殺死那些吸血鬼而後悔,但是他不希望秋葉也走上那樣的一條道路。


    “我從來都隻有一個哥哥。”


    秋葉斬釘截鐵的說著,毫不退讓地注視著遠野誌貴的眼睛。


    遠野誌貴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他能感受到秋葉那堅定的意誌,無論自己說些什麽,都無法改變對方心中的想法吧。


    “秋葉……”


    千言萬話,在到嘴邊的時候,變成了一聲長長地歎息。


    “可是,為什麽呢?”


    “哪裏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哥哥就是哥哥,還需要其他的理由嗎?”


    秋葉理所當然地說著。


    看到秋葉的堅持,遠野誌貴微微怔了一下。


    是啊,這種事情需要什麽理由嗎?自己剛才居然還要想著離開遠野家,是多麽不負責任的任性行為,自己難道真的能拋棄曾經的那些美好回憶嗎?難道真的就拋棄秋葉、琥珀還有翡翠嗎?


    家人的定義源自於血緣,但也從來都不僅限於血緣。


    “哥哥應該已經大致知道一些事情了吧,很抱歉呢,哥哥,我一直都在欺騙著你,雖然無法補償你什麽,但是我會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


    秋葉輕輕地呼了口氣,柔聲細語地說道。


    “雖然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因為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是遠野誌貴,不過既然秋葉想說的話,我會認真去聽的。”


    遠野誌貴笑了笑,然後燒了壺水,泡了兩杯紅茶,然後將其中的一杯放在了秋葉的麵前。


    “那麽,我就洗耳恭聽了。”


    “謝謝你,哥哥。”


    秋葉捧著溫熱的紅茶,微微抿了口,潤了潤喉嚨。然後放了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口說道。


    “其實,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在型月,死徒開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倚樓夜聽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倚樓夜聽雨並收藏人在型月,死徒開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