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一名酒客不憤道:“荀家的這些人,又在欺負人。”另一人壓低聲音:“噤聲,噤聲,荀老爺現在可是城裏最大的惡霸,這幾個月來,更是請了好多武者為他護院,莫要被他的人聽了去,莫要聽了去。”


    眾人盡皆搖頭,卻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前相幫。


    夏召舞卻是怒上心頭,就為了十文錢就要搶人家的女兒?這種事她自是看不下去,十文錢算得什麽?她在家時,隨便一碗湯,也值好幾兩銀子,為這點錢搶人家的女兒,太不像話了。


    不過雖然看不下去,卻還是看了姐夫一眼。劉桑笑了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得到姐夫的默許,美*女立時掠出。


    那女孩正被那些惡棍拉著,大哭不止,那婦人知道自己隻要一個放手,這一輩子再也別想看到女兒,自是死也不敢放手,然而女兒痛成這樣,她亦是瞅心。


    旁邊一人竄出,怒道:“我看你放不放。”拔出一刀,便要去砍她手。


    刀還未落,眼前卻是一花,隻聽一聲輕響,虎口一震,刀已飛起,落下,緊接著便是刀光一閃,刀側狠狠拍在他的臉上,拍得他向側拋飛。與此同時,那些拉著女孩的人亦是手腕一麻,被迫鬆手。


    婦人拉回女兒,抱著她哭個不停。


    那些惡徒又驚又疑,定睛看去,隻見一個襦衣襦裙的漂亮少女,已是擋在他們麵前。有道是“人看衣裝”,這少女衣裳華美,一看就知是上好布料,不是尋常百姓所能穿的,雖然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他們摸不透她的來曆背景,反而不敢輕易得罪。


    但是周圍那麽多人看著,他們作慣惡事,深知氣勢要緊,於是持刀瞪著少女,喝道:“你是什麽人?你又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麽人?”


    少女冷哼一聲:“你們是狗,狗仗人勢。”


    這些惡徒盡皆大怒,但這少女一現身便露了一手,顯然是習有上乘武學,既懂武學,又穿著華麗,一副根本不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中的派頭,有道是“打狗都要看主人”,他們雖然以欺壓百姓為樂,但這種明顯不是“百姓”的姑娘家,哪怕隻是一個弱女子,他們也不敢輕易得罪。


    其中一人道:“欠債還錢,這女人欠了我們半貫銅錢……”


    婦人哭道:“隻是一個餅,就是孩子太餓了,我討了一個餅……”


    美*女冷哼一聲:“我替她還!”隨手擲出一小綻銀子。


    其中一人接住,見那銀子約一兩有餘,隻好與其他人對望一眼。既然有人代付,一時間,他們也找不到繼續搶孩子的借口,而一般的老百姓,用的全是銅錢,原本就沒多少機會接觸到銀兩,能夠隨手拿出銀兩幫人付債的,非富即貴,能不得罪總是不得罪的好,於是悻悻地留下幾句場麵話,就這般去了。


    等這些人去得遠了,那婦人抱著孩子,在少女麵前千恩萬謝。


    美*女道:“沒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覺得自己很有女俠的風範,極是得意。


    又從袖中取出一綻足有十兩的銀綻,道:“這點錢……”


    旁邊忽有一人溜了過來,把她手中的銀綻搶了去,塞入囊中,卻取出一些銅板,拿給婦人:“拿去給孩子買吃的吧。”婦人一陣感激,帶著孩子匆匆去了。


    美*女看向搶走她手中銀錠的少年,不滿地道:“姐夫,你怎的這般小氣,那點錢,能夠她們用多久?”


    劉桑道:“那些銅錢雖然不多,但節省著用,多少可以讓她們撐上一些日子,把你這綻銀子給她們,她們連今天都撐不過去。”


    美*女掃向周圍一雙雙注視而來的目光,嘀咕道:“也就是那點銀子,至於麽?”


    劉桑搖頭歎氣,牽著她的手:“走吧。”跟一個從小就沒有多少金錢概念的侯門千金、王族郡主,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得通。


    劉桑拉著小姨子七拐八彎,來到一僻靜之處。


    他道:“以後這種事少做一些。”


    夏召舞道:“姐夫……”


    劉桑道:“你幫得了一個兩個,又能夠幫得了多少個?今天幫了這個,明天那些人又可以去欺負那個,幫也幫不過來。”


    夏召舞道:“可是……”


    劉桑道:“要做就做大的。”


    夏召舞道:“啊?”


    劉桑道:“那些人乃是一個姓荀名良神的家夥的手下,剛才聽那些人交談,那荀良神乃是本城一霸,仗著時局混亂,無法無天,縱容家奴行凶作惡,不知謀害了多少人。有道是除惡務盡,今晚我們去把他殺了。”


    夏召舞立時興奮起來:“好。”越來越像闖江湖了。


    卻又疑惑道:“姐夫,你不怕把那些人引來?”


    劉桑道:“就是要把他們引來,追蹤我們的那些人組織嚴密,明顯是某個有來頭的幫會,現在隻是疑慮重重,放不開手腳,但我們也別想真的甩開他們。昨日我們那樣子逃走,雖然一時得逞,但他們見我們不敢反擊,反會覺得我們怕了他們,下次再無顧慮。我們現在在城裏鬧事,既可以除惡,也讓那些人知道,我們根本不怕他們來找麻煩。”


    繼續道:“但我們也不能就這樣明顯張膽的惹事,所以要做些偽裝。”


    夏召舞道:“什麽偽裝?”


    劉桑道:“蒙麵,換衣。”


    夏召舞退了一步:“姐夫……你難道要我穿那些奇奇怪怪的衣裳?”


    劉桑道:“喂喂,對你姐夫有點信心好不好,我怎麽可能那樣做?”


    美*女再退一步……一點信心都沒有。


    “放心吧,”劉桑掠到她身邊,在她耳邊嘻嘻笑道,“我當然想讓你穿那些衣裳給我看,但今晚我們是去惹事啊,我怎麽舍得讓你穿成那個樣子……被別的男人看了去?”


    美*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劉桑拉著她:“走!!!”


    召舞小姨子道:“去哪裏?”


    劉桑道:“找家衣鋪,讓人幫我們趕製……夜行服。”


    所謂有錢好辦事,劉桑找到城中最有名的一家衣鋪,花了重金,讓人按他的設計,以最快的速度趕製出兩套夜行服。


    兩人各自換了衣服,走了出來。


    美*女對著銅鏡左照右照。


    劉桑道:“怎麽樣?”


    小姨子道:“看是好看,不過這夜行衣會不會……太亮眼了點?”


    此時,美*女所穿的夜行服,雖然是黑色的,卻是束胸桶裙,腰纏闊帶,箭袖中衣,紅紋半臂,明明是一色的黑,裙邊、衣襟卻又都綴有紅絲,層次感極強。闊帶係得略緊,勾勒出苗條的腰身,半臂在對襟處以紅紋相疊,輕巧的掩去雪溝。


    至於少年,雖然是“夜行服”的樣式,卻是白得像雪,穿著這樣的白衣,在夜裏飛掠,想讓人注意不到都難。


    劉桑道:“我們是要去做大俠的,又不是去做小偷,越是亮眼,越有威風。”


    美*女一想……姐夫的話怎的都這般的有道理?


    當下,兩人雙倍付了錢,在老板娘崇拜的目光中遠去。


    再次來到僻靜處,劉桑道:“夜行服有了,接下來該設計poss了。”


    美*女道:“啥?”


    劉桑道:“就是姿勢,所謂的大俠,一出場就要用上最有型,最能抓人目光、震懾全場的氣勢,讓人一看到你,馬上就知道‘哇,大俠出場了’。此外還要有外號,我們現在當然不能用本來的名字行俠仗義,所以得要想出全新的、讓所有人都能一下子記住的名號,這名號要通俗易懂。響亮的外號,加上設計好的出場姿勢,除了為我們以後名震江湖的俠名打好基礎外,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讓那些追殺我們的人,弄不懂到底是不是我們,更弄不懂我們到底在做什麽。”


    美*女道:“哦……”


    當下,兩人開始設計poss和名號。


    當天晚上,天色漸黑。


    城中的豪華宅院裏,惡霸荀良神從被他手下人搶來的漂亮女孩身上起來。


    女孩已經在哭泣和尖叫中昏了過去,她的哭喊讓他很是滿意。


    荀良神是惡霸,他自己也從不諱言這一點。


    因為這原本就是一個惡有善報,善有惡報的時代,越是善良,越是活不下去。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好,就要讓人人都知道他的狠,知道他的惡。因為他是惡霸,所以他可以理所當然的搶錢搶糧搶女孩,因為他是惡霸,所以他可以欺淩弱小,奸yin擄掠,百姓看到他,也隻能罵上一句“惡霸”,但他本來就是惡霸,就算他們不說,他也是惡霸,他們說他是惡霸,那是誇他,讚他。


    扔下赤luo的女孩,穿好衣服,荀良神挺著大肚子,自豪地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看女孩一眼,同時也知道自己不會再看到她了。等一下,自會有人把她處理掉,怎麽處理的,他不關心,或是賣給青樓,或是逼著她的家人傾家蕩產來贖,或是讓某些人盡興後,赤luo的被埋在哪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但不管怎樣,這都已經不關他的事了。


    走出屋門,來到大院,七八名打手等在那裏,這些都是他花錢請來的武師,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時代,隻要有錢有權,什麽樣的人才找不到?


    他將手一伸,旁邊有家奴遞上兩枚鐵膽,鐵膽嘎拉嘎拉的響,很有惡霸的派頭。


    前方,一名管家躬身而來,遞上帳本:“老爺,請過目。”


    荀良神伸手一推:“過什麽目啊,東門外葛老頭的田搶過來了沒有?南邊泰家的地產,還有和家的小妞,弄到了沒有?”


    管家趕緊道:“葛老頭昨晚半夜已經上吊了,泰家嫌我們給的價太低,不太肯賣,不過他家的孩子早上不小心摔斷了腿,嘿嘿,他們現在連給那孩子治腿的錢都湊不出,不賣不成了。至於和家的小姑娘……”


    荀良神怒道:“怎的了?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管家陪笑道:“和家的小姑娘,不是在老爺**麽?”


    荀良神道:“哦……原來剛才弄的就是她啊。”


    雙手一伸,穿上家奴披來的大麾,道:“走,喝酒去。”


    領著眾打手、眾家奴,呼擁而出。


    還未走到院門,忽的,旁邊屋簷傳來“砰”的一響,緊接著便是煙火冒起,眾打手紛紛拔刀拔劍,趕緊護住荀良神。


    眾人齊齊往簷上看去。隻見白煙散開,一個白衣的少年,與一個黑裳的少女出現在那裏。白衣少年蒙著麵巾,就算已是天黑,他的白衣依舊耀眼無比,黑裳少女戴著麵紗,就算夜色昏暗,亦掩不住她的美色。


    一名打手喝道:“什麽人?”


    白衣少年冷笑道:“既然你已誠心誠意的發問了。”


    黑裳少女道:“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


    “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


    “貫徹愛與真實的信念——”


    “可愛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白衣少年一拂額前發絲:“英俊的追風少俠。”


    黑裳少女雙手揮了個圓:“漂亮的黑月俠女。”


    兩人背對著背,雙手各自抱胸:“我們是穿梭在銀河的風月雙俠。”


    荀良神:“……”


    管家:“……”


    眾打手:“……”


    眾家奴:“……”


    天地間一片安靜。


    過了一陣……


    簷上,少女小聲道:“姐夫……有點傻!”


    少年道:“沒事……這就是江湖。”


    少女道:“闖江湖就要這麽傻?”


    少年道:“廢話,不傻誰闖江湖啊?”


    少女:“呃……”為什麽姐夫的話總是這般的有道理?


    白衣少年驀一扭頭,銳利的目光往院中盯去:“白洞,白色的明天等著我們。”


    黑衣少女一聲冷笑,指向惡霸:“黑夜,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們。”


    荀良神:“……”


    管家:“……”


    眾打手:“……”


    眾家奴:“……”


    就這般靜了一靜。


    荀良神繼續往前走:“女的留下,男的殺了。”


    兩名武者提刀便往簷上縱去,左邊一人虛虛的一刀劈向少女,途中刀勢一轉,往她脖子架去,緊接著便是彩蝶亂飛,“嘭”的一聲,他整個人帶著火光拋了下去。右邊一人砍向少年,這一刀卻是毫不留手,一刀之內,暗藏三種變化,每種變化都是讓人一擊斃命的殺招,誰知三種變化都未展開,眼前的少年驀的一閃,奇詭在鑽至他的身側,一肘擊在他的死角,緊跟著便是閃電般的雙腿,俱是踢在他的咽喉,立時便讓他滾了下去,撲的一聲砸在地上,氣絕當場。


    所有人都怔在那裏。


    荀良神大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那些武者同時掠了上去,然後就是星蝶亂起,拳風呼呼。


    一支鋒利的劍帶著顫音,振動空氣,朝劉桑疾劃而去。劉桑仰臉閃過,與此同時左腳支撐,右腳閃電般一踢,踹中這人腿彎,將這人踹了下去。旁邊召舞小姨子已經掠起,另有一刀一劍往兩側擊來,他一卷一滾,竟從簷上滾了下去,下落中雙腿一蹬,恰好蹬在被他踹中腿彎落下的打手身上,打手噴出一口鮮血,撞在地麵,他卻又借力而起。


    一名武者從劉桑腳下掠過,他本是想要趁劉桑下落的空當,找準其落點進行偷襲,誰知劉桑早已算清,空中借力騰起,反讓他撲了個空,從偷襲變成了送死。


    劉桑雙腿一勾,勾住這人脖子,這人咬牙以勁氣死撐,然劉桑雖然勁氣初成,卻異常雄厚,身子在空中一扭,帶動雙腿,隻聽“哢”的一聲,這人頸骨斷去。劉桑淩空一個翻騰,身邊傳來一聲嬌叱,緊接著便是小姨子的叫喚:“姐夫!”


    卻是一名武者被小姨子玄氣擊中,往他這邊拋飛。


    劉桑在這武者身上一拍,將這人一掌拍死,借力再起,簷上那使刀、使劍的兩名武者恰在此時追擊而來,全都擊空,盡皆大駭。


    劉桑趁他們被迫變招的當口,蒼鷹一般壓下,與這兩人嘭嘭嘭的交換了幾招,同時落在地上,劉桑就地一滾,借肌肉的力道彈起,此正是縣狂獨自創的“滾堂拳”,那兩人隻覺眼前一花,竟是無法找準他的位置,而他已快速一踢,將使劍者踹向小姨子:“還你一個!”


    夏召舞彩帶一卷,隨手抽在這人身上,五彩星蘭蝶舞法轟了過去,將這人轟在牆上,化作冰塊碎落在地,緊接著卻是嬌軀一旋,抽退的同時,將玄氣變化出的玄火集成火柱,轟了過去,高密度的玄火將另一人胸膛轟出血洞,此正是五行玄氣與“金蟆吐耀”之結合。


    眼見自己花重金請來的這些打手被打得七零八落,紛紛喪命,荀良神眼睛都直了。


    夏召舞彩帶一旋,火蝶亂舞,將剩下兩名武者全都逼住。劉桑雙臂一振,朝荀良神疾撲而來。


    荀良神本身雖也習過一些武,以前也曾與人鬥狠拚命,但現在大富之後,有什麽事都是派手下人去做,眼見這兩人一下子就殺了那些武者,心寒膽喪,叫道:“攔住他們,攔住他們。”自己扭頭便往院中逃去。


    管家與那些家奴卻哪裏敢攔這少年,紛紛避讓。


    荀良神逃往院中,大叫:“二叔,二叔……”


    劉桑笑道:“你叫二爺爺也沒用。”風一般追去。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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