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元城好似一顆明珠,嵌在萬裏無垠的大荒野中。城內街道密集房屋鱗次櫛比,人流熙攘。城外卻是荒野萬裏、人跡罕至。如此反差形成一道獨特風景。


    街道兩邊店家賣力吆喝,喧嚷聲從城門帶向城內盡頭。


    有人至遠方來,看上去怪異。他手掄五尺木棍,木棍有塊白布豎幅,豎幅上龍飛鳳舞、瀟瀟灑灑書寫著‘我是大畫家’四個黑毛筆大字;腋下又夾塊木質材料的板子,木板子下方的大手提著數十張宣紙。


    說這人怪異,可不是說他穿戴樸素,相貌平平,而是指豎幅上麵的黑色毛筆字。


    有人投向好奇目光,乍眼一看,還以為打東邊來了個算命先生,手裏提著數十張宣紙,細看一番才知曉,原來是一名書畫師。


    不過要是有熟悉的人,就會發現,這個拿著木棍的年輕人,每過一陣子便會出現在某處攤位上,倒也不會產生好奇。


    張承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置,然後將手裏木板子分成兩半攤開,一半架成正方形桌子,另外一半做成凳子。又把木棍豎幅立在旁邊。


    剛才坐下,就有名婦女小碎步走了過來,問道:“算命先生,最近我家幼兒,夜裏哭鬧,敢問是怎麽回事?”


    “要治小兒哭鬧,那得找藥靈閣的醫師,我是一名畫家。”張承淡淡一笑,隨後抓起一張宣紙攤平,又將毛筆放好。


    婦女無奈,隻能離去。


    此等事情已然不曉得出現多少回了,張承都麵露微笑回答。


    “來一來,看一看,我是大畫家,各位街坊鄰居倘若需要自畫像、山水畫、盡可來找我。”


    “鄙人才疏學淺,但可素描、抽象、速寫等,當然,如果街坊鄰居需要彩色、油畫等,那就得預定咯!”


    奇怪的吆喝聲一下子吸引來了一群人圍觀,這些人很快就將張承包圍得水泄不通。


    其中有人不明所以然,問道:“我說算命先生啊!這個素描,彩色是何意思?我怎就沒聽說過呢?”


    張承解釋道:“我是畫家,可不是算命先生!既然你問了,那麽我就免費給你來一張素描,你站在原地擺上姿勢別動。”


    那人滿腹狐疑,但還是照做,隨即手指著太陽,又蹲了個馬步。


    其餘人看著這模樣,開始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


    從衣兜裏拿出一條黑黝黝的碳礦,張承又將宣紙擺正,緊接著掃視幾眼擺姿勢的人,隨後用著碳礦在宣紙上勾勒。


    不出一會兒張承手底的畫像已成形,露齒一笑,揚起宣紙遞給了那人:“畫已成,你瞧上一瞧,這個可是你?”


    那人接過宣紙,細看一番,又打量起來。


    旁邊站立的人好奇湊近觀看,頓時大聲驚呼道:“天啊!這畫裏的人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不可能,我哪裏有這麽醜!這些人肯定是托,你們都來看看,我哪裏有這麽醜?”那人臉色漲紅,指著剛才出言的人,死不承認自己長得醜陋,又用陰冷的目光瞟了一眼張承。


    其餘人接過宣紙,定眼一看,與先前所看之人情況一般模樣,都滿臉震驚:“一模一樣,這怎麽可能,居然連臉上的麻子都畫出來了。”


    “可不是嘛,這倒不算什麽,麻子可以點上,但鬥雞眼,歪鼻子畫得栩栩如生。”


    “這不行,我必須也畫上一幅。算命的……不,是大畫家,您可以幫我畫上一副麽?等會兒我再帶家人過來,我可以給你錢。”


    “滾開,我也要!我站在前麵的,肯定是先畫我。你那點小錢算得了什麽?本少多的是錢。”


    “.…..”


    什麽是畫家?這些人可不會知道,因為這個世界上就從來沒有過畫家這種職業,不過還是知道那些手執畫靈筆的畫靈師,畢竟畫靈師是受世人尊敬,能夠成為畫靈師的人,少之甚少。


    一時間城民你爭我搶,瞬間又吸引來眾多行人,當然這些人當中也有著數天前、半月前、甚至數月前,都在張承手裏求過畫。


    張承忙得不亦樂乎,口袋裏越來越厚,師父教的這些技巧,果然有用,不光可以使用畫靈筆畫靈,同時還能替別人畫像。


    他抹了把汗,也不做停歇,一直到將所有宣紙使用完,這才呼了口氣,對著眾人抱拳道:“今日我就畫到這裏了,要是來日有機會相聚,再行圖畫。”收起攤位,又與前來此地時模樣,架起木板,掄著木棍,朝著遠處離去。


    那些拿到張承畫像的人,欣喜若狂,然而那些還沒來得急求到一畫的人,灰心喪氣,暗道自己倒黴,要是能夠從大師手裏求得一畫,到時販賣出去,肯定會賺大錢。


    不過他們都同時望向了張承背影,期待有一日,再遇到大畫家。


    時間流逝,暗夜來臨。


    張承白天替別人畫像,賺了錢財後,再行購買畫靈材料,等夜晚降臨時開始畫靈。


    銀色月光灑在一處敞開窗戶的低矮房子內,張承拿著一顆盤珠般大小的石頭湊進燭光前細看一番,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又伸手抓起桌麵上一支色彩斑斕的怪筆來。


    細思過後,剛準備下筆,卻又遲疑起來,他清楚,如果這次還是失敗,那麽自己又將身無分文。


    這時張承已經催動靈力注入毛筆形狀的怪筆內,緊接著又用筆尖頭粘上桌子上的特殊液體。


    瞬間落筆過後,液體竟然全數被筆尖吸吮幹淨,一滴不剩。


    ‘嘭’的一聲,房間內光芒大現,忽閃忽閃,照耀得通亮。


    從毛筆形狀的怪筆尖頭處,詭異地飄蕩出淡薄霧氣,這乳白色稀薄霧氣先是分散,好似水波紋蕩漾空中,轉了一個圈又驟然再次聚集筆尖頭。


    張承執起怪筆,在空中畫了幾下,筆尖處的稀薄能量也帶了出來,越往下畫速度越快,與此同時,筆尖稀薄乳白能量也在起著變化,在空中呈現出密密麻麻的紋路,複雜交錯。


    隻要細心辯看,就會發現空中密集紋路裏隱約有著一副圖像,裏麵是一個人形,形態怪異,頭頂四角,臀部有毛茸茸的尾巴,最為奇怪的是,這個由線路組成的人形居然在跳動。


    張承所畫,正是幻靈師變幻萬物時使用的‘獸技’其中一類。


    然而這隻是處於畫靈階段罷了,通過自身靈力匯聚筆尖,然後粘上特殊畫靈材料所製的液體,接著畫出紋路,看上去簡單,其實不然,隻要裏麵的紋路稍微錯了一步,便會失敗。


    對張承而言,畫靈算不了什麽,隻有入靈才是最難步驟。


    所謂入靈,是將畫出來的紋路圖形壓縮,再強行注入張承之前拿著的盤珠大小的石頭內,這種特殊礦石叫做‘蓄能石’。


    天然的蓄靈石就像是蓄滿洪水的湖泊,隨時都有洪災的危險。畫靈師給通過畫靈後,如同堤壩使湖泊變成了水庫--從而變廢為寶。


    張承臉色微凝,爆喝一聲,色彩斑斕的畫靈筆被他甩出,瀟瀟灑灑往空中一揮舞著。


    就在此時,空中的圖形光芒再次大現,呈現出來七種顏色,色彩璀璨。稍後又爆發出猶如碳烤的鐵塊,火紅灼熱。


    見此情況,張承大驚,急忙將畫靈筆咬在嘴中,然後大手揮出,強行將空中圖像凝聚成一團,然後想要引進蓄能石裏。


    說來也是怪事,一般而言,圖像從最初七彩,然後變為暴躁,成了灼熱火紅,稍後接著又轉變成溫和,才能將紋路能量引入蓄能石裏,再行畫靈。


    這可是最為關鍵步驟,然後張承倒好,偏偏逆行,還不待能量變為溫和,就直接壓縮能量,強行引入蓄能石內。


    張承此時大汗淋漓,有一團球體浮現兩隻手掌間,這個能量聚集一起的球體正是先前那圖像紋路壓縮形成。


    忽然,蓄能石詭異的漂浮在張承眼前,他見此情況,二話不說,直接又將能量球體和蓄能石合二為一,隻有徹底融合過後,才算是成功。


    時間飛逝,桌上蠟炬燃盡,張承抹了把額頭汗滴。“還是差一條紋路,真是可惜了。”


    兩次、數十次,次次皆失敗!


    無盡失敗仿佛是墜入了無底洞,讓人看不見希望!世人又有幾人像張承此般堅持?


    一如既往采購畫靈材料,刻畫技能,以失敗告終;再此采購畫靈材料刻畫技能,依然失敗告終。


    手中蓄能石拋入屋角廢品堆,張承原地踱步發出一陣歎息,片刻過後,徒然眼簾出現一絲明亮,喃喃自語:“苗兒,我不會辜負你的。”緊緊握拳,言語異常堅毅。


    忽然屋外響起急驟敲門聲:“張家小子,最後期限就快到了!你再不交房租,到時要是趕你走,你可別說王三不講情麵。”


    “王叔,可以再給我點時間麽?我隻要十天時間,到時要是沒把錢交給你,不用你趕,我自己走人。我屋裏的家當,就送你當以前房租了。”張承言語真誠略帶懇求,他幾步上前,欲開門將房東王三引進屋內。


    老舊木房門‘嘎吱’被張承從裏麵推開,月色正好打在臉頰上,他的樣貌不算出眾,同樣也不算醜陋,消瘦的身子看上去迎風欲倒,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毅力氣質。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沒有那個天賦成為畫靈師。”王三瞟了一眼屋角廢棄堆,臉上平坦的肥肉擠在一起,許些難看,在見到張承時,就出言戲謔。


    “我師父曾經說過,幻靈師可以變幻,但必須得由畫靈師刻畫技能,才能通往強者道路!”


    “又是你那子虛烏有的師父,你吹噓有個師父就有吧,可你竟然說起你師父來自帝球,你倒是告訴我,帝球是個什麽鬼?”


    看著張承啞然,王三怪異的冷笑一聲,這張承是多年前苗兒從大街上揀回來的,可此人平日裏就喜歡吹噓,說自己來自一座大山裏,要知道青元城被無垠荒蕪包圍,荒蕪裏麵又是禁地,哪裏來的大山?而且那個帝球又是個什麽鬼?


    聽著王三又提起自己師父這事,張承黯然傷神:“我不清楚帝球在何處,但師父和我有過約定,雖然他已經失約很多年了!”


    此話聽得王三微愣,搖了搖頭,權當張承又在說胡話,這張承雖然是苗兒撿回來的,不過他卻要自力更生,非要每月交上房租,自己當時還不相信,自從見到他畫了幾幅圖畫後,不得不佩服。他還是有那個資本,自力更生。


    “城主府少主李義,托人讓我替你帶來一句話,明日午時,禁地外圍有飛天蟻湧出。”


    這話說完,王三轉身就走,臨走時還拋出了一句話來:“陳家今日又過來提親了,我已經答應下月十五就將苗兒許配給陳家少主。”


    走在靜謐的小道上,王三從未覺得張承此子能夠成為至高無上的畫靈師,假使他一時好運,別說是將苗兒下嫁於他,即便讓自家喚他一聲爺爺有又何妨?


    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出現的,十五就是我家苗兒大婚的好日子了!


    “隻是我家傻苗兒也不知道犯了哪根筋,前來提親的人都排起了長隊,其中除了富家公子,也有年輕才子,也有一些大家族的少主,她倒好,這些人都看不上,非看上了這個張承,真不知道這個張承有什麽好的,除了會畫圖而以。”王三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先前生出來的想法太過於匪夷所思,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嘛!


    屋內的張承從衣兜拿出一條繡花手帕,一嗅間,上麵還殘留淡淡的女子體香。


    手帕幽香沁人肺腑,卻叫張承心情瞬間跌入了低穀,最難消受美人恩,自己現在衣食不保,如何才能對得起這份深情?


    “我絕對不會讓苗兒嫁給他人,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張承一臉厲色,拳頭‘嘭’的一聲砸在木門上,頓時木門猛烈顫抖,被拳頭砸出一個窟窿,木屑刺破皮膚,濺起了血液,他還渾然不知。


    “替人畫像所得錢財,勉強購買一些普通材料,和維持生計,看來隻有明日午時,通過滅殺飛天蟻,取得這蟲獸的翅膀,換些錢財,再做打算了。”張承苦笑一聲,很是自嘲,苗兒與自己情投意合,自己卻不能給她幸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真是大畫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雪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雪生並收藏我真是大畫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