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萬樂宮。


    雖然當初籌建萬樂宮的董卓已死,這座朝政用的宮殿卻並沒有被更名,或者說,這滿朝的公卿大臣和文武百官,精力根本就不願花費在這點小事上。


    董卓死後,司徒王允領丞相位,主持朝政;原本還在九卿座位上堪磨的張溫,也榮升到了太尉之職;國舅董承異軍突起,搶到了司空一職。


    總之,董卓死後,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和文武百官,很多人屁股下的位子都挪了那麽一下。


    然而,開春之後,原本躊躇滿誌,準備三興大漢的朝廷,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曹操他娘的居然放棄了兗州,轉而西進關中。


    如果,曹操僅僅隻是窺伺洛陽和虎牢關也就罷了,但最近幾日,曹操的兵馬已經窺伺到了帝都長安,其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最近幾日,萬樂宮中的氣氛有點壓抑。


    年僅十歲的天子還沒有親政能力,朝政大都掌由三公九卿決定,隻是,三公九卿縱然智商頗高,在曹操的兵鋒麵前卻是一片愁雲慘淡,想不出半點辦法來。


    天子不知愁滋味,滿朝公卿卻在爭吵不休:遷都,下詔勤王,還是直接迎曹操入朝


    已經嚐到大權在握滋味的三公九卿,自然不想這麽快就有第二個董卓出現在他們頭上。所以,三公九卿們爭吵的話題,就在遷都和下詔勤王之間來回。


    爭吵間,隻見一三十歲許的男子出列,向高坐龍椅的天子一拜,然後又向四周百官拱手躬身為禮,高聲道:“陛下,諸公,且聽某華歆一言。”


    華歆,與盧植、鄭玄和管寧同門,原本擔任揚州豫章郡太守一職,孫氏父子謀取揚州時,華歆便有先見之明的放棄了豫章郡,轉而走關係回到長安任職。


    董卓死後,滿朝公卿和百官都在瓜分勝利果實,但三公九卿中卻沒有華歆的位置。


    如今,曹操兵鋒直指長安,這就讓華歆看到了機會。


    “敢問諸公,遷都,咱們又該往何處遷都?”


    “不管往哪個州郡遷都,不還是要落入其他諸侯掌中,這跟迎曹操入朝,又有什麽不同?”


    ……


    華歆的第一問,就讓那些堅持遷都的公卿和百官啞口無聲。


    確實,關中四周的州郡,已經都有諸侯霸占,天子和百官再次遷都的話,隻能是剛出狼窩又進虎口。


    自董卓之後,這天下諸侯誰人不想做董卓第二?


    隻聽華歆繼續道:“至於下詔,召集天下諸侯率兵勤王,這就更是扯淡!董卓殷鑒不遠,虧得諸公還能想到召集諸侯勤王!”


    聞言,想要下詔勤王的家夥也偃旗息鼓了。


    誠然,天下諸侯大都露出了狼子野心,現在下詔諸侯們勤王,隻怕打跑了曹操之後,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還是不免招來第二個董卓。


    良久,還是王允出聲問道:“那麽依華尚書之見,咱們又該如何?”


    華歆俯首,向天子拜道:“陛下,遷都不可取,召諸侯勤王行不通,臣建議,咱們還不如迎曹孟德入朝。”


    “如此,想來曹操也會善待陛下,不會如董卓……”


    “呃!”


    華歆正歡喜呃闡述己見,不妨一物飛來砸在他的腦袋上。


    “住口!你這投機取巧之輩,見利忘義之徒,這朝堂之上哪容你這齷齪的家夥放肆?你這賊子,定然是曹操埋下的奸細!”


    惱羞成怒的,正是剛剛問話的王允。


    王允雖然沒有誅殺華歆,卻也將華歆趕出了朝堂。王允居司徒之位,又領丞相一職,他的話在朝堂上就是真理!


    如此,今日的朝會自然也沒能商議出什麽結果來,朝會也就不歡而散。


    ……


    是夜,司徒王允府邸,太尉張溫,還有新任司空董承,正在與王允品酒。今夜不是什麽壽宴,而是這三公正在密談。


    “王司徒,今日朝堂之上,司徒為何怒斥華歆?”


    “誠如華歆所言,咱們與其遷都和下詔勤王,還不如開城迎曹操入城呢!”


    張溫一邊喝著小酒,一邊不解問道。


    王允自然不可能告訴這二人,當日曹操行刺董卓的時候,正是他王允在背後推波助瀾,將曹操當傻子般給利用了。倘若現在迎曹操入朝,還能有他王司徒好過的?


    於是,王允不答反問道:“張太尉,如果愚兄所知不差的話,賢弟應該是劉表的姻親吧?”


    “難道賢弟就不像,咱們將朝廷遷往荊州?”


    “與其便宜了曹操,咱們還不如將朝廷送給劉景升,好歹,都是劉氏宗室不是?”


    聞言,張溫和董承手中的酒杯就是一抖,差點握不住這小小的酒杯。


    張溫與董承對視一眼,覺得王允所說確實不錯。


    劉表雄踞荊襄六郡,隻差一個長沙被孫氏霸占著,要兵馬有兵馬,要地盤有地盤,要能力劉表也有能力。如果朝廷遷都到荊襄,起碼三五年之內,再也不擔心有人掠奪聖駕了。


    當然,劉表會不會當董卓第二,並不在三公的考慮之中。就算劉景升想要改朝換代,王允和張溫也會跳起腳來支持。


    畢竟,肉爛了,還是在他們老劉家的鍋裏不是?


    張溫與劉表是姻親,這種好事自然是巴不得的;董承雖然號稱國舅,卻是先帝的娘舅,到了當今天子這一輩,姻親關係自然就淡了許多。


    三人正心有靈犀的交換意見和利益,長安城中卻已經起了刀兵之聲,王允的管家也突然闖了進來。


    “主公,太尉,司空,剛剛有仆役來報,華歆串通了西門校尉打開了城門,曹操的先鋒大將夏侯淵已經領兵殺進城來啦!”


    這回,王允三人再也不淡定了,手中的酒杯早就掉在了桌案上。


    “華歆!狼子野心,賣主求榮,見利忘義,本相遲早將你碎屍萬段!”


    王允呆慎了小半會兒之後,怒而起身,拔出兵器架上的長劍,在這方客舍中就是一頓發瘋亂砍。


    “曹兵可有殺到萬樂宮?”


    “天子可還安好?”


    相對於王允的發瘋,張溫和董承會過神來之後,紛紛出聲問道。


    “夏侯淵剛剛進城,還沒來得及殺到萬樂宮!”管家如實稟報道。


    “王司徒,咱們得趕快前往萬樂宮,護衛天子殺出城去!”張溫怒吼著,將王允喊回神來。


    王允拄著長劍,恍然道:“對,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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