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華當天回到家,正好看見母親剛從外麵回來,酡紅的臉膛透著樂嗬的神色,走路都比平時輕快。<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媽,啥喜事啊,把您樂得?”


    “傻兒子,還有啥喜事,當然是你的喜事了,你猜媽剛送走了誰?”


    感情家裏剛還來客人了,“是納老師?”


    “不是!是你姨,扈阿姨。”


    “……”胡有華心裏琢磨,扈阿姨來做啥。


    張秀蓮看著這個高興呆了的大兒子,就用巴掌輕輕給他腦袋上來了一下,“別發呆,進來幫媽攢棉花來!”


    “媽,我還沒吃飯呢?”


    “哦,你看我,我先去給你做飯啊。”說完把手裏的剪子遞給胡有華讓他收到針線笸籮裏,等會他們要攢棉花用。


    張秀蓮最近把大兒子的婚事基本定下來後,心裏麵就覺得整個人又精神了,這些年渾身不得力的酸痛,一夜之間都去了,奇跡般地好像痊愈了。


    早上,她又去了趟賀蘭山陵園,給自己作古的老頭子去道喜。這次去的時候,準備的東西很足,她心裏麵想著自己丈夫一輩子受苦,今天我也給你犒勞犒勞,你在地下也高興高興,因為咱兒子要結婚了。


    她一大早跑到場部西大灘買了一斤大蘋果,五金店裏買了四十九張一號大白紙,備了燃香,回家找了麥稈墊到地下用紙錢印妥,分成份,找個大包背了,手裏挎籃子將水果祭品裝了,就出門直奔賀蘭山而去。


    人的精神狀態一好,做事麻利不說,還覺得特別得勁。


    印紙錢的時候,她從來沒有那麽虔誠過,印得嚴絲合縫,捋紙錢時候生怕給印重了,心裏麵甚至還念念有詞:“他爸,我給你多印點,你在地下也給親戚朋友們發發喜錢,就說咱兒子要結婚了啊。”那眉眼都透著喜氣。


    到了陵園,就她一個人,這個季節連看陵的人都不在,她卻覺得正好,我跟自己丈夫說說話,還沒有人叨擾。


    把自己準備的東西拿出來,一樣一樣擺在墳前,用手把墓碑跟前的雜草清理幹淨,拍拍手上的土,一屁股坐到墳前拿出分好的紙,一張一張的慢慢點著燒。


    這在她們老家叫送份子錢,一張一張燒,自己丈夫能收得踏實。


    這些年不再搞運動,以前的習俗很多又恢複了,雖然封建迷信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搞,但底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在做,燒紙錢大多數都是夜晚偷偷地燒,經過兩三年,你燒我燒大家燒,眾人一看這都在燒,也變得不再那麽偷偷摸摸,都改成白天燒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張秀蓮這也是背著兒子偷偷地燒,她還真有點怕孩子說她搞迷信。


    “德才,咱家大兒要結婚了,找的對象就是我上次給你說的白家二閨女,”她也不嫌自己說話累贅,上次都說了的她還要說一遍,反正說出來覺得暢快就行。“那孩子現在出落的可水靈了,人好,工作幹得也不賴,你要活著,一準看見了高興。”


    說完又說他們家幾個小的,說到胡有德,“三兒想去當兵,我舍不得,可是勸了幾次就是勸不下去,他兩個哥哥都支持,我也拗不過孩子,看這樣子,三兒這次是認真了,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他這麽認真過呢。”


    “你說,我是不是做的不妥,孩子想去就讓他去麽,我攔啥嘛,又不是去偷去搶,都幹的是正經事,又不像場部那些個成天閑晃的混子,我是不是應該偷著笑啊?”


    她一個人在墳上說家裏、說場部、說兒子,說的眉開眼笑,這次比上次好點,沒有倒自己的苦水,而是說:“他爸,你要活著多好!”這次沒給自己抹眼淚,卻給胡德才實實在在的哭了一場。


    等她從山上下來的時候都已經快下午兩點多了,到家門跟前,發現扈小花正在門口等她,遠遠看見她就抬手招呼:“親家母,你這又上山去啦?”


    “恩,給孩子他爸去燒燒紙,過節忙,都沒敢去。”兩人都給亡夫燒過紙,有過照麵,知道彼此的事,也就放心大膽地聊開了。


    “我哪天也抽空給我家那個道個喜去。”


    扈小花今天來,是為了兩家婚期的事,本來這事按照習俗要媒婆來說,但是這幾年農場的形勢並沒有農村放得開,真要嚴格按照老輩人傳下來的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操辦下來,結個婚也會累死人,兩家都是守寡的婦道人家,沒個主事人,有些事還得兩家女主人商量著來。


    “她姨,今天來是說說我家曉霞和你家胡大的婚事,我想,是不是哪天讓胡有華來我家提親啊,咱們在提親的時候把具體日子都給定下來,免得到時候我們準備不足,”扈小花謹慎地把這事提出來,讓女方主動提這事,她多少有點難為情,這不是叫人誤會,我家丫頭嫁不出去,愁的不行了要急眼還是咋的?


    “她姨,你也別多想,曉霞這孩子我看著都稱心,正好啊,我們倆再合計合計,這事後麵怎麽辦……”


    “納彩”是男家請媒人或者介紹人向女家提親,現在叫“說媒”;“問名”是雙方變換年庚,有些地方叫“換龍鳳帖”,然後找陰陽卜卦尋個好日子“合婚”;“納吉”就是“訂婚”;“納征”是男家向女家下聘禮,現在都叫下“彩禮”;“請期”就是選擇好婚期吉日征求女方意見;“親迎”即為迎娶新娘。


    從古至今,婚俗雖因時代變化,或貧富相異而有繁簡之別,但基本儀式程序相似。即使到了現代,自由戀愛興起,儀程更趨簡化,不過媒人(介紹人)通言、相親、定親和迎娶等習俗仍有一定保留。


    兩個人商量妥當後,扈小花家裏還有事,著急回去了,張秀蓮多送了親家母兩步,這才剛轉回來,就見著兒子回來了。


    兩人不知不覺都商量了一下午,天都擦黑了,高興得張曉蓮都忘了這會啥時候了,還想著和兒子去攢棉花為兒子準備婚被呢。


    “媽,你切菜時候留點神,發啥呆啊,切著手咋辦?”正切菜的張曉蓮被胡有華一把抓住菜刀,再看自己正準備把手當蔥給切了去。


    眼睛打了個閃,心裏麵多少有點後怕,連忙收拾心神,好好做飯。


    自己剛想著兒子和兒媳給自己敬茶呢,想著想著,她甚至想到自己抱上了孫子在自家門口曬太陽,正用食指捅小孫子的咯吱窩呢,小家夥一笑一笑的煞是迷人,這一想就不可收拾,想得跑神了,差點出事。


    這等會還給大兒子縫被子呢,把手切了,照顧這個家,還是照顧自己啊。


    胡有華幫著母親很快做好飯,兩個人坐到飯桌跟前,就著他家的醃菜,美美地吃了起來。


    “唉,媽,我幾個弟弟呢,今天這麽晚了還不見人?”


    “哦,他們幾個去了機關食堂送魚去了,晚上食堂管飯,估計這會正吃呢吧,別操心了,趕緊吃。”


    “送啥魚啊,沒聽說食堂要魚啊?”胡有華有點疑惑,這事怎麽自己不知道。


    “你們劉書記安排的,說是明天民兵訓練要開始,給食堂下命令,明天要準備好夥食,是老劉找家裏來的。”


    “是這麽回事啊,我說呢,我都不知道。”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啥都知道,趕緊吃飯,吃完了幫我縫被子走。”張秀蓮有點氣惱兒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什麽事你都知道,那還得了,你是書記還是場長?這都在機關幹了多長時間了,說話嘴上就沒有個把門的啊!


    胡有華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說錯話了,最近母親對自己要求越來越嚴了啊,這是怎麽回事,以前也不這樣啊,在自己家裏說話也得小心翼翼的,這鬧哪出?


    “這就對了嘛,食不語寢不言,以後當爸了也要養成這習慣!”張秀蓮看著兒子不言語了,連忙教育了一句。


    “原來著急抱孫子呢,我說呢!”胡有華偷偷癟癟嘴,繼續滿口往嘴裏扒飯,晚上開會可要了命了,這腦袋轉得多了,太容易餓了。


    轉眼之間,已經連吃了兩碗,胡有華還想吃,一看桌子上沒麵了。


    “媽,我沒吃飽!”胡有華抱著個空碗給母親說。


    “行啦!晚上要睡覺了,少吃點。”張秀蓮一看兒子這麽能吃,超過了平時飯量,由於是晚上了,也沒敢再給兒子去做麵,吃多了撐著晚上睡不好覺,明天不是開始民兵訓練了嗎,睡不好覺,耽誤了工作咋辦?


    胡有華知道拗不過母親,他打定主意,等會幾個兄弟回來,一家夥出去在外麵搞個野炊,再填填肚子,這家夥,真沒吃飽,感覺今天還能吃三碗,這才開了個頭,母親就不讓吃了,自己晚上別說睡了,餓都能將自己鬧騰醒到天亮。


    他連忙起身收拾桌子去洗鍋了,張秀蓮也拿著下麵的麵湯水,出去給豬喂食,母子兩各忙各的。


    張秀蓮當然沒有告訴兒子去上門提親的事,這也是和親家母商量好的,要等兩個孩子見麵商量後,回來了張秀蓮再給提,免得兒子將來結婚了對曉霞不好。


    張秀蓮當天第一眼見曉霞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丫頭,按她自己給鄰居李嬸吹噓的話說:“第一眼就認準了,這就是我兒媳!我是左看右看都喜歡啊。”


    弄得李嬸還打趣她“是你兒子找媳婦,還是你找媳婦啊?”話說回來,她看著曉霞就是對眼,覺得這應該就是一家人,所以對親家母親自提出來這事,她打心眼裏開心,兒子快要結婚了,當媽的養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嗎,還有啥理由不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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