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煙稀少的小道,兩道人影恍若疾飛的箭矢,在蜿蜒的小道上留下一長串模糊的虛影。


    許久,在確認將西蒙家族的成員徹底甩開後,遊走在前方的紅發青年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視著身後的人。


    “加藤……不,戴蒙·斯佩多。”紅發青年凝視著看不清神色的少年,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你假扮喬裝改扮混入西蒙家族,挑撥西蒙與彭格列的關係,誤導西蒙的人憎恨彭格列,到底是什麽意思,”


    聽到紅發青年的質問,戴蒙·斯佩多的身軀似乎動了一下,但他仍是垂著眼,讓人無法揣度他此刻的表情。


    紅發青年深吸了口氣,背在身後的右手一翻,一柄刀身漆黑的匕首被他牢牢捏在指尖。


    他抬起眼,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緩和了下來,語氣也不再咄咄逼人:“戴蒙,你靠近一些,這麽久不見,我們也該好好談談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戴蒙·斯佩多此刻終於開了口,透著幾分明了:“科劄特……你要殺了我嗎?”


    紅發青年神色未動,背在身後捏著刀片的手卻是緊了緊。


    “你覺得呢?”紅發青年彎起唇,似要譏諷一番,可他嘴角的弧度才剛剛揚起,便僵在半途中,被大驚失色的意味替代。


    “該死,那個男人,狗急跳牆了嗎?”


    紅發青年的臉色奇差無比,他顧不上去管戴蒙·斯佩多,慌不跌地調轉過頭,以最快的速度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


    此時,彭格列總部。


    “哎喲——”


    就在彭格列九代目因著室內越來越厚實的壓迫感與冷意而有些不堪重負的時候,會客室的牆突然破了個大洞,一個小小的黑影跌了進來,齜牙咧嘴地揉著腰,發出吃痛的慘叫。


    九代目老人的臉有些發白,心裏暗暗叫苦:“綱吉,這裏是機密的地方,你怎麽進來了?還打破了牆?”象征性的斥責了兩句,一邊小心地觀察不遠處背著光看不清表情的年輕男人,生怕他被少年魯莽闖入的行為激怒。


    “九……九代目爺爺。”澤田綱吉可憐巴巴地抖了抖,一臉的欲哭無淚,“是reborn把我踹進來的。”他也無奈,reborn突然二話不說把他提溜進飛機,說了一句“九代目需要你”,然後就毫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連人帶牆地把他踢進來了。這回可慘了,撞破了九代目辦公廳的門,這可怎麽是好?


    “reborn麽……”彭格列九代目歎了口氣。reborn應該是在擔心他吧,擔心他這個九代目承受不住突然出現的初代的怒火,這才把綱吉丟進來……畢竟再怎麽說,綱吉也是一世的後代,一世應該不會為難他。


    可即便如此,因為吃不準麵前這位彭格列創立人的態度,加上根深蒂固的對上位者與先輩的敬意,九代目仍是朝年輕男人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禮:


    “很抱歉,初……”


    在他說出“初代大人”一詞之前,年輕的金發男人忽然揚手製止了他。


    接著,一聲悅耳的輕笑流入他的耳中:


    “剛剛進來的是小綱吉嗎?”


    九代目忍不住哆嗦了下,不確定地往金發男人的方向看了看。雖然據家族秘錄所記載的,彭格列初代giotto·vong是個極具親和力,如大空一般包容溫柔的首領,但畢竟這位從來的時候便一直維持著全身的低氣壓與冷意,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卻又冷靜隱忍著、隨時可能爆發的雄獅,讓九代目鴨梨山大了許久。現在這位突然撤去全身的氣勢,還笑得那麽溫和,前後反差太大,九代目森森地覺得自己一把老骨頭有些吃不消。


    “誒誒?”聽到熟悉的聲音,澤田綱吉軲轆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驚疑不定地看向坐在昏暗角落的男人。直到那個年輕的男人起身,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任憑窗外的亮光投映在他的臉、他的發上,澤田綱吉才看清了那個年輕男人的麵容,一雙棕瞳越睜越大——


    “你是……科劄特先生?!”


    聽到某個神奇的名字,九代目的臉皮不由抽了抽。他看了看驚訝+驚喜的澤田綱吉,又看了看一臉如沐春風微笑的彭格列初代giotto,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


    科劄特……這個貌似是自家初代的摯友西蒙初代的名字吧?


    初代啊,用自己老朋友的名字騙自己後代說是自己的名字,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giotto能聽見九代目的心聲,他一定會挑眉告訴對方這完全的沒有問題。


    原本他自稱“科劄特”隻是為了刺激名字的正主,也有隱瞞自己身份的意思……但現在看來,聽著澤田綱吉脆生生地喊他“科劄特先生”,將他與“那個人”的名字緊緊聯係在一起……他忽然覺得讓自家可愛的小後輩蒙在穀裏、衝著他喊著那個人的名字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真的是科劄特先生!”澤田綱吉一臉驚喜地望著giotto,讓他不解的親切感與共患難劫後餘生再重逢的感覺齊齊湧上心頭,促使他傻嗬嗬地撓頭笑了,“科劄特先生怎麽在這裏?您和九代目爺爺是舊識嗎?”


    giotto笑得意味深長:“可以這麽說吧。”


    九代目的老臉又是抑製不住地抽了下。


    “那真是太好了。”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麽,澤田綱吉撓頭的手有些尷尬地停了下,站立的腳步也變得局促不安起來,“那個……打擾你們談事情了,我這就離開。”


    “也好,等我和九代目談完了,就去你那和你聊聊,怎麽樣?”


    “嗯,好!”綱吉少年激動地點了點頭,和giotto與九代目二人告了辭。


    等到澤田綱吉的氣息消失在他的感知範圍,giotto臉上的笑迅速消失得一幹二淨。


    “老九,與西蒙家族溝通的事就交給你了。”


    “謹遵您的指令,初代大人。”


    #


    空無人煙的巷道,黃梨真一冷眼看著昏倒在地不時輕顫一下的少年,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


    黃梨真一曾經欺騙真宮寺灰閻(黑主灰閻)自己接近真宮寺久律是因為他身上流有八分之一的吸血族純血種——菖蒲氏的血液,自己需要監視他;這本來是黃梨真一為了隱瞞自己的真實目的而敷衍黑主灰閻的謊言,但沒想到此刻真宮寺久律體內的那八分之一菖蒲之血倒真的幫了他大忙。


    “隻要解開封印,讓他體內的菖蒲之血蘇醒,這具身體就足以承受禁術的力量,就能喚醒哥哥的意識了吧?”


    等待了一小會兒,黃梨真一摘下掛在脖子前的金色圓珠,將珠子輕點在倒在地上的少年的頭頂。在珠子觸碰到少年的一刹那,實體的珠子離奇地化作金色的光點,沒入少年的天靈穴中。


    “該死,你在做什麽?!”


    身後突地傳來暴怒的聲音,黃梨真一臉色一變,急速往旁側一閃,堪堪躲開對準他心髒刺來的利劍。


    冰涼的劍鋒緊貼著他的手臂擦過,隨即眼前黑影一晃,那個攻擊他的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借著劍勢從他手裏搶走了昏迷的少年。


    黃梨真一眯了眯眼,不善地瞪著十米開外與他僵持的男人。


    “黑、主、灰、閻!!”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


    黑主灰閻懶得鳥對方,隻用寬大的手拍了拍伏在自己肩頭少年的臉:“喂,小律,快醒醒。”


    下一秒,黑主灰閻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他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大太刀,隨手往前方一格,擋住無數的風刃攻擊。


    “黃梨君,我現在心情非常糟糕哦,勸你還是別再刺激我為好。”


    “哼,no.1的吸血鬼獵人黑主灰閻,北辰一刀流的創立宗師真宮寺灰閻,你當真以為你能贏得過我?”


    “西方十三氏族的純血吸血鬼茨密西氏,與玖蘭一樣同為緋櫻、菖蒲、白蕗等七大純血家族王者的純血殿下黃梨真一君,的確,如果是全盛時代的你,區區的我根本不是對手。但是現在你身上的封印還沒有完全解開吧?以你那糟糕的靈魂情況,連五分之一力量都無法發揮的窘境,我想我還是有與你一戰的資本的。如若不然,你又怎麽會隱忍了十多年,直到今天才對這個孩子下手?”


    “嗬……‘這個孩子’?黑主灰閻,你真的知道你肩上背著的是什麽人嗎?”


    “哼。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吧,這個孩子是菖蒲那老家夥的子孫,任你詭計百出說破口舌,我也不會把老朋友的血脈交給你。”


    “哈哈哈,愚蠢,你肩上的男人可是我黃梨家的人,不信你再仔細看看?”


    黑主灰閻心頭一跳,眼角餘光不自主地掃向肩上的少年。就在他的注意力分散少許的瞬間,黃梨真一已閃身逼近了過來、握著一柄巨大的風刃風馳電掣地砍下。


    黑主灰閻冷哼一聲,手中刀劍一翻,幾個刀影斬碎射向他周身要穴的小風刃,同時刀身上前,牢牢擋住被黃梨真一握著迅速朝他砍下的風刀。


    雖然擋下了黃梨真一的攻擊,黑主灰閻的表情卻越來越凝重。


    原因無他,隻因為他與黃梨真一相抵的刀鋒上,在摩擦的豁麵,源源不斷的摩擦出細小的刀片漩渦,像是漫天飛舞的暗器,靜立懸在半空,隔在兩人之間。


    黃梨真一露出一個得逞的表情,他身上的氣勢忽然暴漲,一瞬間,所有漂浮在兩人之間的刀片漩渦都像是突然間活了一樣,以極快的速度齊刷刷地射向黑主灰閻的身體。


    ……不好!


    黑主灰閻臉色遽變,額際眨眼間便冒出了許多冷汗;來不及退開的他隻能微微側身,試圖避開要害、將肩頭的少年推到身後,不讓他受到風刃漩渦的波及。


    但在黑主灰閻有所行動之前,被他撐在肩頭的少年忽然微弱地“唔?”了一聲,繞過他脖子掛在他另一側肩膀的手,食指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殺…氣……?”


    一聲若不可聞的低喃響起,原本垂頭昏迷的少年忽然虛軟地抬起手,一道若有若無的光罩浮在他和黑主灰閻的身前。


    “砰砰砰砰——”


    風刃漩渦撞在光罩上,巨大的攻擊力撞得光罩搖搖欲墜,眨眼間就支離破碎破破爛爛,但好歹還是險險地將所有風刃都擋了下來。


    在最後一個風刃漩渦撞上光罩的時候,早已超過承受極限的光罩像是個被戳破的肥皂泡,“啵”得一聲裂了個粉碎。


    “風之結界?!”黑主灰閻眼珠子都快彈了出來,瞠目結舌地瞪著碎裂的光罩。


    他扭過頭,一臉“這不科學”地瞪著緩緩在他肩頭蘇醒的少年。


    “雖然並不是完整的風之結界……可小律你什麽時候學會這詭異的異能的?”


    “灰閻,你在說什麽?”少年虛弱地抬頭,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小律?你在叫誰?”


    黑主灰閻一愣。


    少年轉過頭,看了看呆滯在原地、眼中透著期待與狂喜的黃梨真一,目光倏然一冷:“是你將我喚醒的嗎,真一?不是告訴過你,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要這麽做嗎?”


    黃梨真一一僵,沉默地低下頭。


    “而且你,竟然對我的朋友下手,到底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裏?”


    黑主灰閻徹底傻眼:“你……你是黃梨古一?”


    少年避而不答:“帶我離開吧,灰閻,如果這臭小子再敢跟上來,你我就聯手把他揍進夜壺裏好了。”


    “你……你真的是古一?!”黑主灰閻臉上一片癡呆。這是什麽情況?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突然用自己已死的摯友的語氣說話,而且貌似還真的是那個摯友?


    “你說呢?”少年冷冷挑眉,一邊引導黑主灰閻扶他離開,一邊毫不客氣地刺對方,“你倒是厲害啊,占了我十幾年的便宜,當了我十幾年的老爹?”


    “……我冤死了嚶嚶,明明是你毫無預兆的好吧?我隻是替菖蒲那老家夥養孩子,誰知道那孩子竟然是你?”


    ……


    黃梨真一目送兩人拌嘴離開,秀致的眉越皺越緊。


    就在兩人距他有二十米遠的時候,他忽然提氣一躍,輕鬆地躍至兩人身前,擋住兩人的去路。


    “真一,讓開。”少年眯起眼,眼中浸滿濃濃的不悅。


    黃梨真一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一雙美目透著尖冷的寒光。


    “你不是哥哥。”


    少年眼中的不悅一頓,隨之變得更濃。


    “真一,你這是想找大哥的茬嗎?”


    黃梨真一目光深沉,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少年,聲音平靜,卻非常冷靜: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你不是大哥。”


    在黑主灰閻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年輕輕地笑了起來。


    “嗬……”少年彎了彎唇,臉上的冷漠褪盡,變作嘲諷,“眼神挺好的啊,你。不錯,大爺我當然是真宮寺久律,不是你期待的那個黃梨古一還真是抱歉了。”


    作者有話要說:黃梨真一(怒):你竟敢騙我?!


    夢遊子:少爺就是騙哦了,怎麽的?


    ps:倫家是親媽嘛,被誤以為要開虐倫家多不好意思啊(喂喂)


    終於20萬了,好開心~第一篇超二十萬的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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