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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默片,一出黑白電影。


    她仰著頭看著那些霓虹燈光全部變成黑白色,被分割的牆麵變成虛化的背景,她看著周圍的所有人擠擠挨挨全部如同無聲的滑稽戲,有人給她灌酒,有人親呢的附在她的耳邊,她也在說話,但是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想要關掉開關,結束這場黑白的戲目,卻在下一刻隨手拎起酒瓶,倒砸在身邊人的頭上。


    ——尖叫,所有人的表情誇張張大嘴發出無形的音波,可是於她卻是無盡的寂靜,她隻想發笑。


    她放聲大笑,可是聽不見聲音,她朝周邊看過去,被砸的那個人就坐在她的身邊,直直的看著她,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是黑色的,血是黑色的,臉是白色的,黑白的電影裏沒有彩色,她沒有任何恐懼,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酒瓶——


    那酒瓶卻變成了一把槍。


    站在她麵前的,變成了安東尼奧——他站在她麵前,慢悠悠的用手指撫摸額頭,像是放緩的鏡頭,他有些訝異的看著手上的鮮血,無聲的勾起唇角——直直的看向她,似乎想要說什麽——


    她毫不猶豫的拿起手中的槍,開槍。


    血……到處是血……血染紅了地板,時空變幻,她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布娃娃,看著它“咯咯咯……”對著她笑,金發碧眼紅唇,燈光在它眼底變幻,血沒完沒了的滲出來,它身上背著炸藥包,炸藥包上麵鮮紅的數字,慢吞吞的變成了1。


    簡若驚醒過來。


    她盯著天花板,仔細回想著自己所在的地方,衣櫃,床,桌子,全都在她的思想擺弄之下飛速挪動——她以為自己還在國內那間空曠的屋子裏,醒來時麵對著的是蒼白到猶如她空白的□□的牆壁,直到下一刻看見牆壁上在光影折射下微微顯現出來的淺金色紋路——那是不起眼的淡色壁紙,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


    ……是夢。


    她的頭腦發脹,仍然坐了起來,視線無神的投在地板上——暗色的痕跡彰顯著那些已經滲進地板縫,無法被清理幹淨的血液停留過的形態。


    就像是夢裏,她滿手的血腥。


    簡若放在被子下的手指,神經質的痙攣了一下。


    她猛然閉上了眼睛。


    ……


    “我真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哪怕一次你主動的把沙發清理好再躺下。”簡若看著夏洛克裏麵穿好了衣服,外麵套著紫色的真絲睡衣,光著腳從她身邊走過,打著哈欠跳上了沙發——上麵擺滿了書,有幾本順勢滑落了下來,簡若看到那是一些有關化學的書——更多的書被他墊在身下,看上去好不可憐,簡若甚至可以聽見那些書不堪重負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噢,祝你長壽。”夏洛克睜開一隻眼睛望了她一眼,隨即毫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簡若一哽。


    她翻了個白眼,給自己泡了杯茶。


    “簡,我也要。”夏洛克動了動鼻子,眼睛也沒睜開,就開口吩咐,或許是沒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裏帶著點惺忪的睡意和朦朧的酥,簡若一個激靈,手一抖,茶水漫了出來——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簡若一邊擦著桌子,一邊悻悻的想。


    “大清早的你怎麽這麽困?昨晚沒睡好?”簡若寫斜斜的瞟了一眼夏洛克,問道。


    “顯而易見。”他不緊不慢的回答。


    “難道是因為昨天的炸彈?你害怕了?”簡若不負責任的開始猜想,“唉,畢竟你還太年輕。炸彈有什麽好怕的,沒有爆炸的炸彈,那就是一隻毫無威脅性的洋娃娃……”


    “——關於那起案子。”夏洛克仍然閉著眼睛,手指卻不動聲色的交握在一起,他輕輕抿了抿嘴唇,臉上是一貫的雲淡風輕,“你可以不用跟進了。”


    “……什麽?”簡若一愣,有些驚訝的回過頭去看夏洛克,“為什麽?”


    “你最近應該專注學業。”


    “——你少來!”簡若徹底感覺不對勁了,她完全的轉過身子,一手叉腰,屈著一條腿,腰倚在桌棱上,“……你想撇開我一個人去辦案?我沒聽錯吧?你想幹什麽?”


    “實際上是我高估你了,簡。”他的手指擱置在身上,不由自主的敲擊起來,“——我以為你能夠勝任我助手的位置,直到昨天我才真正的認清楚,”他驀然睜開眼睛,冷冷的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你隻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金魚而已。我不認為一條金魚能夠提供給我任何有用的幫助。”


    “嗤。”簡若笑了一聲,“你現在跟我說這個,是不是不有點太晚了?”


    她抱著手臂,對夏洛克略顯無情的話無動於衷:“你要是最開始的時候就不要拉我入這個局,或許我會聽你的,不做你的助手。可是現在……”她聳了聳肩膀,站直了身子,端著那杯已經泡好的茶水,走到夏洛克的麵前,“——現在我們已經撇不開彼此了,夏洛克。”


    ——在那個該死的組織把“恐嚇信”放在她的房間開始。


    她和夏洛克,在外人眼裏,已經分不開了。


    夏洛克想要把她撇出這個案子,試圖說一些無謂的,冰冷的話語,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趕走她,撇清關係,把她拋離無所謂的危險。


    這些毫無用處。


    ——他不擅長與這個世界打交道,他總是看不透。或者看透了,卻總是笨手笨腳。


    夏洛克。


    簡若笑了一下,把水遞給他:“……你以為經曆了昨天的事情,我就願意輕易放過耍了我的人嗎?”


    夏洛克已經睜開了眼睛,他挺直的躺在那裏,看著她的臉:“——這次的案子和以前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噢,如果你自己注意過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簡若的拒絕從某種意義上趨近了夏洛克最初也是最想要的結果,他好像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連躺著的姿勢也不那麽僵直,反而有些鬆弛的曲起身體,轉到一邊,像一隻懶洋洋的貓。


    “我沒有自己注意,你可以給我講解一下嗎?親愛的室友?”簡若才不管他心裏想什麽,對於這些智商性問題,她一貫主張“有夏洛克的時候交給夏洛克,沒夏洛克的時候再考慮要不要去思考”的方針,把手中的茶水放在茶幾上,隨意的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翹起腿,一臉的放鬆。


    “……”夏洛克冷漠臉,“……我可以拒絕嗎?”


    “哦——你當然可以拒絕,你知道,我是一個很和善的人。”簡若衝夏洛克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夏洛克:“……”


    ——……和善?是的,他真是沒見過比簡若更擅長表現“和善”的人了。


    “記得昨天給你看的那枚徽章嗎?”夏洛克深吸了一口氣。


    “哦,記得。”簡若皺了皺眉,“我看不懂上麵的幾何圖案——也許你是歐洲人,會了解一些相關的東西。”


    “簡,你不用太低估自己。”夏洛克古怪的看了一眼簡若。


    “……我沒有低估我自己,我是一個對幾何毫無感覺的人。”簡若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麽會扯到什麽低估——數學不好就是低估自己嗎?她隻是在客觀評價而已啊。


    “所以你連羅馬數字也不認識嗎?”


    “……”羅馬數字?什麽羅馬數字?哪個羅馬數字?


    簡若整個人都懵了。


    她目光一時之間有點呆滯,微微眯起眼睛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樣……


    “i,x?”“ix”……好像的確是個羅馬數字……幾來著?


    “九。”夏洛克看著她迷茫的眼神,補充了一句。


    ……九?


    ……又是九。


    “你對這個數字的反應有些奇怪。”夏洛克仔細的注視著她,“——簡,你的反應暴露了很多東西,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從不對自己的表情進行任何管理,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可這也不是一件壞事。”簡若衝夏洛克微微一笑,“有時候我會覺得你的表情也非常的直觀,一覽無餘,難道所有人都能看透你嗎?”


    “……那麽你就祈禱自己一直遇見平庸的金魚好了。”夏洛克隨意的探出一隻手去夠放在茶幾上的茶杯,準確無誤的夠到後,探起身體,喝了一口。


    簡若聳了聳肩:“——繼續說這起案子。我有一點沒有想通,既然這個組織的人能夠瞞過麥考夫的特工進入我們的屋子,並且對我們進行恐嚇,這就說明他們清楚地了解這裏的一切,他們既不願意做的太過分——我猜是因為忌憚麥考夫,也不願意輕易地放過想要探尋真相的人,反而希望通過恐嚇的手段迫使對方中斷追尋真相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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