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章我把隻看了一眼的你弄丟了


    我在子鳳和戌鳳的攙扶下,保持最完美的禮儀,緩緩地走向大廳的中央,向來賓展示我的新衣裳。


    雙手平舉,與雙肩保持在同一個高度,這個動作不算是高難度,但是時間長啊!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試試雙手平舉這個動作你能保持多長時間,超過半小時,我跟你姓。


    ——這個禮節我也是學習了好長時間的,你可以想像,好動的我在手持一根粗大棍棒的教導嬤嬤虎視眈眈注視下,頭頂一隻水杯,雙肩再分別各放一隻水杯,然後小心翼翼地前行,要求水杯中的水不能滴灑分毫,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不是我命嗎?


    為此,戌鳳這幫好姐妹們沒少看我的笑話。哼!如果不是有外使節團要觀禮,誰願意像這樣當眾展示給人當猴看。


    別怕!別怕!就當是模特走秀囉!前世又不是沒幹過!等會兒還要遊街呢,那才是大考,現在隻是預演而已——我不停地為自己打氣。


    我聽見周圍有人不停地吸冷氣的聲音,還有喉頭滾動吞咽口水的聲音。


    太……我悄悄地一掃,原來都是那些重臣或者皇族親戚家的小郎君們,我說呢,誰敢這麽大膽放肆。不過,那個使節團的幾個年輕公子哥兒呆滯的樣子看上去好傻,我真的想偷偷地笑。


    我沿著大廳轉了一個圈,然後麵向正南,跪下,向皇上、皇後大禮參拜,行正規禮。


    然後,我再麵向東正坐,老師再洗手,再複位,父妃又端出另一套盤子,奉上發釵,老師接過,走到我麵前又對我展顏一笑。


    唉!完了!


    剛才的鬱悶、不快、尷尬等等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當真是記吃不記打!


    恍恍惚惚中,司儀禮官又在高聲吟頌祝辭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聽完這話,老師為我散去才梳好的發笄。老師再為我簪上發釵,老師再象征性地正發釵。


    “好了!”我終於聽見了珍珠落玉盤的聲響。低沉的聲音將我從恍惚中拉拽出來。


    老師又望著我溫柔地笑,隻是眼神中的讚美怎麽也掩飾不住。


    看著老師讚許的眼光,我知道,我的發型和衣飾應該是極其美麗的,因為,我和老師的審美觀點一直比較接近,我們都喜歡雅致的素色,老師是一個一直追求完美的人。


    再見了,那生不如死的“雞腿”發型。


    同上次一樣,我又雙手平舉沿著大廳轉了一個圈,我還要作揖之後回到東房,老師協助我穿上與頭上發釵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我出去再向來賓展示新衣,然後麵向帝後行正規拜禮,以表示對師長和前輩的尊敬。


    和一加二加一樣,我要去房內更換與頭上襆頭相配套的大袖長裙禮服。


    這套服飾當真是雍容華貴,不但配飾紛繁複雜,金線織就的花紋重重疊疊,麵料、裏子層層堆疊,天上雲錦仙衣也不過如此吧!這恐怕是我以後祭祀、見客、甚至大婚等重要場合的著衣樣式吧!我看著眼前的禮服感覺比前世的嫁衣還要複雜隆重三分。


    幸好,自己個子高挑,雖然身子瘦了點,但還能夠充分駕馭這龐大的禮服,效果應該還好,因為我看見即使淡然如仙的老師在替我整理好衣服後,眼神中都是光彩閃爍!


    謝謝老師無聲的讚美,你喜歡就好。


    然後是三拜。


    我表情完美、動作僵硬地按照流程重複地做著各種動作儀式。


    父妃撤去笄禮的陳設,在西階位置擺好醴酒席,美酒、六畜一應俱全,程亮的金甌在幽幽地散發著金光。


    老師接過老師遞過去的醴酒,走到我麵前,賀道:“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向他行拜禮,我很樂意的。我虔誠地彎腰,將頭埋得低低的,仿佛這樣還不足以表達我的謝意。然後接過金甌,入席跪著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後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將酒置於幾上,父妃再奉上香噴噴嚏白米飯,我接過象征性地吃一點,盛放六畜的盤子裏也象征性地夾一下。


    ——這麽隆重的祭禮,足以撐死我。


    然後我再次拜於皇上皇後前仔細聆聽他們的訓誡,拜禮。


    這一係列之禮完成之後,我最後立於正中央,先後向賓客行揖禮,他們微微點頭示意。


    接下來,就是我的大考了——遊街。


    一想到外麵那些裏三層外三層的熱情超乎想像的民眾們,我雙腿有點發顫。


    我深吐一口氣,成敗在此一舉了!加油!


    老師說這次及笄禮一定要做到隆重至極,獨一無二。


    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獨一無二”?我心裏沒底。


    ————圓圓的分割線————


    果真是獨一無二的及笄禮!


    韓廣陌獨立站在人群之外遙遙望著,早已熱淚盈眶。


    那是追悔莫及的激動,也是!激動的淚水,目光隨著她的身形移動,眨也不眨,仿佛不小心一眨眼,她就又消失了。


    看著她在那萬人中央,感受那萬丈榮光。


    看著她作揖行禮,僵硬地微笑,接受眾人的讚美。


    秋波一轉,她明媚的眼光就迅速地滑過眾人。韓廣陌立即就感覺到周遭的眾人正了正身子,那是不自覺的動作。仿佛潺潺的流水輕淌,一股清泉就這樣浸潤進了眾人的心房。


    這才是你,山水一樣純淨的你。


    隻是,我可以在這樣清冽的流水中停留否?


    那是不可能的,韓廣陌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自己,混在人海中的自己。


    心有千千結,思慮萬萬條。


    韓廣陌心情複雜,目光追隨著那個嬌俏的身影,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生怕自己不小心錯過了她的任何美。


    二加,儀式上的她挽著簡單的小發髻,插一支白玉簪,穿著一件淡雅的素色襦裙,上麵是雛菊的淡淡花紋,領口、袖口與裙擺處鎖著精致的白邊,整個人就像是一朵恬淡美麗的雛菊。小丫頭畢竟才16歲,臉蛋仿佛一掐就要出/水了,纖弱、柔軟,細腰盈盈一握,修長的腿亭亭玉立,在眾人麵前搖曳而過,好一個丁香般美好的女子。


    韓廣陌暗惱:真是妖孽!心中卻在小小地期待:三加,曲裾深衣,那會是她祭祀、見客、甚至大婚等重要場合穿著的禮服,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


    聽到周圍圍觀眾人不停吸冷氣的抽氣聲,將他從天馬行空的遙想中拉了回來,極目望去,韓廣陌覺得自己的心在瞬間停止了跳動。


    仿佛一束光照亮了整個廳堂,蔓延至整個神廟,向四周延伸至小河山崗,甚至整個國家,韓廣陌覺得自己的心也被照得亮堂堂。


    有多少綺麗的花兒在周遭次第開放,就有多少鳥兒美妙的歌聲在四周響亮,更有多少激烈的心跳在如鼓擂響。


    高貴、高傲、高雅!


    她亭亭玉立在百花爭豔的人群中,如詩般清麗,如花般美好,彌散淡淡的詞韻墨香。


    隆重的禮服仿佛歲月磨平了少年棱角,讓她一點一點變得圓潤精致,柔韻似水,誘出心底的蘭香,愈發清遠芬芳,投射出與眾不同的氣韻和氣場,把一身唯美寫到了極致,散發著屬於自己的神韻、詩韻,情韻,宛若奇絕的花,開放在時光深處,不隨光陰的打磨而凋謝,把萬種風情推向了絕代。


    玉骨哪愁風塵染,冰肌自有仙露凝。


    這或許才是你真實的美吧!


    韓廣陌的熱淚一顆一顆地拚命往外擠,但他拚命地忍住,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靠近那束光亮,她,太明亮了。


    身著禮服的女子,行走在芳菲的流年裏,永遠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她攫取了全部人的身心,宛如落入人間的仙子。


    落花人獨立!


    你可知道,多少夜不能寐隻因在想你!


    你可知道,多少次美夢中醒來獨擁冷寖枯坐到天明!


    夢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你站在萬眾矚目的中央,享受尊崇無上的榮光!


    看不見你的眼睛,一聲歎息將我一生變涼。


    其實,冥冥之中,上蒼早已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隻是,茫茫人海中,我把隻看了一眼的你弄丟了


    ————圓圓的分割線————


    好想上去親手摸一下那白色織錦上的雛菊,那手感一定很美妙吧!——鳳翕和站在東邊的貴賓席上,咬著唇瓣兒,表情恨恨,手中不停的撕扯著絲帕的一角,仿佛它就是自己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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