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仕萩非要送瑤兒醫館,瑤兒拗不過他。送到門口時,仕萩非要和瑤兒約好時辰來接。瑤兒好不容易送走仕萩,推開院牆上的小門,嚇了一跳,慶老太爺在院子裏慢條斯理對銀寶和石頭訓話:“……你們還不如一個小丫頭。”


    瑤兒前麵沒聽見,隻聽到了這最後一句。這是嫌她日子過得太和順了,這幫添亂的。瑤兒對慶老太爺揚起了甜甜的笑容:“爺爺,您說的不對,銀寶哥和石頭哥懂的可比我多多了,我才知道這是**,這個可沒法比。”這話一說,銀寶和石頭的臉色正常了些,看到慶歸吃癟很開心,輪到自己可就沒那麽舒服了。


    老太爺揮手讓他們下去幹活,神色不變“哦,是嗎?對了瑤兒,你在這裏幹活,怎麽還回家吃飯啊?”


    瑤兒回道:“爺爺,爹爹說您家給我這個機會我就該感恩,還讓您家破費,那可是不應該的。”


    “那個古怪的小子。”老太爺也知道全縣最有名的孝子有著同樣有名的硬脾氣。瑤兒不理他,開始著手處理**。老太爺順手拿了張凳子,坐在瑤兒手邊。正麵沒幹的**,上午已經挑的差不多了,下午就幫著小**翻身。慶家是祖傳的醫館,老太爺的醫術是全縣數一數二的,年紀大了,就交給兒子和孫子去操心,瑤兒見老太爺看她幹活:“爺爺,**有什麽用嗎?”瑤兒順便為以後打點基礎,**的藥性,瑤兒是知道的。她最熟的是自家的兩本中藥方書,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也曾背過,日子長了記憶難免有些遺漏,可常見藥的藥性已記得七七八八。


    “疏風、清熱、明目、解毒,治療頭痛、眩暈、目赤、心胸煩熱、疔瘡、腫毒等症”老太爺見問也不藏私。瑤兒心中補充:‘治療冠心病、降低血壓、預防高血脂、抗菌、抗病毒、抗炎、抗衰老,性寒。’


    老太爺見她聽得認真,很高興:“你以後有想要知道的盡管來問我。”瑤兒應了。


    小慶大夫帶著一個十二歲樣子的男孩過來:“爺爺,這是咱家新招的藥童叫齊鍵,您看著可好?”“你做主就好。”老太爺悠悠說道。小慶大夫叫瑤兒帶齊鍵去找石頭。齊鍵暫時去給給石頭打下手,小慶大夫自回大廳。黃昏時,仕萩見過幾位大夫和夥計,把妹妹帶回了家。


    平淡的日子過了兩天,賈掌櫃回來了。帶回滿滿一車的藥材,瑤兒原以為是馬車,見到是牛拉車時吃了一驚。西門韌把牛趕到慶家家宅後麵的牛棚裏,賈掌櫃主持卸藥,老太爺坐在大房門口瞄著。賈掌櫃把草藥歸置在耳房,把貴重的幾味藥交給了慶大夫,慶大夫收到家宅裏放妥。賈掌櫃去了東部的藥市,萬縣的巴豆、麥門冬、易縣的柴胡、廣昌的澤瀉、來鳳的黃連、淮陰的蘆根(感冒),宿遷的半夏(祛痰),恩施的大黃(外傷)……數十種。


    賈掌櫃回道大廳櫃台,西門韌跟在小慶大夫的身邊。慶大夫、小慶大夫、李大夫在大廳門診,沒有必要一般不到院裏。老太爺坐鎮院子裏,每種草藥,都要經過他的眼,才能出院門。銀寶、石頭、齊鍵、瑤兒還有被李大夫踢過來幫忙的李耀,開始了忙碌的日子,需將不再加工的藥材,直接補進大廳的藥櫃和耳房中。


    瑤兒每次補藥隻拿一種,且都要問清楚這種藥的藥名,藥性,補藥時也會再三核對櫃中原來就有的藥。瑤兒每次問都是為了喚醒記憶,比較這個時代的草藥與二十世紀的藥性有沒有偏差。其他人每次都要拿個三四種同時補藥,銀寶和石頭提過一次見瑤兒不為所動,體諒她年紀小也沒拿工錢就不說什麽了,李耀則要說了她好幾次。李耀每天晚飯時,都會發著牢騷抱怨不該讓他做藥童的活,嫌瑤兒動作慢,嫌齊鍵搞錯藥,嫌銀寶他們偏袒新來的。李蘊一直聽著不予置評,到補藥結束的那天晚上,告訴李耀,說他比瑤兒差遠了。李耀頓時不服氣,叫囂著要和瑤兒比比,讓他爹認認清誰才是最好的。


    今天挑出的藥,或用酒泡,或用醋泡,耳房裏備好了二十個壇子,十壇子酒,十壇子醋。每種入壇的藥是有一定分量的。銀寶教瑤兒用稱,聽銀寶說了一遍後,瑤兒異常懷念上輩子的稱,這裏居然是十六進製的。反正是定量的,也不需要計算什麽,不幸中的大幸。


    忙完上午,下午進了院門,發現氣氛有點不對,環顧了一下,慶家三位太爺,哦,是醫館全員都在,大夫加夥計加藥童,還少了個賈掌櫃。問題是這群人幹嘛都看著她啊,細想想,最近沒幹出格的事啊!沒讓她疑惑很久,李蘊和藹的說:“來啦,分藥你一共經手哪幾味藥?”


    瑤兒沒多想:“山藥、山茱萸、山五味子、水防風、生地、白及、紅花、全蠍、懷牛膝、連翹、刺蝟皮、金銀花、禹白附、射幹、款冬花,十五種。”


    “耀兒,你呢?”李蘊馬上就問自己兒子,李耀理直氣壯的說:“沒記清,分藥沒錯就好記那麽多幹嘛。”


    瑤兒馬上明白了,感情這是教兒子,拿她當槍使,白了一眼李蘊。如果她下了李耀的麵子,他那兒子的德性,還不天天找他麻煩。自己如因人小吃了虧,被金天和仕萩知道了還不馬上把她關進家裏,不讓她出來啊,自己又不是李家的學徒,李蘊又沒指點過什麽,憑什麽要她當槍啊?


    李蘊回頭再問瑤兒:“那幾種藥的藥性是什麽?”瑤兒哪還肯再說:“每種是都問過慶老太爺,可我回家就忘了。”


    “爹,您看吧,她哪裏比得上我。”李耀洋洋得意。李蘊見瑤兒神情自若,不信她都不記得:“沒關係,記得幾種說幾種。”“李大夫,我真的一種都記不得了。”瑤兒馬上換上欲哭的表情。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都幹活去吧。”慶老太爺輕輕的說道。瑤兒呆了,眾人立馬散了,那速度媲美於飛毛腿導彈。慶老太爺好笑的眯眼瞧著這丫頭,他這輩子沒高聲罵過一句話,每一句從他嘴裏出來的話也沒人敢不聽,也從沒人敢回嘴,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這個結果,但他還是有點暗爽的,也隻有瑤兒敢叫他走路要有聲音。


    李蘊不明白為什麽,瑤兒明明是知道的,卻不肯回答。李耀則很高興他爹看走了眼。慶大夫和小慶大夫對望了一眼,按老太爺的說法,瑤兒是很清楚這些藥的藥性的,可為什麽不說呢?父子倆又互看了一眼,不管了,晚上老太爺會說的。慶歸、姚予、賈彪、西門韌他們三個有點遺憾沒看成好戲。銀寶和石頭心情就要複雜點,不想瑤兒知道的比他們多,可也不想李耀那麽得意。齊鍵則崇拜比自己小,卻知道十五種藥名的瑤兒。


    瑤兒逮了個機會,偷偷問銀寶,為什麽老太爺一發話,大家都溜得那麽快。銀寶告訴瑤兒一個傳說,相傳老太爺醫術剛成,每每出診路上,隻要太爺心情不好,天空必下雨,下雨必打雷。周圍的人都說,老太爺是雷公之子下凡,誰讓他不高興,誰就會被雷劈。久而久之口口相傳,誰都不敢惹老太爺不高興,家裏送他們來醫館時,更是交代了很多遍,不要惹老太爺不高興的話。瑤兒仰天長歎,荒謬,又想起什麽,追問一句:“老太爺是哪個季節學成的。”銀寶回想了一下:“我娘說,是她出生那年的七月,她是老太爺第一個病人。”瑤兒很徹底的對著天空翻白眼,七月是這個地方的雨季,且雷雨前悶熱的天氣影響人的心情。


    老太爺招手叫瑤兒:“瑤兒啊,剛剛為什麽對李大夫翻白眼啊?”瑤兒還沒從那個故事中緩過來,對老太爺從頭到尾看了三遍確認是個平常人:“沒有啊,眼睛癢轉轉。”老太爺樂了,說話依然是慢慢的:“鬼丫頭,那你告訴我,明明記得,為什麽要撒謊騙人?”瑤兒也笑了,挑著能說的說了:“爺爺,我是來學藥不是來炫耀,況且我隻是知道一部分,說一半漏一半的叫人笑話。爹爹知道了會罰瑤兒的。”


    老太爺手放在了胡子上:“這裏沒別人,我考考你,我記得藥剛到的時候,你問過我大黃,你去那邊的把它挑出來。”


    瑤兒考慮了一下,到耳房裏還沒有歸置的藥材中翻找,老太爺見她找到了:“這是?”瑤兒想都沒想,張口就說:“大黃,呈類圓柱形、圓錐形、卵圓形或不規則塊狀,表麵黃棕色至紅棕色,多具繩孔及粗皺紋。質堅實,有的中心稍鬆軟,斷麵淡紅棕色或黃棕色,顯顆粒性;根莖髓部寬廣,氣清香,味苦而微澀,嚼之粘牙,有砂粒感。”


    老太爺又問:“藥性?”瑤兒醒過來了,沒添加任何不該說的:“性寒。”老太爺再問:“你為什麽不去藥櫃裏找?”瑤兒回道:“補藥的時候,曾拉錯過抽屜,見是粉末,留意了是大黃,知道是還要加工的,今天是泡酒還沒磨粉。”老太爺越加肯定,瑤兒記得那十五種藥材的全部。每個老師見到聰明的學生總是高興的,老太爺也不例外,懊惱於這是個女孩子,隻能教教認藥,不能教醫術。自後,老太爺教的認真,瑤兒學的很快,老太爺把自家珍藏的百年人壽和百年何首烏這些名貴藥材,也拿出來讓她開了眼。


    家裏見她開心,也就隨她去了,仕萩養成了每天和瑤兒一起走,送瑤兒到醫館後,自己再去學堂,學堂回來半路繞去醫館接,吃完中飯送瑤兒過去,黃昏時再來接。倆人在路上說說笑笑,仕萩說學堂的事,瑤兒聽,瑤兒說醫館的開心事,仕萩也跟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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