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這已經是伊萊文住進黑獄第三區第13號牢房的第三天傍晚了,獄卒們巡邏的聲音逐漸遠去,閉著雙眼端坐在地上感悟元素的伊萊文掙開眼睛,然後朝左邊的大牢房看了看,果不其然,那群壯男們還在精力充沛的玩著一種叫“塔西亞克”的卡牌遊戲,規則像極了前世風靡一時的某某殺,在前幾天他們一直朝伊萊文比劃下流姿勢沒有得到回應之後,這群家夥就放棄了對伊萊文的騷擾。<strong></strong>


    但他們放棄了不代表伊萊文就放棄了,在確認了獄卒離開之後,伊萊文站起身,先是大步的來回走動,扭扭腰,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變得有些僵硬的身體關節,順手從驢子的駝鈴上一抹,一根鑲金的“流金歲月”特製版就落在了手裏,他將散發著檀香氣味的香煙叼在嘴上,這一次沒有再掩飾自己的舉動,大大方方的伸手打了個響指,一抹火焰呼的就出現在他手指尖,下一刻更濃重的香氣在伊萊文的味蕾裏爆開,讓他有些飄飄欲仙,不過他顯然沒有忘記正事,左手在腰間一抹,一把銀白色的裝滿了金屬定裝彈的手槍就落在了手裏。


    “哎...帥是足夠帥了,可惜隻有六發子彈,關鍵時刻隻能用來自殺了。”


    伊萊文一邊自嘲,另一隻手放肆的聚集起大量的魔法元素,手指微微震顫,甚至在空氣裏帶出了呼呼的小風聲,精密的法術模型幾乎在瞬間就勾畫完畢,他長出了一口煙氣,眯著眼睛,舉起左手,心念一動,聚集起來的魔法元素瞬間火焰化,巨大的火球穿過空氣,在黑鐵製成的粗大欄杆上爆開,溫度達到數千度的魔法火焰輕而易舉的將欄杆弄出了一個大洞,同時帶起了大量的煙霧,看上去就和遭到襲擊的現場一樣。


    這麽大的舉動必然吸引了第三區所有牢房犯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好奇或者麵帶恐懼的站在欄杆之前,看著那一團升騰的煙霧,其他人是好奇,而第12號牢房的幾個健壯的家夥則是在恐懼,他們親眼目睹了伊萊文是如何從一隻偽裝的綿羊瞬間變成了一頭深淵巨獸的,聯想起自己幾個人之前的舉動,一種名為恐懼的可怕情緒幾乎是立刻攻破了他們的心房。


    “遊戲時間到,朋友們!”


    略刺耳的聲音從煙霧中傳出,在所有人的注意之中,帶著銀色笑容麵具的伊萊文大步從煙霧中跨了出來,然後彬彬有禮的朝四周鞠了個躬,在直起身的片刻,左手上提著的手槍槍口便對準了那幾個驚慌失措的漢子,啪啪啪啪啪啪。


    六聲槍響過後,有膽小的家夥幾乎是立刻就癱軟在了地上,而那些平時以大膽著稱的家夥也忍不住退後了一步,頃刻之間,六條鮮活的生命被獻祭給了死神,理由?僅僅是因為之前的失禮?


    不!隻是示威罷了!


    一個蜷縮在床榻上,也是住著單人間的中年人冷漠的看著這一幕,不過當他看到伊萊文轉身時從領口跳出的那枚戒指的時候,他眼裏卻出現了一抹深藏於冷漠之後的熱切,這讓他忍不住從床上坐起,背靠在牆壁上,看著事情繼續的發展。(.$>>>棉、花‘糖’小‘說’)


    整個第三區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個足夠分量的人開口。


    “小子,有點過了吧?”


    幾分鍾之後,第17號牢房的眾人默默的讓開了一條道路,一個枯瘦的老頭走到欄杆之前,他的眼神無悲無喜,隻有一種被入侵了領地的憤怒。


    “過了?不不不,這隻是遊戲之前的玩耍罷了,哦,對了,我叫老菜,老頭,你呢,你叫什麽名字?你能夠代表整個第三區這些可憐的如同老鼠一樣活著的雜碎嗎?”


    伊萊文的話音剛落,兩個壯漢就瘋狂的拍打著欄杆,他們的臉上充滿了憤怒,


    “小子,嘴巴放幹淨點,你可以殺了我們,但你不能侮辱霍姆老爹!”


    “哦?”


    伊萊文驚訝的看著那兩個如同親生父親被羞辱的樣子的壯漢,又回頭看了看古井無波的老霍姆,然後舉起重新裝彈的手槍,


    “那麽如你們所願!”


    “等等!”


    就在扳機扣響的前一刻,老霍姆終於開口了,這一聲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老人的虛弱也出現在他緊繃的臉上,他的語氣蕭瑟,充滿了一種對現實無能為力的觀感,


    “你這樣的人不應該被關在第一層,第二層甚至傳說中第三層才是你應有的歸宿,但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這些普通人隻能選擇承受,但這位先生,這承受也是有底線的,最多不過一條生命,在這裏活了這麽久,我們的命早就不值錢了!”


    老人的聲音隨低,但每一個聽到他話的囚犯都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他們沒有選擇對抗,但這老頭的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站在了他的對立麵上,這種本事伊萊文自問是沒有的。


    “切,無聊的老頭。”


    伊萊文撇了撇嘴,但還是將手槍插回了腰帶裏,他大刺啦啦的走到老霍姆麵前,低聲問了他一個問題,老霍姆沉默著搖了搖頭,不過隨即又說了些什麽,伊萊文聽到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在臨走之前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低聲對老霍姆又說了幾句話,但就是這幾句話讓一直平穩如山的老霍姆驚訝的幾乎跳了起來,直接抓住了伊萊文的手,連連詢問。


    而伊萊文則毫不客氣的打掉了他枯瘦的雙手,訓斥般的說了幾句,然後轉身就朝著第三區的通道走了過去,那背靠在牆上的中年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伊萊文的背影,又看了看抽風一樣的老霍姆,搖了搖頭,又躺回了床上。


    “比利!蓋茨!你們兩個去通知我們的所有人,讓他們把“小玩意”都拿出來,別藏著掖著的,記住,今晚好好休息,明早七點!渥金女神保佑,如果運氣夠好,所有人都能安然離開這個鬼地方!”


    老霍姆在幾分鍾之後終於清醒了過來,他老邁的雙眼裏閃過一絲讓周圍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寒而栗的陰恨,一邊隔著欄杆對過道對麵的幾個年輕人布置著任務,一邊從自己的床頭夾層抽出了一把用布層纏繞了好幾圈的鋒利鐵片,他陰測測的看向周圍的幾個人,聲音從未有過的陰寒,


    “你們幾個剛才也聽到那個老菜的話了吧?實話說吧,幹不幹?”


    幾個人看著老頭手裏的刀片,紛紛咽了咽口水,別看老霍姆現在一副迎風就倒的衰樣,但實際上這老頭可不是單純的人類血統,最少這幾個年輕人各自的老大都知道,在老霍姆的種族裏,他頂多算個中年人,距離老死還遠著呢,這幾個年輕人也知道,隻要他們回答的不好,老霍姆就能像殺雞一樣幹掉他們所有人,於是幾個人紛紛點頭,如同啄米的小雞。


    “哼哼,屁!你們能幹個鳥,去,以最快的速度聯係你們的老大,這一次,我老霍姆要將這黑獄一層鬧他個底朝天!”


    幾個年輕人紛紛做鳥獸散,老霍姆這才坐回了床上,他思索著那個年輕人的來路,然後又考慮這因為一個陌生人而起的冒險行動到底值不值得,不過最後他似乎想起了五年一次快要到來的“屠殺日”,他幸運的躲過了三次屠殺日了,但卻沒有信心再躲過這一次,想必其他的幾位大佬也是一樣,也就是說,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年輕人,很可能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所以最後他還是一咬牙,躺在了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境裏。


    這一夜,黑獄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巨型的漩渦已經隆起,隻等著風暴的降臨,就能一舉將這風平浪靜攪成一片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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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


    黑暗的毫無一絲光亮的走道裏,伊萊文一手提著槍,另一隻手平伸在身體之前,一團不斷扭動的魔法火焰正在手掌上熊熊燃燒,火焰化的魔法元素不帶一絲煙火氣,而且這種長時間的元素喚醒也有助於伊萊文本人對於法術模型和元素化施法的體悟。


    在他身後還有一個聲音,那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驢子,說起來這家夥也是個奇葩,雖然平時總喜歡尥蹶子嚇唬小孩,但真正臨事的時候它盡管害怕卻也會牢牢的跟著伊萊文,甚至還會主動幫這小青年放哨警戒。


    不過當光芒亮起,伊萊文和驢子身後留下的一連串的血色腳印卻讓人不寒而栗,順著腳印看去,那赫然是和第三區監獄相鄰的第二區的位置,原本時時刻刻都是喧鬧無比的第二區已經變得死寂,除了少數幾個躲過了一劫的幸運兒正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之外,其他的家夥都已經倒在了血泊裏,有的隻是身上多了一個洞,能留個全屍,有的就比較淒慘,全身上下可以燃燒的地方都已經燃燒殆盡,隻在地麵留下了一個人形的烙印以及一堆灰色的骨粉。


    對此,伊萊文的表情是很無奈的,天可憐見,他真的隻是打算問個路而已,結果碰巧第二區關押的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屠夫類人物,這種鐵血漢子們的脾氣必然好不到那裏去,於是一場“小小”的衝突就那麽爆發了,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就在其他人笑著看熱鬧的時候,一聲槍響,第一個死者就那麽倒了下去,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其實有時候,伊萊文自己也會去思考,為什麽自己這一個僅僅十幾歲的小青年,殺性卻大的如此可怕?從什麽時候開始,即便是一百多號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心情竟然古井無波,看著他們無助的倒在血泊裏,看著那些哀嚎的麵目可憎的家夥,自己還會蹲在他麵前補上一槍?自己的良心都喂狗了嗎?


    還是說,他的心其實早已經冷掉了?


    是啊,伊萊文也會非常讚同的點點頭,在薩斯和修曼死在他麵前的那一晚,他的心早就冷掉了。


    所以當他歪著腦袋,單腳踩在最後一個犧牲者的胸口上,居高臨下的向那個一直抱著腦袋蜷縮在角落裏的膽小鬼問話的時候,那也是見過血的家夥竟然哆哆嗦嗦的連一整句話都說不清楚。


    “切,廢物!”


    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伊萊文不屑的撇了撇嘴,就連跟在他身後的驢子也低聲嗷嗷叫著,似乎在附和伊萊文的話,前方不遠處,一人一驢的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黑獄第一層,第一區,帕爾斯所在的地方。


    前文已經說過了,黑獄第一層是關押普通犯人的地方,這裏雖然是以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為鐵律而存在的,但最少在第一層不會隨便丟掉性命,關於這一點,被關押在第一層第一區的犯人們是深有感觸的,因為他們所在的地方最近第二層入口,幾乎每半個月都能聽到一次從第二層傳出的恐怖入地獄的哀嚎聲,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有幸作為臨時工人進入過第二層,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永遠的留在了那裏,所以即便是對這些窮凶極惡的普通人來說,用來關押能力者的第二層也是最值得恐懼的地方,更何況傳說中第二層的更深處還有神秘至極的第三層,不過那對於現在的伊萊文來說,也僅僅是個傳說罷了。


    此刻,在第一區最靠近底層入口的牢房裏,裹著好幾層髒兮兮的被子的帕爾斯正端坐在床上哆哆嗦嗦的打著冷戰,盡管已經是黑獄的夜晚,但實際上氣溫並不低,大部分犯人隻是穿著一件貼身的短袖就足以熬過晚上了,但帕爾斯的情況很明顯有些不對勁,他金色的短發上如今滿是晶瑩的冰渣,而臉上和脖子上則已經出現了灰白色的霜殼,看上去整個人就好像剛從冷下幾十度的地方回來一樣。


    同一件牢房的其他幾個犯人更是戰戰兢兢的看著他,或者說是看著他身邊不斷遊曆的肉眼可見的白色霧氣,如果不小心被那看似稀薄的霧氣卷進去,那個已經躺在地上,眼看著沒有了呼吸的冰棍就是活生生的下場。


    “我...我這是...我這是…怎麽…怎麽了?”


    帕爾斯斷斷續續的說著話,其他幾個人根本沒有回話的意思,他們互相警惕的打量著彼此,心裏都在盤算著,一會要是那白霧追趕過來,就把身邊這個家夥扔過去,然後自己好逃跑之類的念頭。


    不過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一絲絲混亂已經在他們身後的第一區裏發生了,微小的聲音從身後的黑暗裏傳來,那似乎是嚎叫的聲音,又似乎是求饒的聲音,等等,還有一絲古怪的味道,那麽腥甜,那麽引人亢奮。


    那是,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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