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並非道家之複興,”虛無道人冷笑道,“隻因那七大名山與三江五湖,合成一個極大的咒陣,這咒陣,乃是大禹當年所建,又用了特殊手段,防止他人破壞,在這咒陣之下,封印了一件極大事物,一旦將封印解除,很可能會有極大禍事發生。流向七大名山的七條流沙河,內中所包含的元始之氣,卻是這整個咒陣的命脈,元始之氣周而複始,咒陣亦是循環不息。但是道家的符錄之術,要用到靈砂,而靈砂則要用到元始之氣,於是趙高借名天化子,聚集道家殘存子弟,分布在七大名山,表麵是為了重振道家,其實是為了破壞宗靈七非之命脈,數百年來,道家七宗在七大名山,不斷開穴煉砂,元始之氣外泄數百年,宗靈七非命脈漸薄,漸失平衡,現在終於被人徹底毀去,而一心想要複興的道家,卻在不知不覺中,為虎作倀,成為趙高手中的工具。”


    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樓玄觀等天玄宗弟子,腦中俱是轟然。


    劉桑卻隻是與鬼影子對望一眼,倒不是那般的吃驚。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多多少少都已想到過這種可能性,隻不過不敢肯定罷了。


    不管真相如何,天玄宗畢竟是虛無道人所滅,對虛無道人的話,樓玄觀等也並不如何相信,更何況他說的如此離奇,若按這般說法,整個道門的複興都成了一個陰謀,這種事他們如何能夠接受?


    劉桑卻深知,這隻怕就是事實,如今“宗靈七非”已經被破壞,虛無道人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說謊。


    他看著虛無道人:“被‘宗靈七非’封印的又是什麽?”


    “這就是另一件事,無可奉告,”虛無道人看向劉桑和鬼影子,目中厲芒一閃,“而且,看你們兩人神態,其實也並非真的一無所知。”


    劉桑與鬼影子俱是一震,對方的觀察力確實驚人。


    劉桑轉移話題:“轉心燈,到底又有何用處?”


    虛無道人淡淡道:“你到底要問多少問題?”


    劉桑道:“這是最後一個。”


    虛無道人也未多說,直接道:“妖界將轉心燈視作至寶,隻因轉心燈散出的光芒等同於日月之精,對妖類的精魂有極大幫助。而人類將轉心燈視作禍害,隻因轉心燈有影響人心之效,但轉心燈對人心的影響其實不是‘扭曲’,而是‘恢複’。”


    劉桑道:“恢複?”


    虛無道人道:“人雖有三魂七魄,但是魂魄太多,卻也並非全是好事,眾人降生於世,本是心無雜念,但是隨著時間的遷移和閱曆的增加,越來越多的塵埃蒙蔽著人的心靈。每個人的天性,往往也在成長的過程中被外界事物強行扭曲,而轉心燈,隻要利用得當,便可以洗滌人心頭的塵埃,恢複人自身的天性。然而,一個人的天性與那個人對自己的認知,往往並非一回事,有人天性邪惡,但因常年的道德束縛,在外總以善良示人,這種認知影響到他的識魄,進而影響到他的心,於是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確實是一個善人,反之亦然。”


    又道:“天性本身隻是人的一部分,成長的過程,則是另一部分,若是靠著轉心燈的力量強行恢複天性,隻會打亂一個人對自身的認知,意誌堅定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皆因可以以此更好的認識自己,但若意誌不夠堅定,在此過程中,將不免產生更多的恐懼和猶豫,甚至自毀根基,走火入魔,以前有許多人便受它所害,時長日久,自是將它視作修行的障礙。”


    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麽?


    轉心燈確實有影響心靈的功效,但它的主要作用,不是扭曲人心,而是恢複天性?


    劉桑突然想起夏縈塵穿著兔女郎裝,半趴在他身上,扭著玉臀上的毛茸茸球形尾巴時的可愛萌態……那個是娘子的天性?


    在塗山的時候,娘子那般惡作劇,還偷了那一大堆的怪衣裳,這其實是她的本性發作?


    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表示她其實心裏喜歡穿這樣的衣裳?那以後,是不是可以找些機會,讓她把這些衣裳一件件的試過去……


    “姐夫?姐夫?”旁邊傳來小姨子的呼喚聲,還用手捅了捅他。


    其他人也都扭頭看向劉桑,皆因這家夥聽著聽著,先是目瞪口呆,繼而遙望天空,神遊太虛,一副好是幸福的樣子……這家夥怎麽了?


    劉桑輕咳兩聲,趕緊收擾思緒……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他看向鬼影子。


    鬼影子盯著虛無道人:“我道家其它幾宗,現在卻又如何?”


    虛無道人淡淡道:“當前被老夫滅掉的,隻有天玄、內丹、人誌三宗,你的玄關顯秘宗仍在,不過你們若不離開玉笥山,老夫可不敢保證你們的安全。”


    鬼影子道:“宗靈七非既已瓦解,為何仍要我們離開七山?”


    虛無道人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劉桑與鬼影子都已知道他絕不肯透露更多,隻得對望一眼。


    劉桑取出轉心燈,扔了過去,轉心燈在空中劃出光暈,落在虛無道人手中。


    虛無道人身影一閃,有若遁入虛空一般,消失不見。


    樓玄觀等雖因天玄宗被滅之事,對虛無道人恨之入骨,卻也知道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直可謂天與地的區別,隻好眼睜睜的看他離開。


    月夫人低聲道:“我們現在,又當如何?”


    劉桑與鬼影子各自沉吟,轉心燈既已交了出去,虛無道人與混天盟也不會再來對付他們,這一路逃亡,最終還是無法保住轉心燈,雖然轉心燈對他們來說也很難講有多重要,心裏卻也是蠻不爽的,但另一方麵,倒是確確實實鬆了口氣。


    而聯係墨門和大齊皇室,一時也變得不是那般重要……


    劉桑、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小凰、鸞兒、鬼圓圓、樓玄觀等,來到了震澤湖邊。


    占地三萬多頃,本是揚洲第一大湖,甚至可以算是八大洲上第一大湖的震澤,此刻卻也是徹底幹涸,整個三江五湖,一夜之間盡皆見底,如此多的水,都不知泄到了哪裏。


    湖東的大片平原,倒著大批大齊兵將的屍體。


    他們打探消息,得知震澤周圍竟有七處地方出現秦俑,達十幾萬之眾,這些秦俑一遇陽光,盡皆活了過來,附近官府急急發兵而來,一場大戰。


    那些秦俑原本就是當年秦始皇用以一統六合八方的強兵悍將,亦不知被喂以何種丹藥,施以何種術法,都有若銅皮鐵骨,且隻知聽命而行,失了恐懼之心,大齊建國三十年,雖也是兵強馬壯之際,卻根本無法抵禦那些秦兵,更何況這些秦兵出現得太過突然,大齊根本沒來得及組織起強大的戰鬥力。


    戰爭方一開始,就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齊兵死傷慘重。


    震澤周圍,因水運暢通,本是繁華之地,城鎮較為密集,戰亂的消息四處散布,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各種流言層出不窮,自是弄得人心惶惶。


    他們來到一個相對偏僻的鎮子,先在客棧休息,月夫人帶著召舞、圓圓、小凰、鸞兒,以及那兩名女弟子,先到鎮上去買換洗的女裳。


    劉桑與鬼影子並肩立在窗邊,看著黃昏下的城鎮,下方街上,熙熙攘攘,人人都知道必是發生了大事,但隻要事未臨頭,日子總要過下去,於是又都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劉桑道:“前輩,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


    鬼影子道:“我打算讓玄觀他們持我手書,先往玉箴山及太上宗的都嶠山,讓太上宗與我玄關顯秘宗一同讓出兩山,以免步天玄、人誌、內丹三宗之後塵。而我在聯係墨門後,打算回到這裏,震澤之下,實有太多隱秘,我無論如何都要弄個清楚。”


    又問:“你可有留下來的興致?”


    劉桑苦笑道:“我打算回和洲去。”


    鬼影子道:“以你之才,局限於凝雲城那種地方,實有若龍遊淺水,大材小用。”


    劉桑笑道:“隻要有心,何處不可一展手腳?若是無意,凝雲城倒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所在。”


    鬼影子道:“說的也是。”


    劉桑訝道:“我本以為前輩會多邀我幾句。”


    鬼影子道:“這世上有一種人,不管他身在何處,以他為中心,都會形成足以影響整個曆史的渦流,讓他逃不掉,躲不開,你可知,這種人叫做什麽?”


    劉桑小小聲的道:“主角?”


    鬼影子沒好氣的道:“你以為這是劍俠小說?”


    劉桑道:“那是什麽?”


    鬼影子淡淡的道:“潛龍。”


    劉桑道:“前輩太看得起我了。”


    鬼影子道:“我沒說你,我在說我自己。”


    這家夥……


    “潛龍勿用,陽氣潛藏;見龍在田,天下文明;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或躍在淵,乾道乃革;飛龍在天,位乎天德;亢龍有悔,與時偕極;乾元用九,乃見天則!”鬼影子緩緩道,“龍或騰躍上進,或退處在淵,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我是潛龍,潛龍勿用,陽在下也,潛得久了,已不知如何躍,如何飛,但這世上亦有真龍,不管在田在淵,終將乘六龍以禦天。”


    劉桑道:“前輩又在說自己?”


    鬼影子轉身看他,道:“我在說你。”


    劉桑摸著鼻子:“你還是說你自己好了。”總覺得壓力好大的樣子。


    兩人相視一笑。


    劉桑又道:“不知道家的煉砂之法,前輩能否告知?”


    “自無問題,”鬼影子道,“不過現在,宗靈七非已亡,我道家七山被占,就算有練砂之法,沒有元始之氣,亦是無用。”


    劉桑道:“這個,我或許會有些辦法。”


    鬼影子也沒有多問,便將道家的練砂之法教給他。


    同一時間,西麵的另一座城鎮裏。


    一個魁梧漢子進入客棧二樓其中一間,來到床邊。


    **躺著一女子,雖有些上了歲數,卻還依舊美豔。


    這女子正是甄離。


    那漢子自然是天劍門門主“天劍”雄塗霸。


    甄離躺在**,傷重虛弱,她看著雄塗霸,低低的喚了一聲“師兄”。


    她與曲謠雖是雄塗霸之妻與妾,卻也是他師妹,雖已成親,多年來卻依舊習慣以師兄妹相稱。


    雄塗霸道:“我已去提了些藥,正在令人熬製,你多加調養,自不會有事。”緊接著怒容滿麵:“你真未看清那賊子究竟是何人?”


    甄離泣道:“當時我與阿謠都被那暗魔所傷,逃到那裏,傷重難支,暗處卻竄出一人,趁我二人傷重,突然出手,害死師妹,羞辱於我,當時實在太黑,那人又蒙住我的眼睛,我也未弄清那人是誰。”心碎道:“妾身已是失貞之身,也沒有臉再陪著師兄,我……”


    雄塗霸沉聲道:“那賊子我自會找出,你不要去想太多。”安慰一番。


    出了房門,目現凶光,怒意更甚。自從開創天劍門後,他一路順風順水,威震楚洲,名氣也越來越盛,卻未想到,此番竟是受此重挫,包括他得意弟子倪金俠在內,幾個嫡傳弟子盡皆被殺,一妻一妾更是被人奸yin。


    當他趕到那裏,見到自己的兩個妻妾赤luo倒地,其中甄離奄奄一息,曲謠更已受辱至死,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他在心中忖道:“金俠等顯然都是被暗魔所殺,阿離和阿謠亦是被暗魔所傷,然後才會為暗中所藏之yin賊所趁,那暗魔殺我徒兒,傷我夫人,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過他。不過聽阿離判斷,那yin賊當非暗魔,阿謠乃是真陰丟盡而亡,此正是‘亂日yin魔’子暈傲之手段,風聞子暈傲此次在雲笈七夜中,終於為月夫人所殺,莫非他其實未死?”


    雖然心中怒火中燒,但一時間,既無法找到暗魔,以報傷妻殺徒之仇,亦無法找出子暈傲,徒然憤怒,卻是無法。


    來到大廳,幾名天劍門弟子候在那裏,因自己還有要事要做,便囑咐他們守在這裏照顧夫人,自己匆匆離去。


    當天夜裏,月黑天冷。


    一個身影從客棧後方窗口悄然掠出,穿過了兩條街。


    一名更夫走在路上,打著更,敲著梆,打完更後,嗬欠兩聲,正要往回走,忽見一名美豔女子,衣裳半解,斜倚牆頭衝著他笑。


    那女子雖有四十左右,但一看便知出身富貴,保養極好,羅裳輕解,雪乳半露。那更夫盯著她渾圓的雪乳,眼睛發亮。


    美豔女子向他揮手:“小哥,過來。”


    雖覺有些妖異,但他本是更夫,總是三更半夜走於街上,亦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心裏想著,這必是哪家怨婦耐不住寂寞,上街找男人來了。


    雖知道這個時候,附近肯定無人,卻還是心虛的東張西望看了一下,來到那婦人身邊。


    那婦人一聲嬌笑,牽起他的手,將他引入暗處。


    衣衫亂飛,yin聲四起。


    那夜,更聲再也沒有傳出……


    夜半時,劉桑悄悄溜回自己房中。


    他剛才自是去了月夫人那裏,不過這一次,兩人倒也沒做什麽,隻是互相摟著,在**聊著天兒,不知不覺就聊到了這麽遲。


    回到屋中,卻見小凰披著一件披風,倚桌而眠,一見他進來,立時驚起。


    劉桑道:“小凰,以後我遲回來,你不用等我。”


    小凰貼心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真的知道嗎?


    不過這丫頭,就算知道了也會等吧?


    劉桑無奈。


    小凰也沒有問他去了哪裏,見他想要歇息,於是幫他寬衣解帶。


    燭光晃動,映著她那青春而俏麗的臉蛋,紅撲撲的,極是可愛。


    小凰意識到附馬爺在盯著她看,想起在那神殿裏,爺對她所做的事,臉蛋更加的紅了。


    雖然自己已經成了爺的女人,但她隻是一個丫鬟,而且也隻要做一個貼心的、讓爺離不開她的丫鬟就好了。


    劉桑躺上床,讓了半邊:“你也睡上來吧。”


    小凰卻沒有理他,鑽進了她在地上早已打好的地鋪。


    劉桑道:“小凰,乖,聽話,快點到碗裏來。”


    小凰裝作沒聽見。


    劉桑道:“小凰,你現在可是一點都不聽話了喲。”


    小凰心想,對爺還是不要太聽話的好。從被窩裏鑽出一個小腦袋,看著疊在床頭凳子上的衣服,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爺……”


    劉桑道:“啥事?”你準備到碗裏來了麽?


    小凰不安的道:“傍晚時,二小姐讓我幫她做一件事兒。”


    召舞?劉桑道:“她讓你做什麽事?”


    小凰小聲的道:“她讓我天亮前,把爺的巫袋偷給她看一看。”


    劉桑想,看來召舞還是在懷疑我是“森大哥”啊,隻可惜她找小凰幫她,實在是找錯人了,小凰可不是那種會出賣主子的丫鬟。他拿出巫袋,掏出一大堆東西,然後打個嗬欠,道:“沒事,你到時來偷吧。”


    小凰暗暗的鬆了口氣,偷爺的東西肯定是不對的,但是二小姐也是小姐,二小姐叫她做的事,她也不敢不做。不過現在就沒有問題了,二小姐隻說叫她把爺的巫袋偷出去給她看看,卻忘了提醒她絕對不能讓爺知道,現在爺知道了,她自然就不能算是出賣爺,然後在天亮前把巫袋偷出去給二小姐看,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她果然是個貼心的丫鬟……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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