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內


    單信將目光從林傲的資料上重新抽離到審問室內,王複與林傲之間的對決已變得越發白熱化。


    恐嚇、利誘,最簡單的手段已經重重複複使用過幾遍,林傲的嘴巴一點也沒有被王複撬開。可是王複沒有氣餒,他將目標專攻到那幾張照片上:“那我換一種說法吧,你是覺得你有可能在精神錯亂的時候,把你那五個朋友全部殺掉?”


    “是的。”林傲點點頭。“有可能,不過僅僅是可能。”


    “你是覺得你當時並不清醒?”


    “我本人覺得當時清醒得很,精神錯亂都是你們安放在我身上的罪名。”


    “那你為什麽覺得你有可能殺死你的同學,你明明覺得自己是清醒的狀態?”


    “要是我能知道自己精神錯亂,那還是精神錯亂麽?如果真是我自己殺了他們,我覺得是恨吧,隻有這個原因。我詳細寫下來的那幾頁故事你們沒看麽?他們都是一群令人討厭的人。我被逼得精神錯亂,在精神錯亂的時候殺死他們,也沒什麽不可能吧?”


    “可裏麵有你的女朋友,是叫雲安琪對吧?在你認為毫無作用的調查裏麵,你們六個人之間的關係我們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你和雲安琪,許恩輝和許唯可都是有男女朋友關係的,而古樂天則是暗戀李洛斯。喂,別害羞,都快是成年人了,這些也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問題是,你在怕什麽?為什麽你不願意將這些事情說出來?”


    “怕?”林傲臉上隻有得意,“我怎麽會怕呢?我寫給你們的紙上已經詳細寫明了我對所有人的看法,以及他們相互之間的互動。你們不會都看不出來吧?”


    也是……雖然林傲沒有明說,但是他的自白裏已經所有人的關係表達得一清二楚,單信有點不解王複的意圖,他身為一名刑警,這種事情應該很輕易就能看出來才對。


    王複麵對林傲的反撲,沒有失落,他與林傲一樣,充滿著得意:“那你就是認同我所說的關係咯?”


    “當然。”


    “那你為什麽要殺死雲安琪?”


    “我沒……”林傲愣住了,他張開的嘴像一個空洞,將剩下所有想說的話都吸了回去。


    “你沒殺死雲安琪?這麽確定?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哦。”王複老奸巨猾的麵容此刻才暴露出來,之前的一係列對話不過是在降低林傲的警戒心罷了。


    “你……”林傲焦躁地想站起來,結果弄得綁在他身上的鎖鏈哐啷哐啷響。他挪不動半步,鼓脹起得憤怒一下子就消停了下去,再一次沉著起來:“我隻是厭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罷了。我的觀點還是那樣,要麽相信我所寫的,要麽按照你們的推論,將我當作一名患有精神病的殺人犯。”


    王複並沒有理會林傲所說的話,隻是將一張照片推到林傲的麵前。照片裏,入目都是棕黃色的泥漿,一個人形模樣的“雕塑”躺在中央。林傲自然認得,那已被染上棕黃色的牛仔短褲和印著小熊的t恤。


    是雲安琪……


    那是雲安琪,那是原本一顰一笑觸動著林傲的心的雲安琪,那是原本活潑可愛,心地善良的雲安琪,那是善解人意,但偶爾會做出小惡作劇的雲安琪。


    可是,現在已經失去了呼吸。泥濘滿布她的全身,也不知刑警找到她時過了多少天,她躺在四周空無一物的沼澤地裏,身上滿布的泥塊經過太陽的照射,已經開始龜裂,還有一些蠅蟲在她身上煩人的盤旋著。


    當初讓林傲魂牽夢繞的美貌似乎已經遠去,現在剩下的,不過是一具可憐的屍體……


    畫麵裏的人變得逐漸模糊,不經意間,林傲的眼眶內已經充滿了那些令他煩躁地液體。他別過臉,不想讓王複看見他現在的樣子。


    隻是,他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王複看到這樣的反應,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雲安琪,經過屍檢,被確實是窒息而死。死因是落入沼澤之內,泥漿灌入肺部導致無法呼吸。看起來是場意外,事實上你和我都知道那不是。既然死於窒息,那麽她按理說她應該被埋入了沼澤之內,事實上我們是在沼澤邊上發現的她,她腰間有一道繩子勒過的痕跡。很顯然,她是被先綁上一條粗繩,然後進入沼澤,最後死後被人拉出沼澤外。而將她拉離沼澤的人,我猜隻有唯一的生還者,也就是你——林傲。”


    王複臉龐的肌肉瞬間舒展開去。此刻,他可不是懷有什麽幫助林傲的善意,而是獵人抓住獵物那一瞬間的快樂:“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我們至今還沒有搞清楚。要是你想將她置之死地,大可以將她放在沼澤內不管,任由她埋藏在泥濘之中,對我們說她失蹤即可。在茫茫林區內找尋一個被埋藏在沼澤裏的人,難度簡直能和找mh370有得一比。但要是你想救她,那麽在她進入沼澤之前,你就可以拉動繩子將她拖出沼澤,畢竟要是人完全陷入沼澤泥潭以後,岸上的人是不可能再往她身上套上繩索。所以,你當時,到底在做什麽?”


    “我不知道……”林傲麵如死灰,隻要問題一關乎雲安琪的死,他像往常一樣輕輕搖搖頭,眼神裏沒有了一點生氣。他就像穿越回到了當初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當時事情的始末。


    但是不管麵對王複還是單信,他始終不肯透露任何字句……


    剛剛被王複打開的缺口,林傲想在沉默之中悄然關上……


    連單信忍不住開口勸說:“林傲,林傲!你能聽清楚我的話麽?其實,我已經和你說過,我們不是想將你定罪……正正相反,我們都在為你做無罪的解脫。你要知道這已經偏離了我們工作原本的性質,甚至可以說是違反了我們的職業操守。但我們一直在堅持,因為我們知道這件事背後有蹊蹺,以你的性格你絕對不是一個殺人犯。不要再執迷了,說出真相吧,讓大家知道在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單信也不知自己哪句話刺激了林傲。林傲忽然一掃消沉,堅定地看著單信和王複:“不用再廢話了,相信我的話,還是相信我是一名凶手,你們隻能選一項。”


    “哎,你說你到底說了什麽?啊?又搞得他不肯說話了?!靜靜坐著不好麽?!”王複怨恨地看著單信。


    單信無比尷尬,隻能裝作繼續看林傲的資料。


    4.


    林傲的手稿


    神農架,處於國家最中央的一塊位置,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塊保存良好,完全自然土地。當初被納入國家自然保護區,成為唯一一個以“林區”命名的行政區,經過幾十年的發展,現在神農架更是擴大了數十倍,擁有將近一個地級市一般的大小。


    世界地質公園,世界遺產名錄,國家濕地公園……


    要在這樣的地方呆一個星期,我除了有一些不安,其實還有些期待。在出發之前我早就搜索過關於神農架的一切訊息,在這個超過95%的地區都是純天然的保護區,隻有少部分地區設有管理建築。要是遊客深入到中央區域,方圓數十裏恐怕都看不見任何一人,這本來就不是我們這些十幾歲,毫無野外求生經驗的孩子所能去的地方。


    但是他們都是那樣極力要求,我沒有辦法,隻好同意更改了出行的目的地。


    在用假的車票照片欺騙過父母以後,我們六個人終於踏上了通往神農架的高鐵。


    那時已經是暑假的一半,高鐵車內坐滿了乘客,看起來很多像我們一樣,都是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學生,剛滿十六歲的我們是在當中年齡最小的一員,可我們將要做的,卻是最瘋狂的舉動。


    許恩輝一點也沒有這樣的自覺,我們坐在六人相對的座位上,行李剛放上行李架,還沒有坐穩。他便從背包裏麵迫不及待地找尋著什麽。


    一罐,兩罐……許恩輝從他的背包裏拿出了一共六罐啤酒,誰都沒料到他還藏著這樣的東西。許維可看見,臉立刻變得發灰:“輝,你這是要做什麽啊……我們未滿十八歲,不能喝酒的啊!”


    “怕什麽!”許恩輝將啤酒一罐罐扔給在座的其他人,“啤酒而已,又不是什麽白酒,喝一罐跟你喝可樂差不多嘛。”


    “可是……”


    “別囉嗦啦!”許恩輝將最後一罐拉開瓶蓋,將它硬塞到了徐維可的手上。“我們不該好好慶祝這次旅遊完滿成功麽!”


    “是要慶祝,可是……”


    “哇!這啤酒挺好喝的,甜甜的。”


    那邊許恩輝和徐維可還在爭執,這邊古樂天已經咕嚕咕嚕地將半瓶灌下肚了。“還有麽,挺好喝的啊!我還想喝幾罐,嘔……”


    古樂天長長地吐出一大口氣,引得我們不由得笑了起來。


    “喂喂,沒了,你可先別喝完啊!”許恩輝掏出手機,調成攝像頭前置的模式,拉著徐維可靠在了我和雲安琪這邊。他高舉起手機,讓屏幕容納我們所有六個人:“來,笑一個,一起喝一口。等等可要發倒網上的,不要笑得太難看了。來!一……二……三!”


    哢擦……


    我能清楚地看見,屏幕上所有人幸福的笑臉。誰能想到,幾日後,他們再也不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去神農架的路途其實不遠,高鐵到達神農架所在的省不過數小時。他們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在車上大吵大鬧,直到乘務員姐姐過來好好訓斥了他們一頓,他們才肯停下來。


    我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此刻靜下心來往外看,才發現外麵的景色早已大有不同。


    翠綠、蔚藍,眼裏所及之處,幾乎隻剩下藍天與山林。隻有藍綠之間,一絲絲的灰白表示那裏還有建築,還有人類存在的痕跡。此刻,窗戶成為窗框,裏麵的一切成為了可活動油畫,向我講述出一個我們已經忽略掉的事實。


    我們座下的高鐵正以幾百公裏的時速遠離我們熟悉的出生地,早已離開了城市,來到荒野林間……


    “好美呢,不是麽?”雲安琪在搭在我的肩膀上,細聲說道。


    “其實,這不過是人類最早居住的地方。”


    “我就猜到你會說這些大道理。”雲安琪勾起一抹調皮的微笑,“但你不覺得好看麽?”


    我點點頭:“覺得,或許這就是人類本能地對家園產生讚美之情吧。隻是,山林都是看上去好看而已。實際上……”


    “實際上很危險?你想說這個麽?”


    “對啊。我們到達目的地之後,還要購買開山刀、引燃蠟之類一係列的工具,也許還要一些刀具武器……山林裏除了樹木,還有很多動物……”


    “放心吧,很多人也去過那裏,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危險。要是哪裏不對勁,我們沿路返回不就好了。”


    沿路返回……聽到這話,我第一次感覺到雲安琪的單純是一件壞事。隻要能去,沿路就能返回,道理是這樣,隻是……我深信大自然內有著許多無法解釋的事物,要是遇上,我真能保護到這些人安全歸來麽?


    不能,我內心立刻堅定地告訴了我答案。


    黑暗、未知、超自然、恐懼,沒有一樣是高中生能克服的。


    我閉上眼,試圖克服已經開始產生的不適。


    5.


    高鐵如期駛達了我們的目的地。那裏並不是神農架,而是挨近神農架的城市——巴東市。


    在那裏住宿一天,購買好所有需要的裝備,這是我預計好的計劃。除此以外,還要觀察當地的天氣,向當地人詢問,製定好更加詳細的路線。


    我相信沒有誰會剛下火車就馬不停蹄地跑進原始森林,那隻不過是去送死。然而,我身邊那幾個人,剛開始大多都抱著這樣的想法。要不是我一再堅持不按照我的計劃,我就不會跟他們去。他們恐怕在下車的瞬間,就衝進了神農架……


    送死……聽上去很可怕,然而我的計劃如何詳盡,他們最終還是無法再次走出來……


    現在我躺在這潔白的精神病房裏麵,不由得覺得諷刺……


    不管如何,當時的我,一下了高鐵,立刻拉著他們開始尋找晚上下榻的地方。


    巴東市,這個城市與我們原本所在的大有不同,四處少了那股現代觸感,更多是回歸自然。


    說實話,我們幾人都是大城市出來的孩子,走出家門看見的都是一大片的玻璃幕牆,四處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建築也是能建多大,就建多高,全都是龐然巨物,像一隻隻巨獸盤踞在路的兩旁。(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零開始的遊戲異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啟之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啟之光並收藏從零開始的遊戲異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