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我與夫人是江湖有名的黑白雙煞,專門劫富濟貧,也因此被官府盯上了,在一次行動中遭暗算,我與夫人都身受重傷,而夫人更是元氣盡散,據說隻能靠千年何首烏續命,我幾番打聽得知淩河鎮有位姓代的大夫藏有一株。我飽含希望地帶著夫人上門求藥,可沒想到,他隻答應醫治我,卻不肯救治我夫人。他知道那株何首烏對我夫人的意義,可他卻把那唯一的一株何首烏給了另一個女人調理身子。嗬!原來那女人的相公以前是個當官的,我還以為醫者父母心,想不到也是個趨炎附勢之人,而我夫人,因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就這麽去了!那是人命哪!你知道夫人的離世讓我心裏種下了多大的仇恨,要不是我也受重傷,當年我就會殺了他們全家!”黃虎說的情深意切,在場之人沒有作聲,都在心裏衡量這話的真假。而內堂的靈溪怎麽能接受在匪徒的話,如果不是文斌來著她就要衝出去質問他了。公堂之上的太子楊曜自然也有許多的疑問:“既然如此,為何你卻等到十幾年後才去尋仇?”黃虎臉上顯得很平靜,繼續說道:“當年我與夫人已經被官府通緝了,負傷離開淩河鎮沒多久夫人便去了,我一邊療傷一邊還要躲避官兵的追捕。我走南闖北上山下海,用了許多年才慢慢發展了些勢力。也因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喪妻之痛也漸漸淡了,而且我還得為了手下一眾兄弟的生機著想,此事便暫時放下了。不料數月前我們得到消息,我們預備要劫得那個大貪官擔心走官道被劫,竟計劃改由鄂州縣過磨山而行。收到消息後我們便提前到那裏部署好,故地重遊著多年的舊恨自然是又上心頭,本來未免節外生枝我已打算放過他們了。可我卻聽到這代嫁和當年那當官的皇甫家竟然結了親,看著他們這些殺人凶手竟過上了幸福生活,而我夫人當年去時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永遠的沉入了那冰冷的湖底,每每想到此處我便怒從中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偏偏他們成親之日我們發現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那大貪官竟然耍了我們。那麽,我們所有的部署自然不能白費,是天意,讓我報了多年的仇恨。這一切都是天意,他們都該死!”


    “你撒謊!”


    一聲尖銳的質疑打破了在場的一切竊竊私語,靈溪掙脫文斌衝了出來,在眾人的驚歎中她用力抓住黃虎的衣領,“你說!你是在撒謊!你怎麽可以撒謊?誰讓你這麽做的,你說啊!”透過她聲嘶力竭的質問人們已然看清了她滿臉的淚水。黃虎猝不及防,等她反應過來,靈溪已被文斌拉開,楊曜也緊張地衝到了靈溪的身邊,與文斌一左一右扶著已經泣不成聲的靈溪,“你撒謊,我爹是好大夫???你撒謊???”靈溪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但眼淚依舊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為了換得兩位兄弟的自由,黃虎已決定毅然赴死。眼下他也判斷出眼前這位姑娘的身邊,深深歎了口氣說道:“丫頭,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殺了人我便認。或許如你所說,你爹是位好大夫,但人已經死了,隻能怪他命不好。”說著他慢慢站起來,見此舉,幾名衙役衝了上去準備壓住他,他卻不慌,反倒轉向公堂之外,高聲說道:“死去的已無能為力,隻盼活著的能夠好好珍重才是!”隻有他知道,這話既是說給這位慘遭滅門的姑娘,也是說給那隱身眾人之中的兩位兄弟。說完他已被幾名衙役重新摁倒在地,而這邊靈溪由於過度的悲傷暈了過去,楊曜那還顧得上繼續審問,抱著靈溪便向後堂去了。幾位大人簡單交流幾句,便由主審的孟大人結案了“犯人黃虎,打劫官餉,殺害朝廷命官,並製造淩河鎮滅門慘案,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今對其所犯之罪供認不諱,本府將上報朝廷,斬立決!退堂!”伴著一聲驚堂木的塵埃落定,黃虎被眾衙役押了下去,幾位大人也離開了,看熱鬧的百姓也紛紛散去,人群中,兩個身影蠢蠢欲動又猶豫不決,終於一個人被另一個拉著不情願的隨著眾人離開了。


    太子府內。


    “她怎麽樣了?”太子楊曜關切的問道:“有無大礙?”


    禦醫從靈溪的手腕上收起絲帕,起身向太子行了一禮,緩緩說道“太子且放心,這位姑娘並無大礙。隻是憂思鬱結,又該有多日不思茶飯,底子虛耗,加上今日悲傷過度,一時暈厥,讓她好好休息,微臣去煎幅藥,等她醒來之後讓她趁熱服下,再及時補給些食物便可無礙了。”太子遣文斌跟禦醫去拿藥,待人都出去後,他走到靈溪身邊輕輕坐下,小心地把被子蓋好,看她靜靜睡著,皺著的眉頭閃過一絲擔憂,隨即又略微安心地笑了。


    不出三日,當今皇上便應允了黃虎的死刑。是日,黃虎就被押往市集處了斬。百姓們隻以為是他罪大惡極,哪裏知道這背後的種種。


    京城之外。


    兩個騎馬的年輕人望著厚厚的城牆,正是先前公堂之外神色可疑的那兩人。許久,較衝動的那位開口道:“智遠兄,我們真的就這樣離開嗎?”,說著還狠狠給了自己一嘴巴,“大虎哥對我們有恩,我們卻眼睜睜看著他???我沒用,我對不起大虎哥!”一邊自責一邊又調轉馬頭“我要回去殺了那些狗官!”還不等他策馬,被稱作智遠的年輕人一把拉住他,大聲說道:“德昭!大虎哥犧牲自己保全我們可不是讓我們去送死的,你放心,大虎哥的仇我一定會給他報的,他日,我一定鏟平此地以告慰大虎哥在天之靈!”


    這二人,便是黃虎保全的兩位兄弟,李智遠與王德昭。王德昭衝動卻十分義氣,李智遠沉穩而多有心計。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王德昭問李智遠,“去韋城!”“韋城?”王德昭有點疑惑的問道:“那裏近年瓦崗軍起義鬧的厲害,去那做什麽?”李智遠緊了緊韁繩,堅定地說道:“去加入他們,走!”


    今日一騎絕塵去,他日千軍萬馬還!


    午後太子府


    太子楊曜剛從皇宮回來,文斌連忙迎了上去。因靈溪在府中除了他隻認得文斌,而自從知道自己是太子後靈溪更是有意無意的疏離自己,楊曜無所適從,見靈溪與文斌反倒會說說話,便常常將文斌留在府中,好對靈溪有個照應。


    “太子您回來了,靈...”還不等文斌把話說話,他便問道:“靈溪呢?今日黃虎處斬了,她有沒有稍微好過一些?”文斌顯得有些遲疑,看著太子急切的眼神,有點猶豫地回答:“太子,靈溪姑娘她要走了!”,見太子臉色瞬間收緊他連忙繼續說道:“從今早開始靈溪姑娘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送進去的早膳午膳都未動,侍女來報時我有些擔心,趕緊過去看看。誰知她見到我便問我太子您什麽時候回來,她說要走了想與您道個別。”楊曜皺著眉頭許久不說話,一旁的文斌不知如何是好,等了一會後輕聲喊道:“太子,太子”楊曜沒有回應,隻是深深吸了口氣,大步向前走去,文斌連忙問道“太子您去哪?”楊曜沒有回頭說了句“我去看看她”便徑直走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兩個人麵對麵安靜的站著,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講第一句話。文斌趕到靈溪居所時看到的便是這個景象,房間裏靜得出奇,他輕輕退了出去隨手把門帶上。門合起來時發出吱呀的聲響,正好打破了此時的無聲。


    “你要走?”


    “恩”


    “去哪?”


    “回家”


    “可淩河鎮還有你的家嗎,那裏的人會怎麽對你?”


    “既然已經找到凶手還我清白了,他們應該也能接受我的。”


    “可是??????”楊曜不受控製的向前一步想要抓住靈溪,而靈溪一如既往的向後退了去,留下楊曜的手失落的懸在半空。


    “一定要走嗎?”楊曜還是鼓足了勇氣想要留住她。


    “當初不得已才來京城,現在你的傷沒有大礙了,也幫我找到了凶手,如此我也沒有理由留下來了。”


    “那如果有呢?”楊曜知道,這次放她走了,也許就真的要永遠的失去她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為了我留下來?”楊曜一把抓住靈溪,不等她反應就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如今你的親人全都不在了,這天下隻有我一個人可以讓你依靠,不要走,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守護你,不要走!”


    “太子殿下”靈溪掙紮著推開他,楊曜沒料到靈溪會這樣稱呼自己,呆呆地愣在原地。靈溪低下頭,他的心意自己如何不知道,全天下靈溪隻剩他一個,而他卻是要擁有這天下的人。他們本就不是該遇見的人,如今也是該情斷的時候了。


    “多謝太子厚愛,民女無福消受。。我......我隻想過平凡安穩的一生,殿下您給不了。”靈溪知道,這樣生分的話又會傷了他,可自己不得不如此,她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好讓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痛:“所以,讓我走吧!”


    “即便是此生都可能與我不複相見,你仍執意要走?”


    “是”靈溪沒有一絲猶豫便堅定地回答了他。


    楊曜以為,靈溪對他至少是有情的,不曾想她一次次的拒絕自己,一起經曆了這麽多她還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自己。所有的心痛都化作一聲苦笑,他慢慢轉過身,不想讓靈溪看到自己已經紅了的眼眶,一步步走到門邊,打開門,本想頭也不回的走掉,終究還是關切地說道:“我會讓文斌為你打點好一切,吃過東西再走。”


    看著楊曜的背影,靈溪剛要開口叫住他,可他卻大步走開消失在靈溪的視線裏。靈溪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本想好好跟你道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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