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盛京滿清皇宮清寧宮中,豪格一臉惶恐地跪在皇太極麵前,匯報明國京城的細作事宜。


    皇太極聽著聽著,臉上滿是失望神色。他目光有些渙散,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


    挑撥離間李植和明國皇帝的計謀,失敗了。


    不但失敗了,沒有給明國皇帝和李植之間製造隔閡,甚至還被李植倒打一耙。現在在明國朝堂上還攻擊李植的官員,全部被明國皇帝定性成幫助滿清,朱由檢甚至用廷杖打死了一個叫作郭朝堂的言官。明國文官從此三緘其口,不敢再攻擊李植。


    這千載難逢的逼反李植,借明國皇帝之手除去李植的機會,因為豪格太過於心急,和皇太極失之交臂。事情失敗的關鍵全在豪格身上,若是豪格不那麽急於求成,不在京城印刷傳單,就不會被李植抓個人贓俱獲。


    豪格再一次失去了在諸貝勒麵前獲取威望的機會。本來這一次離間計的成功,是皇太極死後豪格繼位的重要憑恃。然而此時一切都壞了,皇太極苦心經營的局麵,再次因為豪格的才能不足而崩壞。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調遣細作是秘密行事,諸貝勒都不知道有這樣一件事,不會因為豪格搞砸事情責怪皇太極。


    豪格說著說著,哭了起來。他拭淚說道:“孩兒無用,辜負了皇阿瑪的期望,弄砸了這麽好的時機!”


    皇太極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長子,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走了幾步。


    看著窗外的皇宮景色,皇太極緩緩說道:“生在皇家,才能不足也未必是一件壞事。有時候,也能因此得福,安安穩穩渡過一生。等到你老了時候,兒孫繞膝,豈不是一件美事?”


    豪格聽到這話,哭得稀裏嘩啦,扇了自己自己一巴掌說道:“孩兒無能!辜負了皇阿瑪的期望!”


    皇太極正色問道:“漢軍旗火銃手的訓練,怎麽樣了?”


    豪格擦了擦眼淚,說道:“我讓火銃手們十天練習一次放銃,射擊七十步外的木牌。都是一人高的木牌。五發能中四發者為優,如今有八成的人成績是優的。”


    皇太極問道:“隊列練的怎麽樣了?”


    豪格說道:“隊列每兩天練一次,練到士兵們爛熟於心為止。我們擺出和李植一樣的三排輪射陣,前麵的射完就走到後排去,後排裝好子彈後就上前射擊!”


    皇太極想了想,說道:“豪格,以後你把漢軍旗的事情,交給孔有德。”


    豪格心裏一涼,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搞砸了細作的事情後,皇阿瑪不再相信自己的能力了。漢軍旗的火銃兵是大清的大事,這些兵馬能否練好,關係到和李植的仗能不能打贏。皇太極已經不放心把事情交給豪格了。


    孔有德雖然是漢人,政治上沒有那麽可靠,但能力出眾。如今大清內憂外患,已經不得不下一些險棋了。諸貝勒對武裝漢人心存抵觸,皇太極不得不啟用漢將來管理火銃兵。


    把豪格手上的漢軍旗卸掉,意味著皇太極已經不指望豪格立功建立個人威望了。豪格沒有個人威望,皇太極就必須步步不錯步步贏,為大清爭來更大的利益,建下更大的威望,才能把皇位順利傳到兒子手上。


    豪格低頭說道:“孩兒知道了,我便把事情交給孔有德。”


    皇太極想了想,說道:“你下去吧。”


    豪格給父皇磕了一個頭,走了下去。


    皇太極歎了一口氣,朝身邊的宦官說道:“傳十四弟多爾袞來議事!”


    ####


    天津總兵府二堂裏,李植看著風塵仆仆從京城趕回來的李興和韓金信,笑道:“李興,韓金信,你們二人辛苦了。”


    李興笑道:“大哥,我不辛苦,韓大使辛苦。這次全虧韓大使抓到了印傳單的奸細,我們才逢凶化吉,讓朝堂上的局勢頓時逆轉。如今那些文官再也不敢攻擊大哥,我們的形勢算是安定下來了。”


    李植點頭說道:“韓大使,你做得好。這次你立下大功,以後敘功時候,我一定為你求個高官下來。”


    韓金信笑道:“我如今已經是伯爺的幕府密衛大使,這便是高官了。至於朝廷給的官銜,沒有也罷。那朝堂上鬥得刀光劍影,有個朝廷的官銜有什麽用?”


    “今天還是風光無限的錦衣衛百戶,明天就變成人人喊打的閹黨餘孽,全靠典當以前的家什過日子,連相依為命的媳婦都凍死...”


    說到以前的慘境,韓金信突然流出眼淚出來。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擦了擦眼淚大聲說道:“多虧伯爺提攜,韓金信才重新做了人!如今韓金信隻要伯爺的信任,不在乎朝廷的官銜!”


    李植看到韓金信的樣子,趕緊把他扶了起來,說道:“韓大使妻子已經病死好幾年了,韓大使可有續弦的意思?我為韓大使做媒,介紹個貌美淑德的女子?”


    韓金信又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和亡妻相依為命十幾年,相濡以沫情義至深...如今亡妻已去,我的心也死了。我是沒有心思再娶新人了。多謝伯爺的照顧,韓某心領了伯爺的恩德。”


    李植愣了愣,勸道:“韓大使何出此言,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要往前看。韓大使若是沒有一子繼承門戶,如何對得起家族父母?”


    韓金信搖了搖頭,說道:“我有兩個弟弟,自從我被打為閹黨後就再沒有和我往來。為家族續香火的事情,就交給他倆吧。”


    李植和李興對視了一眼,有些唏噓。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那我獎韓大使五百兩銀子,為韓大使的亡妻修繕陵墓。規製...”李植想了想,說道:“規製便按正二品誥命淑人的規製修繕。”


    聽到李植的話,韓金信臉上一紅,十分地高興。


    雖然韓金信自己不在乎朝廷的官銜,卻希望自己亡妻的墳墓修得風光。韓金信如今隻是正四品的武官,他的亡妻也未曾受封誥命夫人,按照禮製是無法厚葬的。但是李植在天津說一不二,李植讓韓金信的亡妻陵墓破格修繕,哪個敢說一句?


    韓金信又跪在了地上,匍匐說道:“韓金信謝過伯爺。韓金信此生願為伯爺鞍前馬後,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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