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樹道:“這些日,本將都是正麵用兵,這一次,卻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你們率軍,作勢從正麵兵壓朱叉羅山,我卻帶著狂火鬥士和軍精銳,悄悄繞道誣妄崖,在敵方做出反應之前,繞至朱叉羅小洞天右側,進行奇襲,此招必定出乎妖族意料。奇襲若成,我們一舉便能攻下朱叉羅,就算不成,我見勢不妙,一擊即退,正麵部隊隻是用作壓迫敵方兵力的誘餌,並未與妖族接觸,隻要守住陣腳,自可從容退回盤石山。”


    懷古照、恒天君彼此對望一眼,單從這一戰術便可看出,北野樹確實是個將才,這戰術絕非臨時想出,隻怕他在攻打盤石山之前,便已有此打算,正如北野將軍所言,此招必定大出妖族意料,況且進可攻,退可守,見勢不妙,立時退回,妖族也拿他們沒什麽辦法。


    北野樹顯然主意已定,再勸也是無用,當下,懷古照隻能囑咐他謹慎一些。


    大軍休整一夜,第二日,便兵壓朱叉羅山……


    “日火侵天劍”北野樹率著狂火鬥士整個軍團,與諸妖聯軍內的精英,晝伏夜行,兼程趕路,這一奇襲之策,顯然大出妖族預料,路上並未遭遇任何麻煩。


    不知不覺,來到誣妄崖前,北野樹低喝道:“今晚越過此崖,黎明前便可到達朱叉羅小洞天,到時一舉攻下朱叉羅山,勝敗全在此一舉。”


    聲音雖低,但低緩卻又凝重地擴散開來,傳至每一個將士耳,令得人人振奮,隻此,便已展現出他準大宗師級的實力。


    北野樹領著狂火鬥士,斜斜地往崖上飛去,在他們身後,武者與術士各逞絕學。攀崖而上。忽的,崖上傳來一聲大喝:“北野樹,你今日命喪於此。”


    隨著這一聲斷喝,數百滾石齊砸而下。


    北野樹暗自一驚,奇謀未成,反而被人偷襲,他急急出劍。豔紅的火劍一斬,斬開劈頭砸下的巨石,喝道:“退!”命令方出,身邊已是慘叫連連,與此同時,兩翼更有大批妖魔殺出。


    這一下。北野樹立時知道,對方分明是早已算到自己必定會途經此處,才能夠守株待兔,在這裏布下網口。他們已是入了羅網,隻能拚命的往回廝殺,然而四麵八方,妖影層層疊疊。空亦滿是禽妖。


    北野樹即驚且怒,心知若是無法突圍,整個狂火鬥士都要毀在這裏,於是縱著火雲,領頭殺出,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忽的,一道驚人的妖氣疾轟而下。北野樹絲毫不懼,劍光一閃,斬出騰騰的火光,緊接著便是“嘭”的一聲,火光暴散。抬起頭來,隻見空撲下的乃是一隻鴆形大鳥,那大鳥妖力強勁。爪上帶著腥毒之氣,顯然天生帶毒,隨著它妖力一層層的加強,它的口發出“嗬嗬”之聲。這嗬聲並非笑聲,而是它與生俱來的鳥嘯。


    北野樹喝道:“大鴆毒?!”


    這禽妖,顯然便是十大洞天之一,琴鼓洞天洞主“大鴆毒”灌灌。


    大鴆毒妖力不斷增強,卻怎麽也突不破北野樹的炎屬劍氣,才知“日火侵天劍”之名,果然了得。北野樹怒哼一聲,劍光一轉,轉出一個火圈,張口一噴,洶湧的火柱急衝而去。大鴆毒不敢應戰,拍翼而起。


    北野樹火雲一騰,想要一舉斬下大鴆毒,振奮士氣。暗處,一道妖力陰森詭秘的襲來,這妖力雖不及大鴆毒那般凶猛,但角度更為刁鑽,出手更為歹毒。隻此便知,來的必定也是洞主級別的大妖。


    北野樹劍光一閃,“嘩”的一聲,斬開妖力,劍指乾坤,劍氣化作天罡之火,朝來敵直刺而去。


    這偷襲的強敵,正是敦頭大洞天之洞主孟極,眼見劍氣襲來,他身一閃,現出妖身。


    隻聽“砰”的一聲,北野樹的“侵天劍”竟然滯了一滯。卻原來,孟極乃是玄鐵成精,其壽命已有三千年之久,三千多歲,莫說是人,便是妖怪,那也極少,但是對於成精的玄鐵來說,卻是真不算長,隻因草木好歹還有一魂一魄,土石之類,卻是無魂無魄,能夠成精者,億萬難尋一二。


    孟極乃是北海深處的玄寒鐵,正好藏於日月所落之處,經年累月,與日月精華接近,懵懵懂懂間,積了一些精魂,有了神識,這才開始成精化妖。成了精的玄鐵,少之又少,甚至有可能從古至今,就他一個,正因為是玄鐵成精,他才敢以妖身去擋北野樹的侵天劍。


    劍身一震,孟極妖身亦是嗡嗡作響,北野樹與孟極俱是暗吃一驚。北野樹並不知孟極的真正來曆,見這妖怪竟純憑妖軀擋住了他的罡火之劍,自是詫異。孟極卻也是暗道僥幸,北野樹的劍氣,所含竟非凡火,那驚人的高溫,幾可比得竊脂的三昧天火,他要再追加一劍,自己的玄鐵之軀,隻怕真的要在高溫下崩裂。


    北野樹未想到這妖怪如此強悍,下意識的化攻為守,以防對方反擊,待發現孟極不敢反擊,反有退意時,以他豐富的戰鬥經驗,立刻意識到對方並非真的不怕他侵天劍,劍光一圈,馬上便要趁勢追擊,天空,大鴆毒已是再次撲下,與孟極聯手。


    北野樹雖然強悍,但以一人之力,獨鬥十大洞天的兩大洞主,自也頗為艱難。雖然如此,一番惡戰下來,大鴆毒與孟極竟也絲毫奈何不得他,兩妖暗自佩服。


    隻是,北野樹雖然以一敵二不落下風,但他未能突圍,整個軍團都被困在這裏,周圍妖魔實在太多,狂火鬥士與討妖聯軍的那些精英,竭盡全力,雖然留下了具具屍體,自己卻也紛紛倒下。


    北野樹連劈兩劍,厲喝道:“不要管我,往外闖!”


    一聲嬌笑忽地傳來:“闖得了麽?”一隻禽妖,挾著五彩光環直卷而來,趁著北野樹與孟極、大鴆毒硬抗,同時出聲下令的這一瞬間。妖力轟的一聲擊在他的背上。


    北野樹噴出一口鮮血,劍光一轉,炎氣翻翻滾滾的炸開。孟極、大鴆毒、以及那突然殺出的女妖或躍或飛,閃了開來。北野樹再噴鮮血,以劍支地,扭頭看去,見那女妖五彩以。顯然正是醜陽洞天之洞主牡丹。


    北野樹一聲慘笑,為了殺他一人,黑鶩天上,除青田大鶴天、星躔關樞天之外的八大洞天,竟一下來了三個洞主。眼見狂火鬥士已是死傷大半,大局己定。孟極、大鴆毒、牡丹圍著北野樹,貓兒戲鼠般繞著圈。


    北野樹怒吼一聲,侵天劍朝天一指,劍氣衝霄,有若炎之戰神……


    ***


    意識到“日火侵天劍”北野將軍與狂火軍團覆滅時,妖族的大軍已經殺來。


    懷古照與恒天君雖然率著討妖聯軍全力抵擋,卻終是無法對抗以琴鼓、敦頭、醜陽三大洞主為首的大批妖魔。不斷潰敗。


    與此同時,遙遠的雙鳴山周圍,戰爭亦一場場的爆發。


    一座山頭,一千多名墨者通過趕製的木甲機關,全力抵抗著不斷攻山的妖魔。


    遠處,七艘機關飛船與二十多架飛甲銅人飛來,方自讓人精神一振,一座山崖驀的一變。現出大批禽妖,這些禽妖群飛而去,有若拍打岩石的海浪,一波一波的衝擊著機關飛船和飛甲銅人。


    在擊落眾多妖魔後,機關飛船與飛甲銅人終也一座座墜落。


    另一邊的山穀,三百多支弦刃在空排列齊整,有若劃出一道道完美的圖案。弦刃所過之處,禽妖紛紛帶血掉下,灑下漫天的血雨。隻是,雖然勉強守往陣腳。但包括墨眉在內的大部墨者也已被困穀。


    南邊數百丈外,春行道法會、三綱四盡幫等豪雄,踏著一批批妖魔淌下的血水,拚死往這邊殺來,既是為了解救穀被圍的山穀,亦是為了與他們會兵一處,一同作戰。


    “天下無春”董利與“綱盡無常”茅皓以往素來不和,此刻卻是聯起手來,衝在最前方,董利用的乃是水武雙修之家傳絕學,玄氣所過之處,花草幹枯,倒下的妖魔屍體變作幹屍,體內水份盡皆抽幹,茅皓施展的則是奇詭莫測的槍法,刹那間連刺三槍,三隻撲來的妖怪還未反應過來便已倒下。


    忽的,一隻大妖疾撲而來,白首虎爪,其狀如狸,妖力席卷之處,肢殘體斷,血肉橫飛。


    眼見這妖魔實力驚人,一下就殺了他們許多同伴,董利與茅皓怒撲而上。


    ***


    董利與茅皓戰死的消息,很快就傳遞到了呼延一強耳。


    呼延一強眼神堅毅,卻依舊掩不住那苦澀的無奈。


    黑鶩天是妖族的地盤,妖多勢眾,本身並不如何讓人意外,但是古怪的是,自進入黑鶩天後,他們的每一次調兵遣將,仿佛都被對方看到一般,被對方從容應對。初始時,他甚至懷疑自己身邊有內奸,將他所有的計劃全都泄漏出去,但很快,他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不隻是事先安排好的,縱連那些在戰場上隨機應變又或是突發奇想的兵馬調動,也是沒過多久就被對方知曉。


    他心知,這必定是某種術法,又或是星占、易理一類的手段,然而如此廣闊的戰場上,到底是什麽樣的妖魔,能夠將他們這方的兵馬調動掌握得這般清楚?這是難以想象的事。


    在被對方知己知彼的處境下,整個墨家軍團,以及加入墨家軍的眾多幫會,被快速的打散,包圍,原本就是客場作戰,連著幾天下來,死傷慘重。而皇甫巨親自率領的墨家水師,也被星躔關樞天“三妖”的據比屍領軍逼住,無法趕來支援。


    兩丈之外,地麵突然破開,鑽出一個梭型的木甲機關,一名墨者急跳而下,奔來呈上密報:“頭領。”


    呼延一強取信,折開一觀,得知信的軍情,苦笑更甚。


    狂火軍團覆滅……秦軍大敗……


    *****


    更為遙遠的楚洲。


    一個少年騎著一條美麗的螭龍飛在雲彩之間。


    螭龍回首,發出清脆的少女聲音:“夫君,我們這麽急著回去做什麽?”好不容易有機會過二人世界,她真不想這麽急回尖雲峰去。


    少年笑道:“不行,離開了好幾天,不知道黑鶩天上有沒有什麽新的變化。先回去看看再說。”


    螭龍嘀咕道:“好像沒有你就不行一樣。”


    少年道:“圓圓,你真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


    螭龍道:“我就記得那種怪鳥很凶,師姐被它抓走了……後來怎樣了?”


    少年道:“沒事,那隻鳥兒是我的坐騎,它以為我不要它了,發了陣狂,沒什麽事兒。”你不記得就好。


    美麗螭龍吐槽:“連坐騎都要是母的!”


    公的誰騎啊?


    騎著龍女。又趕了一天的路,他們來到了尖雲峰。


    劉桑自不能讓人隨便看到圓圓的龍身,他們落在峰外林。牽著圓圓,他們來到山門,一看到他,守山門的道家弟趕緊上報。看到他們的焦急神情,劉桑馬上便知道出了大事,慌忙奔到山頂,一眼看到何執故、楊羲等人奔出。劉桑道:“出了什麽事?”


    何執故道:“敗了!”


    劉桑沉聲道:“哪一路敗了?”


    何執故長歎一聲:“三路全敗了。”


    三路全都敗了?劉桑腦袋轟的一聲震響……


    ***


    由墨門、秦軍、狂火軍團以及江湖上眾多幫會組成的三路大軍,一起攻入黑鶩天,最後竟是三路全敗,這樣的戰果。大出眾人意料。


    整個尖雲峰,都似是被沉重的空氣緊緊地壓抑著。


    黛玉、寶釵、探春、惜春依舊領著玄羽兵團,在山下操練,群雄也失了以往的熱鬧。


    三路聯軍的大敗,不止意味著整個人類麵對妖族所遭遇的恥辱,更意味著,再也沒人能夠阻止先天黃道流光大陣的運作,隨著七大洲上。大地神力的不斷流失,土地上能夠種出來的糧食將變得極為稀少,再加上原本就出現的各種災變,可以想見,將不知有多少人饑寒而死,到那時,人們將迫不得己。自相殘殺,搶奪土地上那有限的作物,戰禍將席卷至整個天下。


    隨著氣壓的不斷下降,好端端的天氣。忽的下起了陣雨,就像是老天爺都被驚動了一般。


    後山屋內,夏召舞坐在窗前,雙手撐頰,看著窗外的大雨。


    大雨傾盆而下,簷上的雨水匯在一起,沿著簷角的滴水嘴,柱一般往下淌著,打在地上的大缸裏,濺起水花,發出空空洞洞的響聲。


    在她的後方,胡月甜甜與胡翠兒拉著鬼圓圓,嘰哩呱啦地談著。劉桑早已悄悄把小嬰派來,告訴她們,不要在圓圓麵前提起她那天晚上變成惡龍的事,兩個狐女不知其所以然,心自是份外好奇,卻也不敢多問。


    門外的屋簷下,白首紅裳的竊脂呆呆地立在那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對於竊脂來說,黑鶩天已是回不去了,但離開妖族後的她,竟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沒有了以前那養尊處優的日,仿佛整個天地都不需要她一般,失落自是難免的。她的心依舊充滿了怨恨,但到底在恨些什麽,其實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反正就是很想打人,很想罵人,很像像以前一樣,拿著鞭狠狠地抽在誰的身上,如果實在無法做到,那幹脆,就讓誰狠狠打她,狠狠罵她,拿著鞭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


    要麽別人讓她做些什麽,要麽別人對她做些什麽,反正……隨便啦……


    她是這樣想的。


    看到她那迷茫的樣,夏召舞忽然覺得很可憐,不過不是可憐她,而是可憐自己,唉,這妖女就跟自己以前一樣,嘴上說著“姐夫你壞你好壞”,其實心裏還是很喜歡的……


    突然生出這般感悟,美少女覺得自己是不是長大了?


    ***


    陣雨嘩啦啦地打在殿頂。


    殿裏,神州盟內重要首腦全都聚於一處,議論紛紛。


    雖然想到,三路攻伐,未必就有那般順利,但三路同時敗北,仍是讓人難以接受。


    其,以“地火侵天劍”北野樹為首的狂火軍團全軍覆滅,偷襲不成反被埋伏,使得整個狂火軍團沒有一人脫出,懷古照與恒天君還在等著北野樹的消息,妖族大軍便已帶著北野樹的人頭殺到,討妖聯軍自是大敗虧輸。


    討妖聯軍敗得太快,也敗得太突然,原本就受阻於金石道的三萬秦兵,一下遭遇到側麵的強大壓力。敦頭洞天洞主孟極、琴鼓洞天洞主大鴆毒、醜陽洞天洞主牡丹舍棄潰敗的討妖聯軍,與金石道上的群妖齊攻秦軍,懷古照、恒天君根本無法將潰軍組織起來進行支援,導致兩麵受傷的秦軍跟著敗退。


    如果說,討妖聯軍與秦軍的失敗,是緣於北野樹的冒進,那墨家軍團則是輸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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