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修士獲悉這般突如其來的災劫,顯然有些躊躇莫名,各自相顧無言,心下苦思對策,卻又愁眉暗結,個中緣由如雲遮霧繞,瞧不通透,以他們道行尚無力梳理這團雲中亂麻,霧裏幻花。


    一時間,殿中到是靜默下來。


    正值在座諸人愁腸百結之時,五竹散人向葉知秋出言問道。


    “此劫來勢洶洶,先前敵人幾番難,我等管中窺豹,見得冰山一角,亦是知其凶惡非凡,不知掌教師弟,可有應對良策?”


    葉知秋略作思忖,說道。


    “眼下敵暗我明,形勢於我純陽門不利,雖說我教門有純陽大陣可以依仗防護,等閑侵犯不得,卻也不是長久之計,正所謂久守必失,即使我純陽門上下警惕萬分,小心翼翼也難免會因為曠日持久而出現紕漏,到那時敵人趁虛而入,必將陷我純陽門於更加被動之局。


    更何況此災劫上應天數,避無可避!


    那暗中之敵既然千方百計想將我等牽扯其中,前番連施手段失利,怕也不會就此幹休,想來下一次惡襲不遠矣!


    與其這般被動遭其算計,倒不如兵行險招,我等主動入局應劫,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也好應勢導引,主動施為,將那暗中敵人逼至明處,到時候知己知彼,才有一線生機,未免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法!”


    在座諸人聞言,忖思半響,也覺得甚為有禮,先前幾番驚心動魄的鬥法,尚且曆曆在目,在座眾修士雖是如今純陽門中精英,但也自負難以應付先前那般的凶險突襲,若非掌教真人力挽狂瀾,怕是此時,純陽門早已一片狼藉,顯然純陽大陣也非萬無一失之法,與其坐等災劫上門,倒不如主動迎上前去,即使自身福緣淺薄,不幸遭了劫數,也算報答教門一生護道之恩,亦不枉費自家此生入道機緣。


    當即紛紛表了態,願隨葉知秋下山應劫,勢保教門道統存亡!


    “大善!我純陽門上下一心,精誠團結,必能共抗災劫!”


    葉知秋感動非常,望著殿內眾人,額笑道,隨即頓了一頓,話鋒一轉,又說道。


    “也是我純陽門氣運德厚,此番劫數雖然艱難凶險,卻也不是十死無生的決絕之局,那暗中敵人手段高明,心思縝密,幾番試探交鋒,雖然都是艱險,卻叫貧道尋到了一絲生機所在!”


    殿中眾修士聞言,忙問道。


    “我等愚鈍,不知生機何在,還請掌教真人告知!”


    葉知秋也不賣關子,笑著說道。


    “那暗中敵人前番以姑射國呂氏皇族與我純陽門因果牽連設局,欲行外道咒術之法暗算貧道,卻不想恰恰是為我純陽門送來了一份機緣,那呂氏嫡傳子嗣,皇三子竟陵王呂子謙,竟是一尾難得的隱龍。”


    在座眾修士資曆淺薄,擔任門中要職也是時日尚淺,對這人道輪轉之事所知甚少,此時聽得隱龍之名,也不甚了解,俱都麵露疑惑,不知機緣何在。


    葉知秋知其緣故,自然不以為意,適時解說道。


    “國祚輪轉,龍氣分而再聚,本是人道變遷之定式,人間王朝更迭莫不如此,曆朝曆代,葬國人主壽盡歸天之時,便是潛龍出淵之機,適時,龍氣分化各則其主,得此臂助者號為顯龍,眾顯龍現世,各成大勢,龍戰於野,其血玄黃,共逐天下。


    然這其中卻有一龍在外,隱於雲霧蒼莽之間,坐看群龍爭霸之局,若無機緣之相助,終難有現身騰龍之時機。


    然而此龍一旦得風雲大勢之臂助,則必然引來天數氣運厚德,以雷霆霹靂之勢,威服眾龍,肅清寰宇,定鼎乾坤大勢。


    因此龍隱秘難尋,少有機遇現世,便有世間相龍異人,尊其號為隱龍,甚至世代求尋!”


    說道這裏,又掃了一眼眾人,見他們俱都聽得入神,便又接著說道。


    “那呂氏宗族享姑射國人君之位已然年足四百五十七載,本該福緣享盡,歸入輪回重修,然而卻適逢修士以秘法,逆轉人倫,瞞天過海,竊取龍氣,又行手段,插手人道變遷,激起龍氣生變,以至於牽動了天機,導致天數生變,這呂氏宗族竟是死中得生,重享機遇。


    有那呂氏嫡傳子嗣,皇三子竟陵王呂子謙,得姑射國最後一道國祚龍氣,已然初具蟒蛟化龍,雲霧遮身之相,正是一尾難得的隱龍。


    前番,我以功德之力,施展先天河洛神算妙法,推演天機,僥幸窺破其真身,這才有了如今一番思量,當真是天賜良機!”


    話到這裏,眾人盡皆恍然大悟,知曉了掌教真人口中機緣為何物,自然能想到掌教真人打算,便是行那風雲化龍之舉了。


    果不其然,隻聽葉知秋接著說道。


    “那暗中敵人設局幾十年竊奪姑射國龍氣,想來圖謀不小,我等豈能容他如意,便要以此為突破,入世扶龍,相助那呂子謙定鼎乾坤,一來壞了敵人布置,好叫他惱羞成怒,露出馬腳來,二來亦可借此獲取功德,綿延我純陽門氣運。”


    眾修士見掌教真人已然下決斷,自然不會反對,皆點頭稱是。


    大策略一定,接下來眾人各展心思又敲定了其中細節,並且商議人手調遣,一直到日頭西沉,才將大致方略商定。


    這時,葉知秋又對敖青說道。


    “如今非常時期,你且好生約束門下小妖,莫要惹是生非,如有違反,定要從嚴處置!”


    言罷又取了一枚碧玉符篆給他,說道。


    “此乃我純陽門秘傳鎮府法篆,若無我純陽符召不得入內,你且持之將他鎮入水府,如有外敵來犯,也可憑之禦敵!”


    敖青起身拜謝之後,便接過了法篆,持在手上仔細一瞧,隻覺得玄妙非常,不禁心下歡喜。


    葉知秋又從純陽乾坤戒中取出一卷道經,說道。


    “你既入了我門下修行,我也不虧待於你,此經喚作,大威天龍無量禦法真經,乃是水部護法正經,有無量玄妙,正合你一脈法門,你且拿去好生修持,隻是有一事,你需謹記,你在我門下修行,需得緊守我門下教規,切記莫要再肆意妄為,亂了道性,如有違反,貧道定不輕饒!”


    敖青激動萬分,接過道經,俯身拜謝道。


    “多謝掌教老爺賜法!小妖往後定當牢記老爺教誨,謹守門中教規,絕不敢有絲毫輕慢!”


    “且起來吧!”葉知秋虛扶了一把,隨即又對殿中眾人道。


    “如今諸事已定,爾等且各歸洞府,早做準備,三日之後,我等便啟程前往姑射國!”


    眾人紛紛應下,領命而去。


    葉知秋靜坐在蒲團之上,望著眾人魚貫而出,各自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如今雖然有了對策,他卻沒有絲毫放鬆的心情,反而覺得越沉重,入世扶龍之舉,本就是無奈之舉,其中牽涉太多因果,業力孽障糾纏不清,可謂九死一生,若是謀劃不當,教門傾覆就在頃刻之間,即使僥幸得勝,門下弟子怕也是殺孽纏身,今後魔劫重重,道途艱險,隻是到了此刻,也別無選擇,他既然執掌了純陽道統,萬事便要以道統傳承為重,唯有步步謹慎,小心算計,盡量保得門人弟子周全了!


    如今門中九脈座,除卻一個五竹散人,其餘八人都還不堪大用,隻能由他一人獨撐。


    不過這也不能怪得他們,畢竟他們原本隻是各脈之中根器平庸之輩,蒙受師長栽培便少,又缺了曆練,能有如今這般道行也是這八人往日裏勤修補拙之故,本事根基淺薄之輩,隻因門中遭劫,精華盡喪,這才得了機緣,勉強當位。


    如今掌位時日又尚且短淺,若是尋常小事尚可應付一二,而如今卻是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以他們智計、手段,不免有些力不從心,實在難以為他分憂!


    這般胡思亂想著,不覺時光流逝,待回過神來之時,已是月上中天。


    “多事之秋,著實叫人心力交瘁啊!”


    葉知秋搖了搖頭,苦笑著歎息一聲,隨即拿出三寶玉如意,輕輕敲了敲一旁案幾。


    不多時,翠兒應聲入內,來到葉知秋身前,問道。


    “老爺,有何吩咐?”


    葉知秋道。


    “你且去趟睿兒洞府,將他帶往純陽宮候命。”


    “謹遵老爺法旨!”


    翠兒領命出了純陽大殿,化作遁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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