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舜並不瞎,和蘇婉同行一路,若半點也不曾察覺,那也太對不起這份修為了。


    尤其是從奇楓出發後,傷勢大幅度恢複的他,變得更加敏銳。


    因此,蘇婉的所作所為,幾乎都落在了他眼裏。


    但他並未揭穿,倒不是不能,隻是不想。


    原因很簡單:在之前,他並不完全確定,通過那些記號,蘇婉要聯係的是什麽人。


    但思來想去,也無外乎兩種可能。


    其一,蘇婉想聯係的是蘇家人。


    但蘇家並不是他的敵人,他根本沒理由揭破。


    而且是在,他一直都對蘇婉潛往金龍寨心存懷疑的情況下。


    他覺得,和蘇家人照麵,或許能解開這個疑惑。


    其二,蘇婉想聯係的是敵人。


    真若如此,那就有了另外一個問題。


    在張舜的印象中,蘇婉所知道的他的仇敵,無外乎趙家和芮家三少。


    可這樣一來,蘇婉就等於把自己也放置在了危險當中。


    他可不認為,相處這麽長時間,蘇婉會認為,在陰謀暴露後,還能從他手裏逃生。


    說得再直白一點,蘇婉若真是第二種目的,根本就是在自殺!


    但這並不是張舜忍著沒有揭露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這一路上,蘇婉有無數機會對他下手。


    但最終,這女人並沒有那麽做,所以他安然無恙地來到了這裏。


    單純這一點,便是張舜無法忽視的。


    不管怎麽說,蘇婉也算他的恩人,不是直接對他出手,他絕不會先行下手。


    他在等,同時他也在思考。


    思考著到底該如何化解這份仇恨,哦不,是誤會!


    說到底,人並不是他殺的!


    也因此,麵對蘇婉的質問,他顯得極為無奈。


    “無論你信不信,你未婚夫都不是死在我手上的!”


    “一個大男人,敢做竟不敢認嗎?”


    蘇婉內心中早已認定他就是凶手,又如何會被其輕易說服?


    張舜無奈,沉吟許久,才一股腦把當初從秘境中撿來的乾坤戒取出。


    “不止你未婚夫的那枚乾坤戒,我還撿了一大堆。”


    “入秘境前,我什麽修為,你一查便知。這麽多人都被我所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當然,他死的時候,我的確在現場,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他到底是怎麽死的。不過,那絕不是一個多麽美妙的場景。”


    “至於我,隻是比你未婚夫幸運一些罷了!”


    深吸口氣,張舜指著那些乾坤戒,深深地看著蘇婉的眼睛。


    說著這些的時候,他的臉色都裹著一抹黯然之色。


    在秘境古城之中的那一幕,如果可以,他自己也並不想提起。


    因為對他來說,那不是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


    “你胡說!這麽多東西,凶手怎麽可能留給你?”


    蘇婉緊緊咬著嘴唇,依舊不相信,反而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那是因為,這些破銅爛鐵,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張舜把那口鬱氣吐出,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口吻道,“看過我這身傷,你就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蘇婉並沒有第一時間聽懂他的意思,但聰明的她,很快就明白過來。


    對比進入秘境的時候,張舜已然更進一步,步入了元嬰境界。


    而以他剛才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尋常元嬰初期,根本就不會是他的對手。


    即便如此,還能把他傷得如此之重,甚至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找到便昏死路邊。


    這隻能說明,對手的修為更加強悍,元嬰中期及以上的可能更大。


    借此,她還想到了別的。


    無論哪個宗門都有嚴格規定,元嬰及以上,也就是長老級別的修士不得進入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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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經發現,勢必會引起彼此的衝突。


    可時至今日,蘇婉連半點消息也沒聽到,各大宗門也始終安靜。


    要瞞過那麽多弟子和長老的眼睛,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有這樣的本事兒,側麵佐證了那個凶手的能力。


    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不把張舜拿出的乾坤戒及其主人們放在眼裏,就不稀奇了。


    但偏偏,張舜的傷,蘇婉又是親眼見過的。


    所以,她很難否認那個強悍凶手的存在。


    一時間,她的腦子攪成了一團漿糊,心也徹底亂作了一團。


    好久,她才再次開口:“那人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壑風峽附近?”


    不得不說,蘇婉還是挺敏銳的,一下就問到了關鍵點。


    壑風峽也就一個金龍寨,如此強人,沒道理為了區區一窩土匪跑到那麽個荒僻之地。


    原因則勢必與張舜有關。


    但這些卻關係到那魔頭和萬道宗的宿怨,張舜還真不好解釋。


    心頭微動,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或許,他隻是不想成為全淝西的公敵吧!”


    “你還在騙我!”蘇婉擰著眉頭,一言戳破了他的搪塞。


    張舜苦笑了笑,自然不可能揭穿自己萬道宗門徒的身份。


    “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但我可以發誓,隻要我張某人一日不死,便總有將他斃於劍下的那天。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同你一起報仇!”


    張舜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語氣誠懇而又真摯。


    若不是有那魔頭作內應,萬道宗也不會這麽輕易被攻陷,至少還能多逃出一些人。


    所以,萬道宗的仇,也有那魔頭的一大份。


    就算為了靈劍峰的師兄弟們,張舜也絕不會放過那魔頭的!


    在他得知,老魔頭出賣萬道宗的時候,這就已經決定了!


    更何況,他本人和那魔頭之間,也早已怨恨不淺!


    蘇婉並沒接茬兒,擰著眉頭沉默著。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其實從奇楓城外,張舜為她出頭的那一刻起,她對張舜的殺心,就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


    隻是,她一直都在否認,不願意坦承這一點而已。


    而今,再聽到張舜的解釋,她內心的天平更加傾斜。


    沉默,突如其來。


    驟然潮濕的風,也讓空氣莫名多了幾分沉重。


    嘩啦啦,突然的雷聲驚動,本就不算晴朗的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姚嘯文匆匆把人埋好,捧著幾枚從屍體上拔下的乾坤戒轉回。


    “老張,這些玩意兒怎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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