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小姐,你食言了。”


    蘇嫣然自知理虧,羞愧的低下頭,低低道:“很抱歉。”


    秦天晉沒有說話,撇開視線看向別處,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


    蘇嫣然藏在袖下的手緊了緊,木盒子的邊緣咯到了指腹,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歸還玉笛的償。


    小步輕移,走到榻前,雙手將捧著盒子遞向秦天晉。


    “公子,你的玉笛。”


    一個笛子罷了,秦天晉心中仍舊生著悶氣,本不想理會,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見衣袖之下小露出來的那截皓腕上有些許淤青,瞳孔微微縮起。


    “你的手怎麽回事?”


    蘇嫣然一怔,迅速將盒子放在榻邊的凳子上,下滑的袖子正好將露出的手腕遮住,“笛子我已經讓人修補好了,若沒別的事便不打擾了。”


    話落,轉身欲走,手臂驀地被人扣住。


    “嘶——”


    蘇嫣然疼得抽了一口氣,下意識要將手抽回,隻是那人卻抓得死緊,不得已隻好回過身,,“公子你……”


    聽到蘇嫣然的抽氣聲,秦天晉眉頭蹙起,大手下滑握住蘇嫣然的素白的小手,將她的袖子撩了起來,白皙的皮膚之上一塊塊青紫立即映入眼中。


    秦天晉平靜的雙眸裏忽然浮現出刺骨的冷,明顯虛弱的聲音裏也戴著一絲寒意,“誰弄的!”


    蘇嫣然目光閃躲,“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是嗎。”秦天晉直勾勾的看著蘇嫣然,烏黑的雙眸越發的暗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嫣然猛然想起自己的手還被眼前的男子握在手心裏,即便是大冷天兩人的手心也有了微微的潮意。蘇嫣然漂亮的小臉倏地漲了個通紅,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自己的手,“公子,能不能先……”


    秦天晉眸光微閃,鬆開了蘇嫣然的手。


    蘇嫣然羞得腦袋都快要低垂到胸口上去了,雙手扭捏著衣擺,小聲道:“天色不早,我……我先回去了。”


    說著,便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腳步急促,幾乎是落荒而逃。


    隻是一腳還未踏出門檻,身後突然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


    蘇嫣然腳步頓住,想也不想的,便折了回去。


    “咳,咳咳……”


    隻見身著單薄裏衣的秦天晉一手捂著嘴巴,伏在榻邊劇烈的咳了起來,瘦弱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


    “怎麽了?”蘇嫣然趕緊走回榻邊,一臉擔憂的看著眼前這個咳得說是撕心裂肺也不為過的男子,“你沒事吧?”


    回應她的,隻有那劇烈的咳嗽聲。


    蘇嫣然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整個人就如傻了一般,瞪大著眼睛睜大著嘴巴就這麽看著。


    不多時,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是那名離開的老仆聽到聲音趕了過來。


    老仆將一顆藥丸塞進了秦天晉的嘴裏,沒有回頭,道:“勞煩姑娘幫忙到杯水過來。”


    等蘇嫣然倒了水再回到榻前,老仆終於抬頭看向她,“老奴右手不便,還需勞煩姑娘喂公子喝水。”


    蘇嫣然這才注意到這老仆的右手上纏著繃帶,眼下情況緊急,蘇嫣然也顧不得妥不妥了,走到秦天晉另一側,幫忙扶著他,將手中的杯中放在了秦天晉的唇邊。


    秦天晉沒有立即去飲,吃了的睜開眼皮,看了蘇嫣然一眼,才緩緩的將溫水喝了下去。


    等秦天晉逐漸平複下來了,蘇嫣然隨著老仆一同走了出去,低聲叫住了老仆,“請等一下。”


    老仆停下了腳步,回過身衝著蘇嫣然恭敬的行了個禮,“請問姑娘有何吩咐?”


    蘇嫣然咬了咬唇,“雖然這樣問很冒昧,可我還是想問一下,你們公子他得的究竟是什麽病?”


    老仆道:“娘胎裏帶出來的病罷了。”


    “是嗎?”蘇嫣然顯然不信,她方才看到秦天晉捂著嘴的那隻手的手心裏有血跡。


    “姑娘若是得空,還請到國公府來多陪陪公子。”老仆抬起頭,一雙渾濁的雙眼看向蘇嫣然,“公子很喜歡姑娘。”


    喜歡?蘇嫣然騰的又漲紅了臉。


    蘇嫣然正欲說什麽,再抬眸看向老仆時,眼前哪裏還有什麽人影。


    本性善良的蘇嫣然到底放心不下,又回到了屋子裏,打算看一眼秦天晉,確定他無礙後便離開,卻沒想到秦天晉再次醒了過來,半靠在床頭。


    看見蘇嫣然,秦天晉招了招手,“過來。”


    蘇嫣然聽話的走了過去,將將靠近榻邊,秦天晉一把拉著她坐了下來,不由分說的撩起了她的袖子。


    “你!”蘇嫣然微慍,正欲質問,突然感到手臂上傳來一陣冰涼感,低頭一看,不由得的瞪大了雙眼。


    他竟然……替她上藥!


    自那日以後,蘇嫣然隻要得了空便會往國公府跑,任二姨娘說什麽都沒用,就如著了魔一般,秦秋容聽聞此事後沉默了許久,才道:“嫣兒注定有此一劫,旁人幹涉不得,不若由她去吧。”


    聞言,二姨娘雖然擔心,可對於秦秋容的話她向來都是深信不疑的,隻得由著蘇嫣然。


    這日蘇嫣然照常來到了國公府,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秦天晉院子裏的下人越來越少了。連續下了幾日的大雪,今早沒人過來打掃,院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蘇嫣然蹲在牆頭上,頗覺為難的看著下麵的雪。


    “你打算在上麵呆到什麽時候。”


    不知什麽時候秦天晉站在了牆頭下麵,微仰著頭看著蘇嫣然,露出一張異常蒼白的臉。


    蘇嫣然沒有動,也不說話,大半張小臉隱藏在狐裘之下,隻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將秦天晉望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秦天晉頗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張開雙臂,“下來。”


    蘇嫣然沒有猶豫,身子一縱,直直的朝秦天晉撲了過去。秦天晉沒想到她說撲就撲,一時間竟被她撲倒在了地上。


    所幸身後是厚厚的雪,後背也不至於被摔疼了。


    男子獨特的體香撲入鼻中,蘇嫣然的小臉又不爭氣的紅了,雙手撐在秦天晉的胸膛上,想要站起身來,一雙大手突然扣在了她的腰上,她不得已又摔了回去,整張臉磕在了男子的胸膛上。


    蘇嫣然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硬著頭皮抬起頭,“你……”


    秦天晉沒有看蘇嫣然,就這麽平躺在地上,一雙平靜如水的雙目望著灰白的天空,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聲音輕得就像風一般,“府外的雪,也是這樣的嗎……”


    蘇嫣然這才發現,天空中又下起了雪,不大,毛茸茸的雪花落在臉上,一觸即化。


    不知怎的,蘇嫣然心中莫名難過。


    蘇嫣然張了張嘴,輕聲道:“一樣的。”


    摟住蘇嫣然的雙臂緊了緊,隻聽秦天晉繼續開口道:“大哥和郡主的婚事定下來了,就在初春。”


    秦天戟嗎?


    蘇嫣然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似乎沒有再想起這個人了。


    “你可會難過?”秦天晉問完,忽然低笑一聲,“即便你難過……又能如何。”


    不知為何,蘇嫣然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意,猛地撥開秦天晉的手站了起來,“你說得沒錯,我即便難過又能如何。你是來提醒我多自不量力的嗎?”


    秦天晉終於看向蘇嫣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可終究,直至蘇嫣然離開,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烏黑的眼底,悲涼逐漸蔓延開來……


    因著秦天晉這句話,蘇嫣然生了好幾天的悶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何。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長,丞相府裏熱熱鬧鬧的,不知又在張羅著什麽。


    二姨娘過來時見蘇嫣然坐著不動,不悅的蹙起了眉頭,“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大夥都在前廳等你一個呢。”


    “等我做什麽?”蘇嫣然不解。


    二姨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今日是府裏女眷一同去寺裏祈福的日子,別告訴我你忘了。”


    蘇嫣然腦中轟的一聲,似乎有什麽炸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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