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逢春點頭道:“這麽說我就明白了,既然小侯爺不是對她尚有餘情,那就好辦。我還請了兩個有名的大夫,卻是要年後才能到,不怕壓不服那杏林館,侄女兒放心就是。”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話,唐逢春方回了自己院裏,暗自算計著過完年後對付杏林館的一係列措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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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江南的天氣到底還是暖和,過完年就覺著沒什麽風了,也不用穿鬥篷,一件夾棉的就可禦寒,甚至你們爺都不穿夾棉的,隻穿著那麽一件錦緞華服,顯擺他身姿挺拔,哼!不過我看著他應該不是一點兒不冷,該,凍死他,叫他嘚瑟。”


    杏林館後院中,因為正月裏不動針線,所以女人們都在一起或是摸小牌,或是串骨子兒,玩得很是熱鬧。


    夏清語剛剛玩完串骨子,這會兒覺著累了,便出來走動透氣,恰好遇見白薇,主仆兩個一麵隨意在院子裏漫步,看著被阿醜精心培育的藥園子,一麵自在說著話兒。提起天氣,夏清語不由得就想起陸雲逍前幾日和自己的對比,一時氣恨難平,忍不住便惡狠狠嘲諷了兩句。


    白薇被她逗笑了,麵上卻假裝疑惑道:“有嗎?爺是顯擺嘚瑟?不會啊。往年在京城的時候兒,天氣冷他也穿棉衣裳披著鬥篷大氅的,照樣也是風姿挺拔俊秀,並沒有必要忍凍穿這些單衣裳,爺不是那愛惜容貌風度的。他穿單衣裳,那隻有一個理由,就是因為不覺得冷……”


    不等說完,就見夏清語一記眼刀丟了過來,氣呼呼道:“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存心氣我呢是不是?”


    白薇哈哈笑起來,一麵點頭道:“奴婢是和奶奶開個玩笑,不過說的也是大實話。”


    夏清語就要追著她打。忽聽腳步聲咚咚響,回頭一看,隻見白蔻急急跑了過來,看見她們便叫道:“奶奶。不好了,您猜奴婢看見了誰?”


    “大灰狼?”夏清語哼了一聲,見白蔻哭笑不得的搖頭,她就攤手道:“不是大灰狼的話,有什麽不好的?”


    白蔻撫了撫胸口,把氣兒喘的勻溜了些,這才正色道:“奶奶,是周陵,您還記得那個周陵嗎?”


    “周陵?”夏清語一臉的茫然,很顯然已經忘了這是哪一號人物。如果讓周陵知道自己在這死對頭心裏連個痕跡都沒留下。不知會不會氣的吐血。


    白蔻無奈道:“就是那個太醫啊,奶奶,您可真是……當初他差點兒害咱們不能做新藥,幸虧爺出麵解得圍。結果您就給忘了,怎麽那麽些醫學知識就不見您忘呢?”


    “廢話。那是我安身立命吃飯穿衣的看家本事,能忘嗎?周陵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氣量狹窄的跳梁小醜。奇怪,當日陸雲逍氣的都動手揍了他,怎麽回京後沒好好修理他,還讓他到處蹦躂?你是在哪裏看見他的?”


    “奴婢是在千金堂,奴婢在門口,看見幾個老頭在千金堂前說話。其中就有這個周陵,好像是說,他們要初十之後開業,這個周陵和他那個師兄都是來千金堂做坐堂大夫的。”


    “周陵的師兄?莫非是孔方?”


    忽聽身後一聲問,回頭一看,就見孫長生和阿醜從院外走進來。白蔻剛剛的話被兩人聽了去,因此孫長生方有此一問。


    “不知道,就知道是他師兄,怎麽?長生哥你認識這個人?”


    孫長生點點頭,悠悠笑道:“唐逢春有些本事啊。竟然把這兩人給請到了。奇怪,周陵不是在太醫院供職的嗎?不到五十歲就做了副院判,可說是前程遠大,怎麽卻來了這裏?”


    夏清語笑道:“我剛才還說陸雲逍怎麽回京後沒修理他,如今看來,這哪是沒修理?這根本就是下手忒黑了,一腳把人家給踢出了太醫院啊。”


    白薇白蔻都笑道:“爺是眼裏揉不下沙子的,和皇上脾氣又相投,既然看不慣這個周陵,哪能不使勁兒的進‘讒言’?這周太醫還有什麽活路?隻趕出太醫院,算是便宜了。”


    孫長生笑道:“原來是因為小侯爺的緣故,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恩怨?”


    白蔻瞪了他一眼道:“你是閑聊來了?快說那個孔方是個什麽來曆。”


    孫長生便笑著將孔方的名氣說了一下。夏清語點頭沉吟道:“唔,看來這是專門為了對付我來的,嗬嗬,也好啊,文藝界要百花齊放,杏林界也是如此才好,我就看看那個孔方有什麽本事。”


    孫長生搖頭道:“叫我說,東家隻怕要失望。老實說吧,我原先還打算存夠了錢去山東找他拜師呢,可如今親眼見了東家的手段,嗬嗬,我決定就老死在您這兒了,有您的外科手術,別人那點兒外科本事想來您麵前顯擺,那不是關公麵前耍大刀,魯班門前耍大斧嗎?”


    “嘿!你這家夥,還真會拍馬屁。”白蔻翻個白眼,忍不住嘲笑了一句,卻聽孫長生誠懇道:“不是不是,我這話字字發自肺腑,東家可以明鑒。”


    笑了一會兒,白薇便扭頭看著夏清語,正色道:“這些都是玩笑話,如今既然千金堂劃下道兒來了,卻不知奶奶有什麽打算,怎麽接招?”


    夏清語笑道:“接招?打算?你沒聽小孫剛剛的話嗎?雖然有些誇張,我卻覺著也算是實情。那麽個人,還不值得我用心對待,所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白薇白蔻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連阿醜都抬頭望天了,這幾個人如今也都了解了這位主子的性格:別看她說的雲淡風輕,好像是不把人放在眼裏似得。其實她就是沒什麽神妙的主意,所以隻能在這裏消極抵抗而已。


    “喂喂喂!你們那是什麽表情?奶奶我這不是消極抵抗,我這是胸有成竹,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唔,倒不是千裏之外。總之,那個……談笑間灰飛煙滅。不然,不然你們說,還能怎麽辦呢?”


    孫長生猛然就咳嗽起來:好嘛,到最後暴露了真相:原來還是沒辦法啊。


    幾人正說著話,就見小白又跑進來,對夏清語道:“師父,朝雲哥哥來了,還帶了幾個犯人,爹爹讓您趕緊過去呢。”


    “朝雲哥哥帶犯人來了?”夏清語茫然看了兩個丫頭一眼:“什麽意思?走錯門了吧?犯人不歸咱們這裏管啊,再說大過年的……”


    白薇白蔻也抱怨道:“就是,添什麽晦氣呢?該不會是甄姨娘指使的吧?”


    夏清語道:“倒不是因為晦氣的事兒,咱們開醫館的,怎麽能去講究這些?我就不明白朝雲這是唱的哪一出兒。”一麵說,卻也往前廳而去,一麵問小白這些犯人都是因為什麽事兒犯罪的。


    小白道:“我也不知道,隻知道這些人都是抬著進來的。”


    “抬著進來的?”夏清語更好奇了,暗道莫非是還沒等抓進監獄就被人打成重傷了?所以沒辦法,隻好抬到我這裏來治?


    因心中好奇,便加快了腳步到前廳。隻見朝雲正愜意喝著茶水,一麵和江雲說話,見她來了,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恭敬笑道:“奶奶,我們爺帶兵去福建了。因臨走前把奴才留下來,為奶奶辦這件事兒。這都是監獄裏的死囚,病得快死了,奶奶先前說要用人試藥,所以先前他們得病,爺特意吩咐人不用治,這會兒抬了來,若是能治好,日後倒許他們上戰場殺敵贖罪,若是治不好,本來就是死囚,也就無所謂了。”


    夏清語呆呆看著朝雲,隻覺身體一陣陣的發冷:雖然都是死囚,但這種做法,實在是太殘忍了。竟然故意不給治病,特意等到這個時候兒來給她試藥。雖然陸雲逍是一番好意,且夏清語也知道,這的確算是個好辦法,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能接受。


    因便淡淡道:“替我謝謝你們爺的好意,隻是……他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妥當吧?”


    朝雲一愣,像是沒想到夏清語竟然會連死囚也同情。但他很快想到了陸雲逍臨走時的交代,不由得微笑起來,暗道看來還是爺更了解如今的大奶奶啊。於是垂頭小聲卻堅定地道:“爺說,大奶奶若不忍,就讓奴才轉告大奶奶:事急從權,請您……莫要婦人之仁。”


    這冷血的混蛋。夏清語咬牙,暗道什麽叫婦人之仁?他怎麽不說他自己是冷血無情,殘酷血腥,視人命如草芥的劊子手呢?


    “阿醜,去把年前做好的藥都拿過來,白薇白蔻去幫忙拿藥,還有輸液工具。”這些東西還是比較稀少的,何況要專門消毒,那對於百姓來說就太稀奇了,因此都是放在後麵搭的一間小廈子裏。


    阿醜和白薇白蔻答應著去了,夏清語隻帶著孫長生和江雲上前,一麵望聞問切一麵用自製炭筆在紙上飛快記著什麽。孫長生偷眼看過去,就見紙上是幾行娟秀的字跡,寫著:“江秦,男,36歲,頭痛,咽部充血,發熱,脈浮緊……診斷:上呼吸道感染。治療:鹽水大瓶,雙黃連注射液兩支……”


    這都什麽玩意兒?孫長生再次被震驚了:雙黃連他知道,用這個治風寒也尋常,可是其它藥物呢?不用配合著吃嗎?不對,這樣的話,是要打進血管裏吧?這真的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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