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立即有人應和,說若非爆紙不夠,必全炸了這群畜牲算完;又說稱海盜為畜牲實在侮辱了畜牲,合該把海盜滅種才算完。


    說著說著就偏離了主題,群情激憤,似乎馬上就要提上刀叉將海盜分而食之,非如此不能平憤。


    “停一下,”唐木舉起手來,製止了這種無謂的行為,“世間不平事甚多,鳴不平者更多,而何以出現不平,又為何被視為不平,該如何化解不平,正是我們修煉的一部分。若停於表象,隻會將自己也放入不平的框子,激化這種不平,並無所得。隻煉身而不修心,最終成為一個會打打殺殺的普通人,倒不如不來修煉,也省了走火入魔,害己害人。


    “另外,對戰並非不講規矩,隻是與切磋不同而已。此番下山,宗主便有要你們體會這種規矩之意,不然山上太平和,修煉中總歸是缺少些什麽。而北川本地武者,能經此事,便有一麵與天宗弟子平起平坐,日後若是進入天宗,還需記得今日之所得,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妄自尊大。可記住了?”


    唐木平時總是笑嗬嗬的,溫柔儒雅平易近人,很少像這樣一本正經地說教,到這時眾人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險些入了海盜的道,忙低頭認錯。


    唐木又笑回了他平素的儒雅樣子:“這些話僅是我個人觀點,你們怎麽理解修煉,也不必被我這番話困住,適合自己的修煉之道才是好的。”


    他抬頭望望月亮,道,“時間不早了,稍微休息一下吧,明天會比今天累的多。”


    海盜的反撲,不知會以何種形式到來,還是要早做準備啊……唐木略伸了伸懶腰,再次出了營地。


    於思哲和左壬然向著天邊那愈發接近的人影鞠躬行禮,再抬起頭來,唐木已然站在二人麵前。免了二人繁禮,唐木開門見山地將城中之事簡言說明,提醒他們早做防範。城中動靜不小,於左二人對此略有猜測,此刻得到印證,當即應是。


    唐木正要離去,卻聽得城中怪叫四起,痛苦非常,三人俱是驚詫,一對眼色,發現三人所想都指向一個猜想——淩曉曉組織了又一次偷襲!


    幾人暗暗頭痛,偷襲之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俗話說得好,玩多了容易玩脫了。


    “曉曉該不是如此莽撞的人,我去看看,你們先做準備。”話畢唐木便消失於原地。


    於左二人立刻行動起來,招呼崗哨提高警惕,正欲叫醒休息中的武者,就聽身後唐木的低笑。


    “前輩?”兩人忙回頭去看,的確是唐木。


    “不必緊張了,繼續休息吧。”唐木理了理衣衫,笑道:“是傲雲的陣法。”


    唐木飛致海盜營地,察覺異樣,立即停止前行,於半空看下去,發現海盜正詭異地原地轉圈,不時互相碰撞,立即刀劍相向,場麵極其荒謬。


    聚氣於目,唐木再次細看,隻見整個海盜營地都包籠在兩個上下相對的陣圖中,淡淡藍光中散發著一股性冷淡氣息——是傲雲沒跑了。


    原來,在第一次夜襲之時,淩曉曉認為大本營裏還是留一個靠譜的人坐鎮為好,於是她並未安排傲雲一起出動。但傲雲自己興衝衝地來找她,不管她聽不聽得懂,興衝衝地講解了一遍自己研究出來的變陣。淩曉曉自然是聽不懂的,但傲雲最後一句“至少困住海盜三個時辰”她聽懂了,三個時辰能補充多少體力啊!於是當即拍板,帶他去了海盜營地,趁亂布陣,功成身退。


    半空中唐木暗道好險,若是動作慢一點,自己帶去的人豈不也一並困在裏麵了。回山後定要回稟師父,好好磨練一下師兄弟幾人的默契,不然以後隻怕要真的鬧出烏龍來。


    “海盜全被困在裏麵,自相殘殺得起勁,恐怕一時半刻是沒空來找麻煩了。”唐木從袖中取出一隻玉瓶來,交到左壬然手中,“此藥外敷,隻一次之用,戰事了了,還需請大夫來好好診治。告辭。”


    到再也望不見唐木的影子,左壬然也想不通他是怎麽看出自己身上有傷的,捂住左肋暗想,我隱藏的挺好的吧?


    於思哲見他發愣,強按著他扒了衣服上藥,見皮肉外翻露出骨頭來,比當日淩曉曉的還要猙獰,問何時傷的,左壬然卻說不記得了,於是於思哲又批評他一通,才催著他去休息,自己也歇下了。


    這一通折騰,寅時已然過半,夏季天亮的早,卻也要卯時見亮,此時正暗,蚊蟲橫行。


    好像輕鬆的肌肉裏流動的血液才更可口,前幾日不曾察覺的蚊子也嗡嗡哼哼地聚起群,圍著武者轉圈。但這些日子的枕戈待旦令武者養成了一個頗好的習慣,那就是隨時保持警惕,在蚊子靠近的同時,不自覺就在睡夢中運轉功法,給自己加了一道無形蚊帳,所以那些蚊子隻得可憐巴巴地圍著轉圈。


    蛐蛐兒鳴叫的聲音比蚊呐要悅耳動聽,此起彼伏,小心翼翼卻生機勃勃。草窠裏有些耳熟卻說不上名字的聲音,或短促或悠長,或清脆或軟綿,偶有輕風拂過,便短暫歇一歇,風過了,再重來唱上,似是怕風吹傷了他們的好嗓子。


    休時林內樹木參天,花草茂盛,泉水叮咚,不同的動物占據著不同的生態位,各自安好,其樂融融。夏季天熱,林下溫涼,水汽蒸騰,卻不生凝露,著實是消暑納涼的好去處。


    於此林中修煉,淩曉曉隻覺身心舒泰,多日疲憊也似消失不見,五小隻在經脈中穿行,竟好像也受了影響,極其歡快,淩曉曉甚至能感覺到他們情緒高漲。


    大概這便是對於自然的歸屬感吧。


    夜盡天明,自樹冠中投下一條條光束,蛐蛐兒叫聲暫停,蟬立刻接上了班,開始是一隻,片刻就連成了一片,整齊劃一如同接受著統一指揮。再一會兒,鳥兒的啁啾聲也漸漸響起來,蟬卻即刻噤了聲,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從草叢裏蹦出來,還沒落地,就淪為天敵的腹中餐,想要回歸大地,就隻能是以一坨分不開的排泄物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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