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有人告訴我,原來那小子就是殺了尤幽虛的‘暗魔’,”縣狂獨道,“老夫雖然對尤幽虛一向看不上眼,不過他竟然能夠殺了尤幽虛,想必也是頗有本事。


    老夫早就想與他比試比試,隻可惜那暗魔神出鬼沒,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誰,直到前些日子,才有人告訴我說,原來那暗魔就是凝雲城的駙馬,老夫大老遠跑來找他比劃比劃,可惜聽說他已經死了,連他的人影也沒見著。”


    劉桑心想,這消息怕是從混天盟流出去的。


    他道:“前輩想要找人打架,找其他幾位大宗師不就好了?為什麽非得找暗魔?”縣狂獨道:“關你屁事?”緊接著卻又歎一口氣:“還不是虛無那老家夥,以前大家打來打去,爽快得很,後來有一日,他把大家召集起來,說我們這一境界的人,互相之間殺來殺去,已是越殺越少,再這般殺下去,大宗師怕是要死盡死絕,要跟我們約法三章,我們七人之間,以後不得再互相挑釁,老夫本來不想答應,偏偏其他人都肯了,我也就隻好答應。”


    劉桑自然知道他說的七人,便是他與虛無道人、薑狂南、蘇老、單天棋、雙月華明珠、尤幽虛七人。


    在這之前,大宗師雖少,八大洲上加起來,卻也有二十位左右,後來彼此殺戮,最後隻剩他們七人,再後來,七人之間彼此達成默契,不再相爭。


    此事劉桑以前倒也聽過。


    “所以前輩就要去找暗魔麻煩,因為他不在當時約法三章的七人裏頭?”鬼圓圓笑道,“不過前輩也不用喪氣,暗魔不在了,不是還有凝雲公主嗎?前輩都到了和洲,難道不去找她?”喂喂……劉桑心想,你這不是給我娘子找麻煩?縣狂獨卻是冷哼一聲:“誰說我沒去找她?”鬼圓圓錯愕道:“原來前輩找她打了一場?結果怎樣?”縣狂獨道:“找了她,沒有打。”


    劉桑低聲道:“前輩的意思是……前輩見到了她,但是沒有向她約戰?”縣狂獨道:“嗯,老夫看到了她。


    然後就走了。”


    劉桑與鬼圓圓對望一眼。


    齊聲問:“為啥?”“關你們屁事?”縣狂獨怒瞪他們。


    鬼圓圓被她嚇得縮了一下。


    劉桑卻是歎氣:“幸好前輩沒有向她挑戰,否則,前輩大約是別想坐在這裏說話了。”


    縣狂獨惡狠狠地瞪著他。


    鬼圓圓心想,夫君大人。


    你這也說得太過了。


    他可是名震天下的“武癡”啊。


    你居然敢這樣子損他?卻見縣狂獨將劉桑瞪了一陣,忽地頹廢歎道:“小子,你說的沒錯。


    老夫不是她的對手。


    老夫隻是在遠遠的地方看了她一眼,便已知道,老夫不是她的對手,於是掉頭便跑。”


    鬼圓圓錯愕……這名震天下的武癡,竟然親口承認他不是夏姐姐的對手,甚至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就嚇得跑了?她道:“都還沒打過,你怎麽就知道打不過?”縣狂獨沒好氣地道:“兩個宗師級的武者,就算勁力有強弱之分,也要打過一場才知道輸贏,可不一定功力強的就一定勝算大。


    但是一個隻修到宗師境界的家夥,非要去挑戰一個大宗師,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他頹然道:“我一定看到她,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因為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層次。”


    劉桑自然知道他的沮喪,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畢竟那個時候,他第四魂完全激活,與突破至大宗師之境的月姐姐同時麵對娘子一人,結果卻是被壓著打,縣狂獨顯然沒到那種境界。


    不過他眼力確實不錯,一眼就能看出實力差距,知道強行挑戰隻是送死,說走就走,倒也不愧是一代豪雄。


    縣狂獨卻又盯著劉桑:“不要一直說我,小子,你又是什麽人,白天到底用了什麽手法?”劉桑雙手抱胸,淡淡地道:“在下閭雄,江湖人稱‘無敵閭雄’,同級之內,打遍天下無敵手。”


    縣狂獨失笑道:“打遍天下無敵手?就憑你?”他雖然無法看透這少年擊倒那四個無賴時所用的手段,但不過就是打倒四個沒有練過武道的家夥,就累成那個樣子,居然也好意思說天下無敵?劉桑道:“前輩的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麽?”縣狂獨怒瞪:“什麽語文?什麽數學老師?”劉桑瀟灑地道:“同級之內,打遍天下無敵手……意思是隻要對手是在下這個級別,在下必勝。”


    縣狂獨道:“但你小子隻是個連精氣都未練成的渣。”


    劉桑道:“沒錯,在所有渣子裏……在下天下無敵。”


    鬼圓圓噎了一下,兔肉梗在喉嚨裏,差點憋死。


    “渣子裏天下無敵?”縣狂獨捶地,“不過就算在渣子裏,你小子也別想天下無敵,你也就是打了四個,就白天裏的那幾個渣,沒修過武道卻能將他們打倒的壯漢,天底下不知多少,還不會累成你這狗樣。”


    劉桑淡淡道:“不錯,能夠打四個的很多,但他們隻要一遇到我,必敗無疑。”


    他歎一口氣,道:“可惜前輩你一身勁氣,否則的話,我們兩個可以比上一比,我必讓你知道,我同級之內天下無敵的‘無敵閭雄’,可不是空口白話吹來的。”


    縣狂獨跳了起來:“我就不用勁氣跟你比一比。”


    劉桑搖頭:“沒用的,修到前輩這種境界,就算你不想用勁氣,勁氣也會自行護身,再怎麽壓製,都不可能到完全消失的地步,你隻要有一點勁氣。


    跟我就不是‘同級’,在下也就隻好認輸。”


    縣狂獨盯著他:“你這小子,倒是有趣,看你精氣全無,眼力倒是不錯,對武學認識也足。”


    怒喝道:“也罷,我就看看你這‘同級之內打遍天下無敵手’,到底有多厲害。”


    雙手一舉,身上咯咯咯的作響。


    劉桑、鬼圓圓瞪大眼睛看著他……他在做什麽?隨著那咯咯咯的聲響不斷傳來,縣狂獨本是短矮的身體。


    竟然漲大了許多。


    變得身高馬大,滿身橫肉。


    劉桑動容……隻怕這才是他以前苦練出來的身體,隻是後來為了增加勁氣的密度,硬生生以勁氣壓縮自身血肉。


    在外人眼中才變得短矮。


    為了武道竟要做到這等地步。


    無怪乎有“狂人”之稱。


    縣狂獨喝道:“老夫現在封了丹田,閉了所有穴道經脈,放空體內所有精氣。


    你可敢跟老夫比上一比。”


    劉桑目瞪口呆……還可以這樣做?鬼圓圓暗道:“夫君啊夫君,讓你吹牛,我讓你吹牛……”雖然已經閉了所有精氣,但隻看縣狂獨這一身橫肉,一拳轟去,單是拳風怕是都可以將她這羸弱的夫君吹倒。


    更何況大宗師就是大宗師,尤其是這種主修武學的大宗師,就算沒有精氣,對各種招數的領悟和出色的反應力,也不是其他人隨隨便便比得了的。


    她心急地想:“怎麽辦?怎麽辦?這張牛皮可是要吹破了。”


    旁邊卻是傳來少年悠悠閑閑的聲音:“也罷,既然縣老爺子非要討教一下本人的厲害,那我就勉強上陣,指點一下前輩。”


    隻見劉桑移開幾步,與縣狂獨麵對著麵,雙手繼續抱胸,瀟灑地道:“不過在下要是贏了,前輩就要承認我是‘無敵閭雄’。”


    縣狂獨大笑道:“你也不看老夫是什麽人?老夫天生力大,雖然十幾歲才開始修習武學,在那之前,未曾接觸過任何功法,但街上的混混,已是看到看到老夫就逃。


    你要是真能贏了老夫,未修習武道的所有人中,怕是真無一人是你敵手。”


    劉桑歎道:“那是因為前輩沒有遇到我這‘同級之內天下無敵’的超強高手,才讓前輩那般張狂。”


    縣狂獨怒道:“好,你若是贏了我,我就承認你是‘無敵閭雄’。”


    劉桑一手負後,一手前伸:“前輩……請!”鬼圓圓睜大眼睛……夫君居然真的要跟他打?那可是一個大宗師啊!就算不動用精氣,那天生的神力、超強的武學知識、曆經不知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惡戰的經驗,可都不是尋常人比得了的,就算他封了丹田,閉了經脈,那些入門級的武者,對上他隻怕也就是一個敗字。


    兩人相對而立,劉桑再道一聲:“請。”


    縣狂獨瞪他:“你要老夫先動手?”劉桑道:“我怕前輩敗得太快。”


    縣狂獨怒道:“好小子!”往前一衝,以極快的速度衝上前,忽的身子一扭,竟是雙手撐地,身子倒置,雙腿風車一般輪向少年死角。


    鬼圓圓吃驚得連嘴巴都張得大大的。


    明明沒有用上任何勁氣,隻憑著身體自身的強韌與手臂的力量,就能在如此快速的衝刺中急速變招,攻敵死角?就算她用上勁氣,可都做不到這種程度啊。


    這兩腿就可以把夫君踹飛倒在,讓他吐血而亡吧?卻見夫君驀一倒地,反踹縣狂獨撐地的雙手。


    與縣狂獨那既快且強的兩腿相比,劉桑的動作實在太慢。


    然而,還沒等到縣狂獨風車一般的雙腿將他踢中,他斜臥在地的腳已堪堪要踹到縣狂獨支地的手。


    縣狂獨厲喝道:“好!!!”十指一動,全身彈起。


    鬼圓圓再次乍舌……竟然隻憑著十根手指的力量,彈起那滿身橫肉的壯碩身體?如果他不是縣狂獨,鬼圓圓真的要懷疑他是否在作弊,說好不許動用勁氣,他卻在暗中使用。


    縣狂獨身子一彈,淩空一翻,雙腿便已連環踹向少年。


    少年連擋兩下,一肘反攻了過去。


    兩個人就這般戰了起來。


    鬼圓圓看得目瞪口呆,縣狂獨的一連串動作既快且狠。


    就算不用精氣,單憑蠻力殺豬宰羊都無問題。


    而夫君的動作卻是慢吞吞的,明顯受到傷勢影響,感覺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很吃力。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偏偏就是接下了縣狂獨的所有攻勢。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兩個人雖然在一起戰鬥,但看著他們,卻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佛他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時空,老者的動作是那般的淩厲和快速。


    少年的動作是那麽的緩慢和弱小。


    但老者的每一次出手,少年卻又都能跟上和接住,而你完全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明明隻是完全不動用精氣的兩個人之間的較量。


    沒有飛揚的勁氣。


    沒有衝霄的玄術。


    卻看得鬼圓圓想要吐血。


    這種完全無法理解的錯位感,到底是怎麽回事?縣狂獨亦是心中暗訝,驀的。


    他身子一斜,倒在地上,倒地的這一瞬間,一個吐氣,憑著腹部的肌肉一彈,借力再起,身子軲轆轆的一轉,一下子就閃到了少年身後。


    這是他年少時在街頭惡戰,自行研究出來的“滾堂拳”,不用手,不用腳,倒地的瞬間隻憑著憋氣吐氣的過程,靠身體肌肉本身的力量滾至敵人身後,敵人往往中了招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雖不用精氣,但這“滾堂拳”本就出人意料,再用力奇妙,許多武者就算用上勁氣都無法做到這般快速。


    一下子閃到少年身後,連著兩拳轟了過去。


    此時的劉桑,背對著他,完全無法知道身後兩拳所攻的位置是背是腰,按理說,必定中拳無疑。


    但他身子一搖,一下子避開身後的第一拳。


    縣狂獨左拳從他腰側擊過,堪堪觸到衣角,右拳一彎,帶著拳風猛擊少年耳朵,這兩拳乃是一個組合,喚作“縣螳螂”,乃是他模仿螳螂自創的拳路。


    “滾堂拳”加“縣螳螂”,乃是互相配套的完美組合,少年連看都不看就能躲過第一拳,已是奇事,但要想閃過第二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隻聽“嘭”的一聲,這凶狠的勾拳擊中了少年。


    隻是擊中的並非耳朵,而是手心。


    少年一旋一轉,再一伸手,以單手接住了他幾可貫石的一拳。


    這不可能!縣狂獨心中一震。


    他這一拳如此之快,且攻向的是少年的死角,按理說是必中無疑。


    少年一旋、一轉、伸手,要用三個動作來接他一拳,正說明他計算之精準,隻因他早已算死,這三個動作已經是接下他這一拳的最快手法,但是沒有人能夠在他這一拳裏,完成這三個動作……原本應該是沒有人的。


    但是少年完成了。


    在他這風一般的一拳裏,少年完成了三個動作。


    然後單手接住了他如此迅猛的一擊。


    莫非對方使用了勁氣?縣狂獨驀一眯眼,卻又不得不承認,對手接下他的這一掌中,完全不帶任何勁氣,甚至連最基本的精氣也無。


    但對方就是接了下來。


    縣狂獨很清楚,在不使用勁氣的情況下,天下間怕是沒有誰能夠憑著單手硬生生接下這一拳。


    這少年也做不到。


    對方之所以能夠接下,不是因為他力量更強,而是因為他連擋了自己三下。


    也就是說,自己的拳頭跟對方的掌心互撞了三下,這少年一撞、一縮、再撞、再縮,靠著兩次撞擊化解了自己強勁的力道,直到第三次撞擊時,才穩當當的接下。


    在自己這一拳之中,對方竟是完成了七個動作。


    旋……轉……伸手擋拳……縮手……再擋拳……再縮手……擋!!!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


    若是真有人能夠在自己如此快速的一拳裏,完成這七個動作,那他的速度必定快得連自己也無法看清。


    但自己偏偏又將這七個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邊,鬼圓圓的眼睛也是瞪得老大。


    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劉桑的每一個動作。


    但這是沒有道理的,雖然沒有動用勁氣,但縣狂獨的拳速快得讓她無法看清,而劉桑的動作,感覺上有氣無力,讓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覺得,根本用不著上縣狂獨,就算是街上隨便找來的一個漢子,都能夠輕輕鬆鬆將少年撩倒。


    但就是這既慢且多的一連串動作,硬是接住了縣狂獨既快且狠的一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甚至有一種怪異的感覺,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這兩個世界,一個時光流逝得極快,一個時光流逝得極慢,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不同的世界重疊在了一起,造成了這般古怪的情景。


    縣狂獨心驚之下,動作一個猶疑。


    劉桑立時追擊,一連串的動作。


    縣狂獨快速跳開。


    緊接著便是“嘭嘭嘭嘭嘭”的五聲輕響,兩人分了開來,彼此隔了半丈距離。


    劉桑抱拳道:“承讓,承讓!”雙手負後,傲傲然然,一副天下無敵的王者氣派。


    鬼圓圓自也看到,她的夫君已經在縣狂獨胸口大穴連著擊了五拳,不過她更看到夫君“承讓”完後,雙手放在身後,抬頭挺胸,傲視天下,左手卻使勁搓著發疼的右手。


    眼見縣狂獨怒容滿麵,還要再戰,她趕緊也叫道:“縣老爺子你輸了,哈哈哈哈哈哈……”……(未完待續……)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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