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上,夏縈塵、花漸月立在窗邊,看著遠處圍成一圈的人群,人群中,兩個少年相對而立。


    花漸月道:“縈塵,你也不去幫他?”


    夏縈塵淡淡的道:“為何要幫?”


    花漸月道:“那段飛可是碎空門門主萬碎天的得意弟子,雖然隻有十六歲,但在揚洲年輕人中,頗有名望,令夫婿怎可能是他對手?”


    夏縈塵道:“是麽?”又問:“他的實力,比之召舞如何?”


    花漸月笑道:“那自然還是比不了的,誰不知召舞乃是月夫人的得意傳人,又有你這個姐姐親手教導,在她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中,隻怕已沒有幾人比得上她。”


    夏縈塵道:“那就沒有問題了。”


    花漸月錯愕……另一邊的一座木台上,夏縈塵、柔桕縣主,以及一些姑娘家亦在觀戰。


    柔桕縣主道:“召舞妹子,你也不替你姐夫擔心?”


    夏召舞道:“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柔桕縣主訝道:“可據我所知,你姐夫在入贅之前,似乎不曾修過玄,習過武。”


    夏召舞道:“是啊。”


    柔桕縣主道:“那他就算一入夏家便開始習武,也不過就修了兩年不到,怎可能會是那段飛的敵手?他們兩人又簽了生死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夏召舞道:“那段飛很厲害?”


    柔桕縣主笑道:“雖然比不得你,卻也頗有名氣。”


    夏召舞得意的道:“我姐夫也比不了我。跟我比起來,他還差了那麽一點點。”


    柔桕縣主怔道:“隻差了一點點?”


    “嗯,”夏召舞聳了聳肩,“當然。那是在他讓我的情況下。”


    柔桕縣主睜大眼睛……劉桑立在那裏,看著一臉傲氣的段飛,其實頗有一些無聊。


    這段飛的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看他這極是傲慢的樣子,劉桑相信,他以往在同年齡段的年輕人中,隻怕是還沒有遇到敵手,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上來挑釁。


    雖然如此。劉桑卻有一種欺負小朋友的感覺。


    雖然不想欺負小朋友,但要再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隻會沒完沒了的給他找麻煩。剛才他與屈汩羅走在一起,這些人雖然綴著他。卻不敢上前找麻煩,一直等到屈汩羅離開,這才撞了上來。


    他自然也可以讓寶釵和黛玉出手,但就算這樣,這些人仍然會覺得他隻是一個沒有人保護、甚至是沒有女人保護就毫無自保之力的弱者。


    他明明沒有扮豬。這些人卻真把他當成了豬。


    段飛身後的那幾名少年又開始蒼蠅般的起哄,段飛伸出三根手指,冷笑道:“三招,本少爺隻要三招。就能把這小子揍得趴下。”


    實在不想與這樣的蠢貨糾纏太多,劉桑慢慢的往前行去。


    段飛輕哼一聲。驀的一踏,一拳揮出。拳勁化出一道道螺旋,正是碎空門“蛇行碎空法”。擊到中途,拳勁再生變化,有若蛇一般,無可捉摸。


    劉桑不得不承認,就武學基礎來說,這少年確實紮實,難怪有驕傲的本錢。


    劉桑腳步一錯,奇詭的飄退半步,令段飛一拳擊空。


    段飛沒有想到這一拳居然這麽輕易的就被避開,微一錯愕,拳勁再生變化,猛然縱起,如山一般往下直壓,正是蛇行碎空法之“大蟒破象”。


    劉桑身子一轉,竟是恰到好處的又避開了這招。


    段飛麵紅耳赤,他誇口說三招便能取勝,就這般過了兩招,居然一點用處都沒有,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本來是想要將這小子擊倒就是,但現在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於是發起狠來,怒叱一聲,狂撲而上,欲用出蛇行碎空法中的最強殺招,縱然將這小子擊斃,也無所謂了……


    劉桑卻驀的一聲冷笑,刹那間出手,恰恰選在段飛第二招結束,第三招未發之際。


    他早就知道,在這一瞬間,段飛的攻擊中必有破綻。這少年誇了海口,要在三招之內取勝,隻要讓他前兩招無效,以他的傲氣,為了能夠完成自誇的目標,勢必要放棄本是計劃好的連貫三招,力圖一擊致勝。


    而在這個過程中,其招數的轉換,必定會生出微小的破綻,對於劉桑來說,這就已經夠了。


    劉桑一掌擊出,以萬物一指的“空”,將這微小破綻急速撕裂,再施出紅蟾玄功,腳步一躍,手掌一下子就按在段飛腦門處,將他按倒在地。


    周圍鴉雀無聲,連那些剛才還在不斷起哄的少年,一時也瞠目結舌,大家都在等著看段飛怎樣在三招之內擊倒這少年,卻沒想到這少年隻是一擊,便製住了段飛。對於劉桑來說,這實是再正常不過的結果,但對這些人來說,卻是出人意料的轉換。


    劉桑半蹲在那,盯著躺在地上,麵現驚恐的段飛,冷笑道:“你不是要在三招裏擊倒我麽?我在等著呢。”


    段飛眸現恐慌,劉桑的手掌按在他的腦門處,勁氣將吐未吐,而他卻到現在都還沒有明白過來,渾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麽被他製住的?


    劉桑淡淡的道:“有一件事,你以後最好記住……不要隨隨便便被人當槍使,尤其是不要隨便去挑釁那些你根本不了解的人。”


    他問:“你記住了麽?”


    段飛咽了一口口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眼中那冰冷的殺意,那無止境的殺意,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有一件事,”劉桑歎一口氣,“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記住了沒有?”


    段飛湧起苦澀,意氣風發的前來,卻落得這般下場,雖然很不甘心。但此時此刻,卻也隻能無奈回應:“知、知道了……”


    哢!腦殼破碎,腦漿分別從兩耳爆出。


    靜,空前的靜。


    周圍所有人都在看著冷冷站起的少年,和地上無力的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彈的屍體。


    沒有人想到劉桑居然真的殺了他,雖然兩人都簽了生死狀,但場邊每一個人。都隻以為劉桑在迫使段飛立誓,不再在他麵前出現後,便會將其放過。


    卻沒有想到,就在段飛答完話的那一瞬間。劉桑勁氣吐出,直接將他殺了。


    劉桑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著剩下幾名少年,聳了聳肩:“誰還要上?”


    那幾人麵現恐懼,紛紛後退。


    劉桑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們,帶著黛玉與寶釵,從容的離開這裏。


    另一邊的木台上,夏召舞亦有些瞠目結舌。皆因她也沒想到姐夫居然真的就把那段飛殺了,雖說這是那段飛自找的。但在她印象裏,總覺得姐夫好像不是這麽殺伐果斷的人……是因為姐夫總是在讓她嗎?


    姐夫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冷酷了?如果是森大哥的話。那還差不多。


    在她旁邊,柔桕縣主和那幾名姑娘亦是瞪大眼睛,完全沒有想到,凝雲附馬居然如此輕鬆的就解決掉了段飛,這種戰果,完全顛覆了她們以往對那位據說本是鄉野出身,毫無家世背景的窮小子的認知。


    柔桕縣主喃喃的道:“召舞……原來你姐夫這般厲害?”


    夏召舞得意的道:“怎麽說也是我姐夫嘛!”


    柔桕縣主卻依舊不信:“你姐夫在到凝雲城前,真的沒有習過武?”


    “嗯,他的基礎功法,都還是我姐教的呢,”夏召舞笑道,“不過我姐也悄悄跟我說過一句話……”


    柔桕縣主問:“什麽話?”


    夏召舞道:“她說,跟她比起來,我姐夫,隻怕才是天才中的天才!”


    柔桕縣主和那幾位姑娘,看著凝雲附馬逐漸遠去的背影,極是震驚……這樣的話,從被譽為“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夏縈塵口中說出,實是讓人難以置信。


    柔桕縣主的眼眸,陰晴未定,其他幾位姑娘看著凝雲附馬的眼神,卻是多了幾分仰慕……劉桑帶著兩個侍女,走在車馬如龍的夜市間。


    剛才,他固然可以放過段飛,但是他為什麽要放過他?


    反正兩方都簽了生死狀,誰也無法指責他。


    當然,就算有生死狀,段飛的師門又或家人,仍有可能為了替他報仇,前來找他麻煩。


    不過他會怕麽?


    這些魑魅魍魎的把戲,實是讓他煩透了,直接殺死段飛,也是為了告訴那些在暗中針對他的人,想要找他麻煩,至少也要派些像樣的人來。


    快天亮的時候,劉桑來到太景幽微紫苑,進入夏縈塵所住的園中。


    夏縈塵也早已回到那裏,在那等著他。


    盤膝坐在夏縈塵對麵,夏縈塵慢慢的為他斟了杯茶,道:“夫君今夜威風得很。”


    劉桑笑道:“不是我威風,是對手太沒用了。”又問:“不知娘子探得如何?”


    夏縈塵定睛看他:“漸月身上並無印記,被種下印記的是恒遠求。”


    劉桑錯愕。


    夏縈塵道:“就如我與甜甜一般,亦是先有那奇怪巨眼,在恒遠求身後出現,緊接著,便有光芒擊在他的身上,事後發現胸膛多了那古怪印記。沒過幾天,他便又接到雲笈奇珍會的請柬……就如我與甜甜一般。”


    劉桑道:“恒遠求還沒有到塗山麽?”


    夏縈塵道:“自發現那神秘印記後,漸月往禦皇山天玄宗詢問,恒天君則帶著恒遠求趕往道家七宗裏的玄關顯秘宗,玄關顯秘宗論起符錄之術,雖不及天玄宗,但其主旨在於一個‘秘’字,擅長破解許多不可解的事物。因玄關顯秘宗位置更遠,所以漸月先到了這裏,恒天君與恒公子,估計要這兩天才能趕到。”


    劉桑沉吟道:“先是娘子你,再是甜甜。現在又是恒遠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縈塵淡淡道:“不管怎樣,暗處都必定有人圖謀些什麽。而所有的線索,或許都在那本《古符秘錄》上。”


    是這樣的嗎?劉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隻是想來想去。卻又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裏。


    ***


    雲笈七夜的這幾天裏,夜裏繁華,白日冷清,仿佛黑夜與白天倒了過來。


    休息了一個白天,雲笈七夜的第四夜終於開始。


    劉桑注意到,在表麵的繁華下,雲笈七夜的暗處,也隱藏著各式各樣、不為人知的交易。人、妖、狐、以及各類組織聚集而來,自不免有一些齷齪又或陰暗的交易,雲笈七夜隻是一個平台,一個夢幻般的平台。有好,有壞,也有許多難以說清道明的事物。


    還是傍晚,柔桕縣主便派人送來請柬,邀請夏縈塵、劉桑、夏召舞參加於仙閬樓舉辦的夜宴。


    夏縈塵性喜清靜。不愛熱鬧,於是便讓劉桑與夏召舞一同前去。


    仙閬樓亦是名樓,共有五層八角,每一角都安置著彎彎的角簷。


    來到樓前。柔桕縣主與王寶和在那相迎,柔桕縣主姿態熱情。王寶和卻隻是木木然然。


    柔桕縣主穿的是用金線綴成的金縷衣,鑲有軟玉的玉褶裙。一看便知其富貴,卻也不顯庸俗。


    柔桕縣主看著劉桑,嬌笑道:“在羽城時,雖然聽聞桑附馬學宮論畫,技壓一眾學子,隻以為附馬隻是畫技子得,到了昨日,才知桑附馬竟是文武雙全,比拙夫強得多了。”


    劉桑微笑:“縣公主過譽了。”


    王寶和低頭不語,隻是目光中益顯嫉恨。


    柔桕縣主將劉桑、夏召舞請入樓中,迎麵行來一個錦衣折扇的青年,朗聲道:“原來召舞小妹也已到了。”


    劉桑忍不住翻個白眼……你誰啊?不要跟我家小姨子哥啊妹啊的。


    夏召舞已是叫道:“咦,那不是……”直接跑去另一頭,跟別人打招呼去了,扔下姐夫跟那青年在那裏尷尬相覷。


    劉桑汗了一下,小姨子還真是嬌蠻了些,就算討厭這個人,人家來打招呼了,起碼的樣子也要做一下吧?


    他略一抱拳:“兄台是……”


    錦衣青年哼了一聲,掉頭而去。


    劉桑:“……”這人比我家小姨子更沒禮貌。


    他來到小姨子身邊,戳戳她的胳膊:“他誰啊?”


    小姨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那個姓越的?”


    劉桑恍然……稚羽公世子越翼?


    另一邊,越翼與幾名青年聚在一起,冷然道:“今日你們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想辦法讓那小子出醜。”


    那幾名青年卻是彼此對望,都有一些尷尬的樣子。


    越翼怒道:“做不到麽?”


    其中一人低聲道:“段飛都不是他的對手,還被他給殺了,換了我們,隻怕……”那小子出手狠辣,他們已實在不願去惹他。


    越翼冷然道:“自然不用你們去跟他交手,但這裏有這麽多人,你們平日裏一個個自詡有狀元之才,隻要用些言辭,讓人知道他不學無術,隻是一個草包,他以後自然不敢再出現……”


    另一人小聲道:“但他受過究問學宮的三迎四請……”言下之意已是很明了了……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不學無術?


    凝雲附馬在武道上居然也如此出色,這個他們確實是昨日才知道,但他學宮辯畫、夜宴論美的威名,他們卻不是現在才知道,在究問學宮裏,一眾才子輪番發難都鬥不倒他,他們實在不覺得,憑著他們幾人能夠做到。


    看著這些人諾諾不安的樣子,越翼眸中閃動著怒火,一時間卻也是毫無辦法。與此同時,某少女曾說過的那句充滿譏嘲的話,再次回蕩在他的耳邊:


    ——“如果說我姐夫是庸俗不堪可憐可笑的窮小子,那你這連我姐夫都比不了的家夥,算你娘的哪根渣?”


    他隻覺臉頰一陣陣的辣!


    ***


    劉桑自也注意到越翼與一夥人在那暗自商量著什麽,時不時的往他窺來。


    不過無所謂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穿越者來了都能嚓嚓嚓嚓,又何必在乎一群宵小?


    夜宴開始,仙閬樓不愧是名樓,各種佳肴美味,又有美妙歌舞,讓人大動食色。


    召舞小姨子性子活潑,走到哪裏都像是有人認識。劉桑卻莫名的被人孤立開來,他自然知道,這是有人在暗中作鬼,使得無人敢輕易接近他,得罪另一夥人。而他自然也不怎麽在乎,經過昨晚的事,現在那些人就算前來找他麻煩,也得先掂量掂量。


    宴到途中,劉桑前往茅廁。方自出來,前方立著一個俏影,細細一看,竟是柔桕縣主。


    柔桕縣主阿嫋行來:“桑附馬……”一個踉蹌。


    劉桑趕緊將她扶住:“縣公主,你喝多了,要早些歇息。”


    柔桕縣主用那柔軟的酥胸壓著他的胳膊,抬起頭來,媚眼含春:“奴家腳有些軟,附馬可願扶著奴家,到上頭歇息?”


    劉桑笑道:“敢不從命?”


    扶著她,經過一條石梯,兩處過道,進入一間專供客人歇息的,僻靜的華美屋子。


    劉桑將她扶到榻上。


    柔桕縣主蠻腰半倚香枕,玉體橫呈,慵慵懶懶。她伸出玉手,輕撫著劉桑胸膛,俏麵緋紅,眼眸卻發著光亮:“奴家以前在羽城見著桑附馬時,還覺附馬清瘦纖弱,卻原來附馬,卻也是這般魁梧強壯?”


    ……(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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