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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戴蒙…我們……我們私奔吧?!”


    “……哈?”戴蒙·斯佩多有一瞬的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可是,眼前的這個溫柔婉麗的女子,雖說腮紅若桃,臉上布滿羞赧的紅暈,但她的眼睛燦若星空,亮閃閃的,寫滿了認真。


    “艾琳娜……你是認真的嗎?”戴蒙·斯佩多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幹。


    “戴蒙,我想過了,父親是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我是西西裏王國的公爵之女,而你,是法蘭西的軍官……”


    戴蒙·斯佩多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


    聽到自己欽慕的女子的告白,不該是欣喜若狂嗎?他此刻的感覺,難道不該是被幸福感包圍,然後義無反顧地帶走自己欽慕的人嗎?


    可是……為什麽他,會猶豫呢?


    為什麽他,會舍不得拋棄現有的一切呢?


    他是法蘭西的軍官,中尉,前途無量的軍屬術師。他不同於其他術師的孱弱,他有著精良的格鬥技與不屬於其他軍人的體能,精於近身戰與軍陣知識,是萬受矚目的年輕軍官,是從小被精心培養、被予以厚望的法蘭西皇家憲兵。他真的,要拋棄這一切,拋棄他所有的榮耀嗎?


    “戴蒙。你……不願意嗎?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喜歡艾琳娜嗎?


    怎麽會不喜歡呢。這個美麗、溫柔、善良、高貴,如公主般耀眼的女子,是他一直以來的向往,符合他心目中女神的所有特征,是他的憧憬,他的美夢,是他看了會自慚形穢、臉紅無措的人啊。


    “嘖嘖,戴蒙你還是這麽純情啊,是不是因為從小的軍旅生活接觸不到女人,所以一看到這麽漂亮高貴的小姐連話都不會說了?”


    “別、別胡說。艾琳娜公爵小姐幫了我們,你怎麽能拿她開玩笑?”


    “嗨嗨,我知道了,就隨口調侃你一句嘛,別這麽較真……不過,看你這麽維護公爵小姐,該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也是,那樣美麗溫柔又高貴的小姐,可是所有‘騎士’心中的‘公主殿下’啊……”同為中尉的軍官聳了聳肩,一臉受不了他的模樣,隨即,話音低了下來,“可是戴蒙,那位小姐太過高貴,是不可能和我們這樣的人在一起的。”


    初見艾琳娜時與朋友閑聊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還記得。


    ——像艾琳娜這樣完美高貴的上貴族小姐,是所有騎士的女神,是不可褻瀆、不可能和他們這種粗人在一起的。


    這樣的女子,天生就該珠冠高座玉盤珍羞,過著輕閑舒適的貴婦生活,與貧賤、窮困、穢土、鮮血無緣。


    而他,不過是在血與汙泥中爬滾,用暴力和槍火替國家侵略掠奪的工具而已。


    這樣的女子,願意為自己這樣卑微的人拋棄一切,他又有什麽好猶豫的?


    這是他的憧憬,他的美夢,當憧憬與美夢紆尊降貴、遷就自己的時候,自己應當如何?


    應該珍惜,應該牢牢地將它握在掌中。


    所以——


    「我以我的靈魂發誓,我一定會用生命保護你,讓你快樂,不受任何傷害……艾琳娜。」


    #


    “該死……這些追兵真難纏!”戴蒙·斯佩多低咒一聲,護著艾琳娜躲進石洞。


    這回恐怕真的是窮途末路了,火銃中的彈藥本就不足,且他精神力還沒有恢複,要使用幻術還太過勉強。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他根本不會把這些追兵放在眼裏,近戰精英軍官的名號可不是白得的。除了幻術,他的軍用格鬥技也不差,不說以一當百,至少在這幾十人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生路不難。


    可是,一旦近戰,他將無法再顧及艾琳娜。對方人數眾多,又有劍士和槍兵,就算是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證艾琳娜不會受傷——若隻是公爵家的護衛隊,自然不會傷害艾琳娜,可追兵不止一股,從法蘭西軍部派遣出的追殺部隊現在不知藏在哪裏,他們可不會對一個殖民地王國的公爵小姐手軟。


    他冷凝著眼,一個個策略飛快地從他腦中閃過,又被一一排除。


    直到極輕的腳步踏上洞外的土地,讓他不得不停下思考。


    他將艾琳娜擋在身後,在不速之客進洞的一瞬間舉起了火銃。


    “不管你是什麽人,放下你的武器,停在原地,否則別怪我手中的槍不長眼。”


    一聲極低的“咦”,來人停住腳步,視線轉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洞外的光投射在那人的身上,將他的側臉照得麵目不清,隻有一頭罕見的紅發,柔軟地垂在來人的臉側。


    “原來這裏有人嗎?”


    來人的聲音意外的年輕,不過十幾歲的少年,聽起來竟比他還小上一些。


    “打擾了,我馬上就離開。”


    那人正要退出洞穴,洞外又傳來了嘈雜的聲響。


    “我們看到了!那個彭格列的人就在附近,一定逃不了多遠!”


    “那邊有個洞口,我們過去看看!”


    接二連三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已經到了洞口。


    站在洞口的紅發少年屈指蹭了蹭額頭,可以聽出他聲音中的不自在與無奈:“真不好意思,好像連累到你們了。”


    戴蒙·斯佩多麵無表情,然而心中卻呼嘯著跑過兩個大大的字:臥!槽!


    被幾波人馬追殺已經夠糟糕了,現在竟然又碰到一個同樣被追殺的人……這就是傳說中“破屋又遭連夜雨,追殺人馬多一批”的幸運e嗎?


    洞外,腳步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成串拔劍出鞘的聲音。


    “束手就擒吧,科劄特·西蒙!”


    【2】


    理所當然的,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手忙腳亂,原本便是生死危機的窘境,危險值再次翻了一倍。


    戴蒙·斯佩多已經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感想。若說埋怨那個給他增添麻煩的少年?可自己這邊也有追兵,同樣給對方填了麻煩,誰也說不了誰。若要說是平常心態,那也不可能,少年引來的追兵的的確確給他填了不少麻煩,就算他心態再怎麽好也不可能對此毫無怨言。


    “很難歸納嗎?不就是相互拖累,難兄難弟的逃亡?感想什麽的,有那個必要?”這是多年後,那個當時曾給他填了不少麻煩的紅發少年無意中聽到他的感慨後,回複他的話。他清楚地記得,那時,少年的表情是怎樣的似笑非笑,“喲,很厲害啊戴蒙,我當時可是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沒想到你在那種情況下還遊刃有餘,仍有精力糾結感想啊?”


    戴蒙·斯佩多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對紅發少年的話聽若不聞。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才會和這個表麵上看起來沉默寡言、禮貌隨和,實際上說話毫不留情,毒舌起來誰都招架不住,骨子裏既強又得理不饒人的家夥成為朋友的?


    “戴蒙,你……你的頭發怎麽?”艾琳娜震驚地以手掩口,詫異地盯著他。


    “哦。沒什麽,和西蒙那小子打賭輸了,被迫剪了這個發型。”戴蒙·斯佩多有些尷尬,在艾琳娜驚愕的注視下,幾乎摁捺不住找個帽子戴起來的衝動,“那個混小子說什麽既然我的名字是‘黑桃’,那不如理個黑桃頭……切,誰知道他是怎麽想出這個餿主意的,真是可惡。”


    “戴蒙……你,這是要去西蒙那邊嗎?”


    “當然,我可要找那個臭小子算賬,也讓他剪個奇怪發型才行……”敏銳地注意到艾琳娜的心不在焉,他疑惑地轉身,“艾琳娜,怎麽了?”


    “……沒什麽,你去吧,”艾琳娜溫柔地笑了笑,可眉眼中,隱隱藏著憂慮。


    “艾琳娜,你到底怎麽了?”他關切地詢問,可艾琳娜隻是輕輕地搖頭。


    “我沒事,戴蒙。隻是看你最近笑的次數比以前多多了,心裏有些吃味罷了。”艾琳娜半開玩笑地抿了抿唇,伸出纖纖玉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嗯,就是這樣。”


    “哈哈哈……”被女友可愛的表情打動,戴蒙·斯佩多替她理了理鬢角,在她額頂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這樣嗎?嗯,好像是吧。不過親愛的,這可不能說明什麽,最多證明我最近表情豐富了點罷了,要知道最近我可是被那幾個混蛋整得不清,除了笑,暴跳如雷的時候也比以前多多了。”頓了頓,他輕輕地彎起眉眼,“那裏都是一群臭小子,怎麽值得我美麗的公主殿下吃味呢?”


    “嗯。我知道啦,所謂的男人的友情嘛……你口頭上這麽說,其實心裏還不是把他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


    “……”戴蒙微微一怔,不知為何,他似乎覺得艾琳娜在暗示……或者試探什麽?


    “唉,你不會這的吃醋了吧,我的公主殿下?”他攬過艾琳娜,棱角分明的下巴抵在她柔弱的肩上,“在我的心裏,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保證。


    “我,不能失去你。”


    到底是誓言的應讖,還是謊言的報應?


    當艾琳娜渾身是血地倒在他懷中的時候,他的意識再也無法思考。


    “戴蒙……我……一直盼望著能見到一個有序的世界,一直想要看到彭格列帶給弱者幸福……”


    你會見到的,隻要你養好了傷,一定會見到的!


    那副藍景不是烏托邦,一定會有實現的一天!所以艾琳娜,你現在還不能閉上眼睛,你一定要撐到醫務隊來的時候!


    “戴蒙,我知道……你……將自己困在…心理暗示裏……其實對我……隻是……”


    不,不要說!


    “戴蒙……不要……對我愧疚……”


    別說了,艾琳娜,忍著些,你不會有事的,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戴蒙……你與科劄特……”話語未盡,柔軟的手從他的掌中滑落,氣息湮絕。


    艾琳娜最後想說的話,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呆呆地凝視著眼前那張寧靜安詳的顏,那張美麗的臉上,透著一絲解脫與了然。


    解脫什麽?了然什麽?


    是為了告訴他,不要對她愧疚嗎?


    可是,怎麽不愧疚,怎麽能夠不愧疚?


    “我愛你,艾琳娜,你醒過來啊!”


    少女的眼緊閉著,毫無聲息。


    “求求你醒過來,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所說的絕不是謊言——求你醒過來!”


    少女無動於衷地倒在他的懷中,傷口上的血早已流幹。


    “我知道你一直懷疑我對你的情感,一直怨我不能給你確切的答案……可你為什麽不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是愛你的?”


    “求求你了,艾琳娜,求你醒過來啊——”


    如果自己不曾將公主殿下拉下高座,不曾將公主帶到這個危險的地方,那麽……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他摘下了高嶺之花,卻,沒有做到承諾,沒有保護好她。


    「我以我的靈魂發誓,我一定會用生命保護你,讓你快樂,不受任何傷害……艾琳娜。」


    彼時的誓言,在此刻竟顯得這般的可笑,荒誕。


    而這一切,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全部都是他自己的錯!


    如海一般洶湧壯闊的愧疚,就快將他的靈魂溺斃,吞噬一空。


    隻要再進一步,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毀滅,徹徹底底的瘋狂。


    似乎,是為了尋求救命稻草一般,他否認了痛苦的自責。


    真的……都是他的錯嗎?


    如果不是giotto一直抱著他那可笑的仁慈理念,如果彭格列能夠像軍隊那樣嚴格殘酷,令行禁止,那些愚蠢的雜兵,又怎麽會做出膽大包天不自量力的事?艾琳娜又怎麽會被連累至死?!


    都是giotto的錯!都是giotto縱容了那些蠢不可及的人!都是因為他顧及情麵,總把情誼看得比家規還高,才會在不恰當的時候得罪強大的家族,引來對方的報複,害死了艾琳娜!


    “都是你……primo!要是你沒有婦人之仁,一再放過那個不知好歹的小鬼——”


    理智喪盡,他揪緊“罪魁禍首”的衣襟,卻被另一隻手打開。


    “戴蒙,你需要冷靜。”


    “冷靜一些,艾琳娜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但是這次的事不是giotto的錯……”


    不是giotto的錯,是……他的錯嗎?


    連你……都是這麽認為的嗎?


    科劄特·西蒙?


    不由的,戴蒙·斯佩多竟是笑了出來。


    凡問心有愧,必然相贖。


    既然艾琳娜是因他們而死,那麽,不論是他,還是giotto,亦或是彭格列,都該為艾琳娜的死——贖罪!


    就算是……割斷袍澤之誼,拋棄所有,毀滅彭格列這一緊係他們的羈絆。


    ……毀了彭格列嗎?不,彭格列不能毀去,讓弱者有所依,讓彭格列壯大,是艾琳娜走前念念不忘的心願。


    既然如此,那麽他,哪怕是豁出性命,拋卻所有的原則,丟棄所有的一切,也必定會讓彭格列走向更強,完成艾琳娜的心願。


    而,隻有讓彭格列像國家機器一樣毫無情感地運轉,殘酷伐斷,才能走向世界的顛覆。


    giotto·vong,絕非合適的領頭人。


    他需要的,彭格列需要的,是更加強勢的首領。


    為了彭格列,為了完成艾琳娜的心願,無論是誰,站在他願望的對立麵,他都會以敵人視之,毫不手軟地打擊。


    科劄特·西蒙……就算是你,也一樣。


    為了理想的彭格列,西蒙必除。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每次碼番外都和逼良為娼後的難產一樣【等等】……真是憋死了,這麽久才擼出這麽一點。


    =a=特麽的雖然腦中一條連貫的相處線但就是什麽也寫不出來啊抓頭


    嗯,等搞定承諾過的浴室那啥番外後就去存新坑,實在受不了這便秘一樣的感覺了=a=正劇番外什麽的饒了我吧,果然還是應該寫老本行的文風麽……


    03-08補更


    ======


    乃們預定的戴蒙番外-3-其實我真心覺得無即是有,正文那點欲語還休(喂)的戴蒙的反應已經足夠了。不過既然乃們想看,我也隻好試著擠一點出來了……但貌似感覺不夠啊望天。


    記得原著中艾琳娜還活著的時候戴蒙臉紅的模樣讓我噴了滿屏幕的水,啊哈哈純情的黑桃君什麽的=3=


    其實我覺得原著中戴蒙是將艾琳娜當做信仰來喜歡的,是不是愛先不討論,但像對待信仰那樣憧憬與向往是肯定的,所以艾琳娜一死他整個世界觀與信仰都崩塌了,性格大變隻剩仇恨六親不認偏執扭曲猙獰就全都一股腦冒出來了(喂。


    與其說是因為愛而無法原諒,倒不如說是因為執念與偏執,以及過深的自責而產生了毀滅欲。自責太深到無法承受,就會下意識地開始責怪他人,這大概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吧=3=。


    ……話說,我是不是把原本就快被天野娘玩壞的呆萌徹底玩壞了?


    2014-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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