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死之魔眼代表著是奇跡,擁有著這份奇跡的你一定能做到的,但是……”


    米凱爾頓了下,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下來,認真嚴肅的說著。


    “我最後再確認一下,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嗎?如果憑借直死之魔眼殺死羅亞,那樣的後果或許比死亡還要可怕。”


    “你還有妹妹和其他的人在等著你吧,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嗎?當然就算是你選擇放棄,也沒有什麽問題。”


    他看向了光體羅亞的方向,微微搖了搖頭。


    “這樣的力量羅亞無法掌握,已經陷入了膨脹之中,接下來就是熱寂,隨後就將走向崩滅,這個過程大約還需要十五分鍾。”


    “當然羅亞自滅以後,他就徹底的死去了,連靈魂也是如此,不過你雖然損失部分靈魂,但是作為普通人生活下去還是可以的。”


    “你真的要選擇殺死羅亞嗎?”


    麵對米凱爾的疑問,遠野誌貴沉默了下來,確實如此,妹妹、琥珀、翡翠還有五月在家裏等著自己,而且就算不去殺死羅亞,他們也能存活下來,世界也會恢複如初。


    他們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耐心的等待就好。


    ———但是對自己來說,這樣真的就是對的嗎?


    “可是那樣的話,學姐也會死掉吧。”


    遠野誌貴低聲說著,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他看著學姐那張恬靜的睡顏,就像是精致易碎的工藝品那樣,過往的那些一起度過的時光浮現在自己的腦海,在自己曾經最絕望的時候,是學姐拯救了自己,現在也該輪到自己去拯救學姐了。


    “曾經青子老師對我說過,我擁有這樣的能力,那麽一定就有著隻有我能夠做到的事情。”


    “現在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必須由我才能去做的那件事,所以我不會逃避,而且……”


    他看著希耶爾學姐,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龐。


    “我也想要保護學姐,我想要看到學姐的笑容。”


    “你真的選擇要這樣做嗎?開後宮可是進入了地獄啊。”


    米凱爾笑盈盈地提醒道,當遠野誌貴選擇了這條路,他就已經看到了他的未來,那是一條艱難的道路。


    “嗯,我聽遊星說米凱爾先生也有著數位妻子,難道您會因為困難就放棄嗎?”


    “哈哈哈,你還真是夠貪婪的呢。”


    麵對遠野誌貴的反問,米凱爾不由得笑出了聲。


    “不過人類本就是貪婪的,貪婪是原罪,也是推動前進的動力,我並不討厭貪婪呢。”


    “你既然選擇了貪婪的路,那麽想必也做好直麵地獄的覺悟了吧。”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地點在了遠野誌貴的眉心。


    “那麽,第一件事就去殺死羅亞吧。”


    ………


    ………


    遠野誌貴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從出生到現在,過往的記憶重新浮現,就像重新經曆過一樣,就從看電影一樣,他感覺自己身處在其中,卻又是坐在觀影席上的觀眾。


    “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了嗎?”


    稚嫩的聲音響起,隻見他的身前不知道何時出現一個小孩子,他看起來也有五、六歲左右,穿著簡單的和服,目光複雜的看著遠野誌貴。


    他們注視著對方,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彼此的答案。


    “嗯,還有人在等著我。”


    遠野誌貴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那個小孩子伸出了手。


    “所以,你要選擇幫助我嗎?”


    那個小孩子握住了遠野誌貴伸出來的手,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本就是一體,既然遠野誌貴做出了選擇,那麽那也是他的選擇。


    “再見,以及,再也不見。”


    那個名為“七夜誌貴”的小孩子笑著說道。


    在他們的握手的瞬間,周圍的世界崩塌了,過去與現在重新歸一,遠野誌貴的身體向著無邊的深淵跌落,周圍是那麽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存在,望不到盡頭。


    曾經經曆過一次的遠野誌貴知道,這就是死亡。


    動物的死、植物的死、生命的死、建築的死、靈魂的死、星球的死、宇宙的死……所有的死亡在他的眼前浮現,由開始到終結,就像是一條單行道,永不回頭。


    於是在這死亡的最後,他看到了【】的存在。


    ………


    猛地睜開了眼睛,湛藍且璀璨,猶如無邊的星海,遠野誌貴從未看到過如此清晰的世界,他也知曉了那些死線的含義。


    那是生命的終結,那是大地的崩塌,那是星球的沉寂,那是宇宙的寂滅……即便是宇宙,也有著抵達生命終點的那一天。


    遠野誌貴看向光體羅亞,與之前截然不同,他看到了羅亞的死,那是宛如漩渦般的原子的意誌,早已經注定的物質的壽命,如無邊落穴一樣的“死之點”。


    他緊緊地攥緊了自己的小刀,這把曾經屬於自己父親的武具。


    感受到了那殘留在上麵的溫暖,那是父親跨越時光留給他的禮物,同時他也想起來了那些在夜晚翻閱過的書籍,那些都是曾經羅亞的記憶。


    “羅亞,你的旅途到此為止了。”


    遠野誌貴輕聲說著,擺出了【閃走】的架勢。


    注視著那死之點,那裏就是自己的目標,時間還剩下十三分鍾,自己必須要剩餘的十三分鍾之內,將羅亞殺死。


    精神異常的活躍,身體也進入了亢奮之中,羅亞曾經所掌握的魔術他如今也學會了,雖然礙於自己那糟糕的魔術資質無法施展一些高深的魔術,但是對於自身的強化卻是綽綽有餘了。


    “你………”


    光體化的羅亞自然看到遠野誌貴,看到了那雙眼睛,他知道那是直死之魔眼,也知道那雙眼睛的力量,但現在他似乎才真正的認識那雙魔眼。


    早已經消失的心髒再一次顫動了起來,一種名為“恐懼”的感情纏繞上了他的心頭。


    自己居然會恐懼?居然會害怕?被那雙眼睛盯著,自己居然會有著退縮逃跑的想法?


    開什麽玩笑——?!


    自己已經奪去了最強的真祖的力量,得到了整個世界的支持,無論是教會還是魔術協會,都不再是自己的對手,隻要再殺死愛爾奎特,就能獲得永恒,自己為什麽會感到害怕?


    “去死吧,人類——!”


    他咆哮著,揮舞著自己的手臂,掀起了無可抵禦的颶風。


    真祖不需要像死徒一樣從其他生命那裏奪取鮮血,那是存在於此的,完美的生命,是作為自然的延伸,從世界源源不斷獲得生命力與魔力,所以真祖不會死,也不存在著界限,但是自己為什麽會恐懼,恐懼自己被殺死?


    暴動的魔力下,他的靈魂開始了崩潰,說到底他隻是人類的靈魂,無法駕馭這樣龐大的力量。


    但是,就算是在自己完全消亡之前,殺掉一名區區人類還是綽綽有餘的。


    羅亞的心中生出了強烈的殺意,他從未有過如此的欲望,想要殺死一個人。


    漆黑幽邃的無盡空間在他的腳下展開,隨即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一下,所有的事象向著那邊栽落,隨即泯滅為最為基礎的信息。


    那個漩渦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吞沒,自然也包括前進的遠野誌貴,他所在的地麵,就像是收拾桌布一樣被羅亞吸引了過去。


    遠野誌貴緊急的環視了下四周,然後跳到了一旁的建築物碎塊上,然後急速拉近著與羅亞之間的距離。


    “真是狂妄的人類——!”


    既然知道自己即將消亡,羅亞也不打算收束力量了,而是任由其肆意的迸發,此時的他就是自然的化身,舉手投足間就會掀起天災。


    隻是揮了揮手,就製造出了強大的大氣漩渦,那樣龐大的氛圍,自己根本無法躲開。


    ——當然,遠野誌貴也從來都沒想著去躲!


    他揮動著自己的小刀,在半空中留下了耀眼的輝光,同時殺死了那風暴漩渦,讓一切歸為寂靜。


    “什麽——?!”


    羅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連這種自然的災害,也能夠被直死之魔眼殺死嗎?


    但詫異歸詫異,他製造出了更多的風暴,將遠野誌貴環繞在其中,他隻是人類之軀,隻要被重創一下,那麽迎接他的就隻有死亡。


    但是無用,那些致命的風暴,全部都被遠野誌貴一一殺死,就像是勢不可擋的箭矢,徑直地射向了羅亞的核心。


    “■■■■———!”


    意識已經開始渾濁,這具身體作為器皿已經支撐不住了,星球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方式讓羅亞自滅。


    距離意識完全崩毀還剩下兩分鍾。


    遠野誌貴也聽到了米凱爾的提醒,想要殺死羅亞,就隻能選擇在兩分鍾之內,但羅亞在混亂的使用著自己的力量,那大氣之爪將周圍的一切完全破壞,他想要靠近絕不會那麽簡單。


    也就是說,兩分鍾的時間遠遠不夠。


    但那是正常的突進,還好自己攜帶了米凱爾先生交給他的秘密武器,也許就是料到了這一點,才把這個交給了他。


    遠野誌貴拿出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金屬球體,上麵蝕刻著他不認識的奇異符號,就像是藤蔓一樣,又像是有種特殊的生命。


    向其中注入魔力,隨即全力的投擲了出去,目標就是羅亞頭頂的高空,那裏是唯一沒有被攻擊波及到的地方。


    金屬球體輕而易舉的穿過了那片混亂的空間,抵達了自己的位置,隨即下一刻,伴隨著魔力的光輝,遠野誌貴與它交換位置,直接出現在了這裏。


    那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也許是感受到了危險,羅亞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著上空的遠野誌貴,這一刻他們的目光交匯。


    遠野誌貴一口氣釋放出了自己全部的魔力,在自己的身後形成類似於飛機助推器一樣的東西,再借助著羅亞腳下重力圈的引力,一瞬間爆發的速度甚至遠遠的超越了眼睛所能捕捉到的極限,僅僅隻是刹那,就來到了光體化羅亞的麵前。


    此時的光體羅亞已經膨脹到了接近十層樓高的高度,原本應該完美無瑕的的體表,有著縱橫交錯的死線出現,就像是蜘蛛的網一樣,將他牢牢的束縛了起來。


    羅亞似乎還要掙紮,但是已經晚了,雖然與他那龐大的身軀相比,遠野誌貴手中的小刀就連刺都不如,但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甚至渺小的刺,崩解了他的光體。


    光體崩解,無數粒子收束到了中心,形成了球體,那就是羅亞的靈魂,隻不過已經抵達了臨界點,即將崩毀,形成了類似於黑洞的存在,將周期的一切收束入其中。


    那靈魂是漆黑的,卻又是明亮的,那是混合著星球的力量,是新生的天體。


    遠野誌貴下降的速度已經超越了可以擺脫行星重力的第二宇宙速度,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這樣的急速下正在被分解,就連痛覺都感受不到,他的眼中隻有那不斷崩潰的黑星。


    在其中,有著學姐那恬靜的靈魂。


    忽然遠野誌貴笑了出來,就像迎接著學姐的懷抱一樣。


    手中的小刀刺中了那漆黑的星辰,時間仿佛停滯了那麽一瞬間,仿佛一切化為了永恒,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他與希耶爾的存在。


    “誌貴,君……?”


    希耶爾學姐好像大夢初醒一樣,重新恢複了意識。


    “學姐,我們回家。”


    遠野誌貴堅定的說著,然後將希耶爾學姐強硬的攬入了懷中。


    “誒誒,誒誒誒———?!”


    希耶爾學姐忍不住發出了驚呼,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從那傷痕累累的身上,她卻能隱約猜到些許。


    “嗯……辛苦了呢,誌貴君。”


    隨即時間再次開始了流動,於是那漆黑的星辰徹底崩毀。


    ………


    麵對著即將到來的死亡,羅亞異常的平靜,先前的狂氣已然消失不見,就像是一個普通人那樣。


    他看到了依偎在米凱爾懷中的愛爾奎特,又看到了對著他微笑的米凱爾,那個神秘的男人,擁有著無盡的秘密,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就是秘密本身。


    “啊———”


    羅亞發出了由衷的感慨,忽然笑出了聲。就在這臨近死亡的時刻,也許是死亡的瀕臨,他看到了那一抹光輝,自己終極一生都在追求的那個,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真是美麗啊……”


    伴隨著這樣的話語,他的靈魂徹底湮滅,被他奪去的一切,全都回到了自己主人的那裏,那名為羅亞的存在,從此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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