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一直到出院回家,季曉曉就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整個人就如失去了靈魂一般,將自己關在季念的房間裏,抱著季念最喜愛的娃娃,戴著耳機一遍一遍的看著季念留下的視頻,隻有聽到她的聲音,自己才會感到安心。雖然她選擇活下去,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從悲痛中走出去,不知道該怎麽辦?以前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小念開心的笑容,可現在她寧願永遠不要醒來,沒有小念的世界讓她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走到花園,眼前浮現的是小念曾經在草地上追著小狗在奔跑,來到客廳,似乎又聽見她學著唐老鴨的聲音在說話,家裏每個角落都都在提醒她小念已經不在了的殘酷事實,讓她跌進痛苦的深淵,傷得體無完膚。所以她隻能躲在小念的房間裏,這裏有她的味道,能讓她感覺小念一直就在身邊,從未離開。


    王輝輕輕推開門,看到她抱著娃娃,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放慢腳步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這一個多月來,不論公司有多忙,每天晚上他都會回來,即使是公司在美國上市的那天,參加完慶功宴,他竟然連夜從美國趕了回來,因為他擔心她,擔心她今天有沒有吃飯,是不是又在沙發上睡著了,隻有看到她,自己才會覺得安心。他彎下腰,將剛剛掉到地上的娃娃撿起來,那種迎麵而來的特殊氣味讓他不禁將它緊緊的抱在懷裏,沉浸到了對女兒的思念之中,原來美好的一切,現在都亂了套,他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女兒的命,隻要能讓曉曉好好的活下去。


    失去小念的曉曉與他形同陌路,不隻是他,與所有的人都是,沒有言語,沒有表情,沒有了對生活的渴望,好像在逃避這個社會。想起當初自己給她的承諾,那時的信誓旦旦,如今卻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對不起,原來自己給不了你幸福。王輝依然清晰的記得那天她把自己當作禮物從禮盒裏跳出來的笑容,可現在這一切都隻能在夢裏。


    今天的天氣很好,雖然依然有些清冷,但是一大早太陽就出來了,陽光的充足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王輝伸了伸手,身上的被子滑到了地上,原來他昨晚竟然在小念的房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微微睜開眼睛,看到小床上沒有人,被子,床單都整理的整整齊齊,他立刻坐起來四下尋找一番,都沒有看到曉曉,立刻慌了,蹭的跳起來,一邊向外走,一邊大聲呼喊著餘媽。


    餘媽聽到喊聲就連忙上來了,看到王輝驚慌失措的一個一個房間在尋找,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少爺,怎麽了?”


    “餘媽,少奶奶怎麽不在房間裏?”


    “少爺,你先別急,少奶奶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現在正坐在花園裏曬太陽呢!”


    什麽?王輝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從小念的房間走出來了?王輝連忙跑下樓,遠遠的看到那單薄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像鍍了一層金邊。沒有娃娃,也沒有戴耳機,隻是閉著眼睛在享受著陽光的沐浴,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小狗在她的腳下躥來躥去,他擔心的要命,怕這個小東西會攪了她的寧靜。


    季曉曉半夜從夢中醒來,突然發現手中的娃娃不見了,她立刻坐起來四處尋找,卻看到它在王輝的懷裏,她看到他的頭靠在沙發上,下巴抵在娃娃的頭上,就這樣睡著了。她走到他的身邊,伸出手準備將它拿過來,卻看到了他眼角的淚痕,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的心好痛,好心疼。這些日子自己隻顧沉浸在痛苦中,完全忽視了他的感受,他一定很難過吧?沒有了女兒,父親昏迷不清,而自己又是這樣,真是很難想象這些日子他是怎麽熬過來的。那天在天台上,他拚命的抓著自己的手,用盡心,用盡力,還有這些日子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自己不是不感動,隻是難以釋懷,無法麵對這個世界,也無法再麵對這份殘缺的愛。對不起,這樣的日子,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痛苦,既然如此,又何必互相折磨呢!


    “少爺,少奶奶,吃早餐了!”餘媽將牛奶和麵包放在桌子上。


    季曉曉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王輝已經坐在對麵,她伸手拿過麵包,抹好醬,放在對麵的盤子裏,“你喜歡的黃桃醬。”


    王輝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受寵若驚的拿起麵包,連忙說,“謝謝!”


    季曉曉笑了笑,但是他能看出這種笑的無助和慘淡。


    “今天你有空嗎?”


    “有事嗎?”王輝抬起頭,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我,我想去看看小念的墓地,”季曉曉停了一下,似乎被哽咽了,接著她咳了兩下,“我這個媽媽到現在還沒有去看過。”


    “好,吃過早飯,我就陪你去。”


    小念的墓地在上海最好的公墓,位於最好的位置,王輝給了她一個最好的“家”。季曉曉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心如刀割一般,她還那麽小,卻永遠的不能在看這個世界了。她彎下腰,將手中的百合放到墓碑前,用手輕輕的擦拭碑上的每一塊位置。


    女兒,媽媽來看你了!對不起,原諒媽媽到現在才來,不是媽媽不想你,而是媽媽實在無法接受你的離開。媽媽帶你來到上海,卻沒能好好的保護你,對不起,寶貝。你現在過得好嗎?快樂嗎?可媽媽卻很難過,你不在媽媽身邊,媽媽不知道該怎麽生活。


    “她走的時候漂亮嗎?”季曉曉問。


    “我們的女兒穿著最美的公主裙,水晶鞋,帶著鑽石王冠,是最漂亮的公主。”


    季曉曉微微點了點頭,今天她是鼓足了勇氣才決定來到這裏的,這幾天她都會感到心在隱隱作痛,一定是女兒在心疼她,在生她的氣,責怪自己為什麽要傷害自己,傷害爸爸,在怪她不聽她的話吧!


    她閉上眼睛,伸出手放在胸口,在那裏自己依舊能感到女兒還在。女兒,媽媽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媽媽終於明白了,其實你並沒有離開,你一直和媽媽在一起,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王輝將她摟在懷來,他原以為她會傷心的暈倒,但此刻她的淡定反倒讓他更慌張,她能這麽平靜的接受小念的離開,是否也原諒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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