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博瑤睡了很長的時間。


    她的睡眠質量一向是不錯的,這一輩子不缺吃穿,平時也有鍛煉,隻是遇到案子時難免會有加班,所以她似乎也漸漸的習慣了,經常加班過後的補眠。


    嚴格來說她其實很少做夢,但也不算是睡的特別熟,安穩得天塌下來也不知道的那種。睡著的時候她經常會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不太好形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獨自在夜晚徐徐前行,周圍一片漆黑,可她並不會迷失方向,而是很堅定的向前。


    向前行進,向前探索,向前尋找,尋找一些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東西。


    然後一覺醒來,黃昏下的陽光曬到屋子裏,她看到了那個頭頂著鹹蛋黃的人。


    滿室的光暈,一切就像是都籠罩在一層濾鏡下,就連某人眼角的笑紋,都像是加了美圖秀秀——這樣想著,蔣博瑤忍不住笑出聲來。


    “醒了?”羅力亞說著,轉身去廚房:“我煲了粥,熱一下就能吃了。”


    蔣博瑤整個人都像是被點**了一樣,定住了。


    羅力亞是從來都不下廚的,別說煮粥,他連方便麵都隻會用泡的。


    那麽,之前的事並不是她的幻覺,今天他打扮成這樣也不是為了繼續追求她……是吧?


    如果思維可以實體化,大概她此時的想法都會是顫抖的。


    過了一會兒,羅力亞端著一碗白粥過來:“我沒有熱太久,是溫的,現在溫度正好入口。”


    說完,他就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粥,遞到蔣博瑤嘴唇邊。


    蔣博瑤看了他一眼,張開口咽了進去,白粥不可能有什麽味道,除了米味,熱乎乎的粥從喉嚨進了胃裏,仿佛連胃都變得暖洋洋的。


    一勺接著一勺,兩個人,一個悶不吭聲的喂,一個悶不吭聲的吃,不知不覺,一碗粥就吃完了。


    羅力亞臉上還殘留著意猶未盡的表情,如同他才是被當做老佛爺喂飯的那一個,端著碗還問了一句:“夠不夠?廚房裏還有。”


    “咳咳,”蔣博瑤差點把剛才那一碗粥都噴出來:“夠了,我現在沒什麽胃口。”


    “沒胃口?”羅力亞顯然預料到了:“我還煮了糖薑茶,喝了你就有胃口了。”


    糖薑茶,說的是紅糖、生薑、紅茶,三種合而為一煮成湯,暖身驅寒,對女孩子也有好處——這些都是某人的拿手活,尤其在他們婚後,她連學做飯都是純興趣作用。


    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蔣博瑤幾乎是立刻從身後摟住他的腰,整個人都埋在他的後背。


    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背脊也不是那樣的挺直,頭發似乎是新剪的,衣服上還有發碴。


    身後的蔣博瑤悶聲說道:“你這樣,真的會縱壞我的。”


    羅力亞握住她摟著他的手,放在嘴邊親吻了一下:“我不是說了?最好縱壞,兩輩子,三輩子,永永遠遠都被我縱。”


    這是在張承希那一世,她隨口戲言,他回答的話。


    蔣博瑤閉著眼睛,歡喜,哀傷,興奮,難過,所有的感覺,一切的回憶,百轉千回。


    她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好像不知道怎麽去控製自己的感情,她想此時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幸好他看不到。


    結果他卻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似的,不單單轉過了身,還又坐回來她身邊。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靠近,他捧著她的臉,像是捧著一件珍寶一樣,輕輕地吻著。


    窗外,鹹蛋黃繼續向下,照耀進來的光折射出的影子不再是一個人的影子,而是兩個人相擁的身影,蔣博瑤大概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跟羅力亞吻得難舍難分。


    “我都沒想過的,”羅力亞輕笑,笑聲裏麵還是有點賤兮兮的:“其實我更想更進一步(被瞪),不過……你現在身體不舒服,我怎麽都會以你身體為重的。”


    “我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蔣博瑤瞥他一眼:“我都是鍾意ivan多點。”


    羅力亞咧嘴一笑,賤精味十足:“來不及了,現在我就是ivan,ivan也都是我。”


    “你都不會介意的嗎?”蔣博瑤問。


    “唔……你會不會介意?”羅力亞反問。


    “怎麽會?”蔣博瑤道。


    “就是嘍,”羅力亞聳聳肩:“我同在一起過,那個時候的感情也都是真的,我身上都留下過的影響,但是,這並不影響我鍾意你,同你鍾意我,是不是?”


    每個人都是在隨時變化的,可能因為情人,可能因為親人,也可能因為同事,工作,遇到的事件,同一個人,二十歲和三十歲,看起來是一個人,但本質上區別也都是很大的。


    如果因為有所改變就分開,有些人也許未必可以一起走完一生,而他既然選擇了她,那麽他就不打算因為其他的事而放手,哪怕這些事在其他人看來是不可想象的。


    不過,穿越這種事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事,不是麽?


    蔣博瑤扭頭,很驕傲的模樣,故意逗他:“誰說我鍾意你的?”


    “你不鍾意我?”羅力亞把頭埋在她的脖頸間,親來親去:“你不鍾意我?真的不鍾意?”


    他剛剪完的頭發還有那軟軟的嘴唇,都讓蔣博瑤不得不投降:“你的糖薑茶呢?”


    羅力亞得意洋洋的笑,搖頭晃腦:“看在你病了的份上。”


    跑去了廚房,回來時手裏還是一個碗一個湯匙:“你的糖薑茶。”


    蔣博瑤繼續讓他一口一口的喂,這糖薑茶的味道……快趕上優樂美了。


    喝過了粥,也喝過了茶,熱乎乎又暖洋洋,羅力亞脫掉外衣陪著蔣博瑤躺在床上,他伸著胳膊,指尖撥開了她臉上的一縷碎發,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慢慢睡,等你睡醒了再量一次體溫,如果還是不好的話我們就去醫院。”


    他知道她不喜歡醫院,不知道為什麽,不過他也不打算問。


    那些他沒有陪伴她走過的世界,他不需要知道,他唯一要知道的是,這一世他在她身邊。


    他會一直一直的陪著她,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蔣博瑤枕著他的胳膊,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裏,她找到了她要尋找的。


    一室兩人,纏綿繾倦。


    ——


    關於蔣博瑤和羅力亞在一起的這件事,在深水埗引起了八級地震,在法律界則引起了八號風球,在他們自己本人反倒是八麵威風,相當穩定。


    米佐治從法律中心裏搬了出來,人到了bauw,隻不過頂頭老板從表哥變成了表嫂,他表示表嫂的風格跟表哥的風格太不一樣了,他需要好好的適應。


    蔣博瑤手底下有不少人,每個人都有不少案子,足夠他慢慢適應的。


    對此,bauw的同事們一邊深表同情,一邊不停的把各種案子丟給他。


    末了還要加一句鼓勵:“mj,加油,我們在精神上支持你!”


    快哭了的米佐治還要保持微笑:“……多謝嗮。”


    另一邊,米佐治的半個徒弟梁師奶也開始在羅力亞的培訓之下努力成為一個“師奶師爺”,還有就是,她向法官申請了強製離婚,因為她老公拋棄妻子三年,法庭批準了。


    於是米佐治莫名的往法律中心的次數多了許多,據說他在努力的“所有人都知道隻有當事人不知道”的追求第五婷,目前還未有成果,總之任重而道遠。


    “各個都有女朋友,叛徒,二五仔!”丁家富恨恨地自己吃著寡佬飯。


    直到他在法律中心重新遇到了以前在附近見過的漂亮小姐姐——何小姐。


    在努力為人民服務的同時,丁社工又多了一個新的任務:脫單。


    羅力亞聽著兩個好兄弟抱怨女仔好難追,到底怎樣才能獲得女孩子的芳心的時候,很不敬業的還在打著電話,笑得隔壁兩個隻想舉起火把。


    “你別講電話了,尊重一下我們兩個行不行?”


    “就是嘍,老表,你又不是見不到p.y.,你都已經搬到她家了,有話當麵說不好嗎?”


    又跟蔣博瑤聊了幾句,羅力亞才掛掉電話,露出了一個標誌性的笑容。


    “sorry啊,其實我一向都很尊重你們的。不過,你知道的,人呢,隻要一拍拖啊,談戀愛啊,結婚啊,這些時候,”他邊說邊比劃:“難免會忽視周圍其他人的嘛,那種優越感呢,不由自主的就出來了,我都不想的,是不是?”


    嘖嘖,這賤死了的模樣。


    聽得人恨不得比出一百個中指給他。


    知道個p啊,我們都單身好嗎?你自己一個人吃肉又喝湯就別饞我們這些隻能看脖子以上的人了好嗎?臭表臉!!!難怪給自己取名字w霸(屁股之王)。


    對單身狗秀完了恩愛,羅力亞除了拉足了仇恨也並沒有怎麽安慰到在求愛之路上發憤圖強的兄弟們,吃飽喝足之後他作為一個移動的mt隻好回家了。


    到了家裏,蔣博瑤正在桌台前加班,秀美的臉龐讓他光是看著就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羅力亞走到她跟前,從背後攬住她,心裏柔軟的不像話。


    “過幾天,我們去排期注冊好不好?”


    “好。”


    “那……你什麽時候有假期,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好。”


    “那……”


    “好。”


    “我還沒有說呢。”


    “什麽都好,最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羅力亞嚶嚶嚶撲過去:“你要對我負責哦~”


    蔣博瑤噗哧一樂,答應得卻無比鄭重:“……好。”


    我們都曾在黑暗中孤獨一人的行走,但,我們遇到了彼此。


    有了你,我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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