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散沙,柏之笙終於給這裏下了最後一個評價,低下頭去,把扣子拽下來,硬生生掰成兩半,塑料的扣子露出尖利的一角,她撩起胳膊上的衣服來,摸索著那天被種入芯片的位置,狠狠劃了下去。[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血肉翻卷上來,扣子棱角分明又不光滑,帶起了些許的皮肉被絲絲縷縷掛起來,她想應該會留疤的吧……有些頹然地抓著扣子,疼痛絲毫沒有減少,左臂抽搐起來,以她所不能控製的頻率開始抖動來緩解疼痛,陣痛過後她似乎看見了扣子斷裂的一角,朝那裏伸出手去摸索,翻開血肉找到了芯片,一點點抽出來,丟在地上,想了想,放在床上,手臂血流如注,地上淌著血,而手臂沒有再次傷害正在緩緩愈合。


    她沒想到會這麽簡單,隻是這裏的人大都沒有勇氣對自己下這樣狠的手,而除了她和相彌,其他人也很少有這樣變態的恢複能力保證生命的安全,低頭看看手臂,血肉緩緩愈合著,不過扣子斷了個角在裏麵,她又去伸過手,忍住疼痛要把這細小的硬塑料丟出去。


    “你在幹什麽!”麵前一道影子晃過,劈手把她摁在床上,把胳膊死死卡在身體一側不讓她再動彈,“你瘋了麽!好好活著不好麽!”


    “……相彌?你應該在房間……”柏之笙愣了愣,“正好,我――呃?”


    臉上驀地掉下來幾滴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的輪廓緩緩淌到耳根去,變得極其灼燙,相彌看著她,吧嗒吧嗒掉眼淚:“我值班。那個人死了,我換到了今天……”


    “……啊那你們感情很好啊……抱歉……”柏之笙被相彌死死鉗住了手臂,才意識到相彌的力量是大於她的,她無法掙脫,甚至感覺手腕勒得太緊,右手開始冰涼,一時間有些慌亂,抬了眼,相彌低下了頭去,頭發軟軟地拂過臉頰,和自己的頭發交纏在一起,她被這種陡然間的曖昧嚇了一跳,可是更嚇人的是相彌沒有擺脫追蹤器就來到這裏,是極其危險的……“你來這裏怎麽說進來就進來,被查到了很危險的……”


    “你好好活著不好麽,你自己要來的,我勸你了別和我有關係你非要來麽,明天就是暴動了你趁亂跑了不是更好麽,晚上安排任務的時候你可以想一下四周地形麽,不是和工作人員很熟麽可以連上網絡看看地圖好跑啊,幹嘛想不開――”相彌聲音有些低沉,心情不大好的樣子,眼淚打濕了她的胸脯,涼颼颼的,柏之笙愣了愣,這是以為她要自殺,等等,說剜掉追蹤芯片的不是她麽!


    “你很怕我死啊?”沒忍住就逗了一句,柏之笙被壓在那裏感覺自己的雙手隨時要廢掉,勉強挪了挪腰,蹭得肩膀動了動,相彌鬆了她,她咧咧嘴沒動彈,隻是感覺雙手恢複了直覺,而這時候左臂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相彌的頭發軟軟的,帶著不知名的沐浴露的味道,柏之笙覺得這裏唯一人道的地方就是大家不用剪頭發剪成個禿瓢,動了動被勒僵了的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相彌始終沒說話,柏之笙微微擔憂起來:“你會被抓起來的,來,正好,把芯片挖出去,然後,我帶你走。”


    “你在說什麽啊……”相彌咧了咧嘴爬起來,縮了縮站在房間角落去,“反正我也進來了啊沒辦法,明天就要去行動了,我這樣的行動也不會被注意到吧,注意到也沒辦法,我會努力去幫組織的,你要走的話自己走吧,我留在這裏。”


    “什麽?”柏之笙難以置信地爬起來,咧了咧嘴,扯了生疼的胳膊走到她麵前,反複打量著她以為她靈魂換了個人一樣,拍了拍她的臉,“你在說什麽呢,再說一遍。”


    “我說,你自己逃走吧,別說得自己好像和我很熟一樣,你剛剛不是也把芯片扔出去了麽。”


    “那你哭什麽。”


    “沒什麽啊,我以為你要想不開。”


    “我想不開,反正你和我不熟我要是真的想不開又和你有什麽關係?”柏之笙索性破罐子破摔和她正兒八經地談這件事情,離她遠遠的,想了想反身關上門,靠在門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有些局促不安的相彌。


    “你讓開,我得出去,不然會被發現的。”


    “你剛剛不是說反正也不會被注意到的麽?哎,你今天為什麽會來?”


    “我路過。”相彌緊了緊自己的扣子,手指無意識地打著結,垂下眸子往後縮了縮,“你放我出去,你自己逃吧。別耽誤時間了……我還要值班。”


    “一會兒就要去開會了不一起麽?”柏之笙故意用這句不可能的話來說笑,房間裏除了水沒別的,隻好給自己倒了杯水端在手上,斜睨了相彌一眼,那廝陡然間憋紅了臉,“你別說笑了!”


    “你是想說什麽,你來這兒隻是路過然後順便關懷一下想不開要自殺的陌生人?”柏之笙壓低了聲音,抿了一口水,“你才別說笑了。”


    “你性情大變了麽,你不是不說話麽很高冷麽!”相彌憋了半口氣吐不出來,麵前的柏之笙神情變得陌生起來,隻是充滿了威懾力,像是慢慢地傾吐著什麽,嘴唇開合間露出的狡黠神氣讓她恍然,在這層人像上似乎又隔著紗帳一樣驀地冒出了母親的形象來,卻像是和某種特定的印象結合在一起,母親佝僂身體在陰暗角落裏坐著,母親從來不佝僂身體,此刻卻驀地放大了這種悲憫的形象,相彌一個哆嗦,閉了嘴,柏之笙微微笑。


    笑什麽!笑什麽!相彌充滿了懊惱,柏之笙微微彎下腰去,探手,將手心貼在她臉頰上,有些熱,方才捂著水杯的溫度,相彌一個激靈,漲紅了臉,柏之笙歎一口氣收回手去:“不逗你了,你不想離開這裏麽?”


    “想。”


    “為什麽不離開,明明有機會,我沒有什麽完全的把握,但是現在為止我有三分的可能就去做,總好過在這裏當你的小白鼠,試一試都不肯,你怕什麽?”


    “我……我……我怕死。”相彌隨意扯了個謊,“在這裏雖然沒有自由但是我活著,這大概是命,沒什麽的,你要我協助你逃走的話我一定會盡力的,本來就不要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自己不聽……”


    “我為什麽來這裏呢?”


    “那誰知道……”相彌低下頭去,想奪門而出,柏之笙死死扣著門把手,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裏發毛,牙齒打著顫,陡然間變得異常想哭,咬緊牙關扁著嘴巴讓自己看起來冷漠一些,沒有被情緒撼動的痕跡似的,再昂起頭來,落入了一個軟軟的懷抱裏,柏之笙勾手去攬緊了她:“相彌。”


    相彌呆了呆。


    “我為什麽來這裏呢你是真的不明白嗎?你留在這裏是真的――”


    “我不明白,我什麽都不知道,聽不懂,我腦子有問題,是神經病。”相彌有些語無倫次,竭力地掙脫了柏之笙的懷抱,深呼吸幾口氣,咧開嘴一笑,“我很高興啊,一會兒要開會了,我去值班了。”


    柏之笙沒說話,黯然地站在那裏,頭發溫順地垂下來在肩上輕柔而落,在胸前亂了一團,默然無聲地目視著相彌離開,在走廊盡頭身影匆忙地消失。


    手臂驀地抽搐起來,哆嗦著伴隨著神經末梢的劇烈疼痛,她扶了扶手臂倚在門邊,回過頭去狠狠壓著疼痛的位置,倒吸著冷氣把門帶上,守在旁邊,想了想,用毛巾把地上的血擦幹淨,又扯了被子攤開蓋住了血跡和那塊兒芯片,自己窩在裏麵等候今天她的值班護士過來。


    大家都沒有隱私因此沒有上鎖,沒有過四下遊竄的先例因此對此的提防僅限於走廊裏的監控和每個試驗品的定位的芯片,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最多有值班的人員在盯著看,疏於防範,柏之笙感到可悲的是這樣一個鬆散的組織居然到現在還是存留著並且愈發實力壯大,像是絕妙的諷刺一樣,能夠成為主流的,大家都認可的竟然都隻是這種可笑的東西,福川的年輕人就被這樣的東西蠱惑。


    柏之笙默然了很久,腦子裏反複輾轉過相彌來,終於彈起來,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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