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她的少年身體很明顯的抖了一抖,僵了片刻,慢慢的轉過頭,眉目清秀的小臉上露出一個“你無聊不無聊”的生硬表情。<strong>.</strong>


    哈哈哈哈哈這絕對是被嚇到的反應!


    卓文靜不動聲色,一臉嫌棄的掃了眼小花圃:“弄這些有什麽意思,個來吧,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她一把拉起少年,拿過他手裏的小鏟子隨手扔進花圃,半拖半拽的把少年往門外拉。


    少年名叫唐非,今年十四,比卓文靜大一歲。


    他父親原本是京兆府一名普通的衙差,幾年前因公殉職,繼母把所有的財物搜刮一空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小唐非阻攔的過程中被這個女人用木槌打的頭破血流,在他父親的靈堂躺了一個晚上才被人發現,傷好後這孩子就不能開口說話了。


    大夫查不出病因,卓文靜認為很可能是心理創傷後遺症。


    唐非親生母親早就過世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還有沒有別的親人,卓君蘭讓人打聽,卻沒有任何消息,於是暫時收養了這孩子。


    卓文靜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前,唐非一臉茫然的跟在後麵,兩個人來到了停屍房。


    衙差正坐在台階上閑聊,見卓文靜走來連忙站起來,神色有些不自然:“大小姐,您怎麽來了?”


    “新來的那個驗屍官呢?”


    “小的也不清楚,驗屍官今日沒過來這邊。”


    “哦。”卓文靜隨口一問罷了,並不關心那個草包驗屍官去了哪兒,是不是瀆職了,這些自然有專門的官員監察處理,她客氣的說,“能把鎖打開,讓我進去看看嗎?”


    卓文靜不是第一次來停屍房,以前的老驗屍官還在的時候就時常把她帶在身邊,卓君蘭從反對到默許,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衙差開了鎖,把門打開,頓時一股陰涼的冷氣從不見光的停屍房內撲麵而來,唐非打了個冷顫,兩眼迷茫的盯著卓文靜的後腦勺。


    這地方很好玩嗎?


    衙差看看唐非,委婉的提醒卓文靜:“大小姐,死者的首級有些……那個,不是經常接觸屍體的可能會受不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這樣啊。”卓文靜取下簪花和手鐲交給唐非,“那你在外麵等我好了,幫我拿著,爹娘給的,怕弄髒了。”


    唐非對屍體不感興趣,不進去最好,他捧著簪花和手鐲點點頭,一臉“交給我你放心”的可靠神色。


    於是唐非以及兩名衙差,三個人排排站在門口,敬畏的目送著卓文靜走進陰森森的停屍房。


    停屍房隻有一具屍體,不,應該說隻有一顆頭。


    死者的身體至今沒有找到。


    卓文靜穿上驗屍用的罩衣,頭發全部藏在帽子裏,戴好手套,這才緩緩的掀開蓋在頭顱上的白布。當然,大齊的驗屍官驗屍雖然有防護,卻不如後世那麽嚴謹小心,戴帽子和手套的習慣也是卓文靜向老驗屍官建議後才慢慢形成一種習慣的。


    蓋屍布完全掀開,露出死者的首級。


    饒是卓文靜看過卷宗,早有心理準備,看清楚死者首級的慘狀,臉上的表情一瞬間難看到了極點。門外的兩名衙差隻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根本沒看清楚,但在此前令他們印象深刻的糟糕記憶輕而易舉的又被勾了出來,想象的閘門一被打開根本停不下來,二人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到了極點一臉要吐的表情拋開了。


    唐非也覺得發毛,默默地從台階上退下,從陰影中走到了陽光下,這才覺得安心了不少。


    看了看左右兩邊麵有菜色的衙差,唐非內心深處的自豪和驕傲油然而生:靜靜永遠都是那麽厲害。


    一刻鍾之後,“永遠都是那麽厲害”的靜靜也一臉菜色的從停屍房內走出來,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借助溫暖的陽光驅散那股陰冷之氣,有氣無力的對衙差說:“去告訴大人,把範圍縮小到二十五歲以下,家境優渥,說話大舌頭,平時很少曬太陽的年輕男人。”


    把一顆被煮的半熟麵目全非的人頭翻來覆去的研究一二十分鍾,惡心的早飯都要吐出來,結果隻能得到這麽一點線索。


    想到自己這麽辛苦都是拜草包驗屍官所賜卓文靜就火大。


    如果老驗屍官還在肯定還能再把範圍縮的更小,從屍體上查出更多的線索,她到底不是專業的。


    唉,屍體常有,驗屍官不常有啊。


    別說在大齊了,周邊各國但凡跟屍體掛邊的職業哪怕是公}務員呢都是冷門中的冷門,肯入這一行的大多是混日子,像老驗屍官那樣有真才實學還肯專研的幾乎沒有。


    卓文靜鬱悶。


    李大娘的兒子不明端著一隻碗從回廊上跑過,然後又氣喘籲籲的折回來:“大小姐,小非哥。”


    唐非盯著不明的碗。


    不明雙手伸直把碗裏的東西給他們看:“黃豆燉豬腳,長毛了,我娘讓我倒臭水溝裏!”


    “哎喲我去!”卓文靜連忙把碗推開,“拿走拿走,別讓我看見,要吐了!”


    不明沒拿穩,手裏的碗朝外翻了出去,醬色的湯汁和長毛的豬腳黃豆天女散花一般灑了出去,大半都落在某個走過來的白衣人身上。


    三個人全傻眼了。


    不明小胖子二話不說撿起空碗一溜煙的跑了,唐非少年麵色一變,後退兩步也一副要溜的姿態,被眼疾手快的卓文靜給拉著衣領殘忍的拖了回來。


    有難同當啊親!


    白衣人俊美的麵容變成了鐵青色,咬牙切齒用看仇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卓文靜。


    卓文靜鎮定道:“這次真不是故意的。”停了一下,她滿眼真誠的改口,“不,我從來沒故意過。”


    唐非比卓文靜矮一點,而白衣人的高度完全秒殺他們兩個,以絕對的身高優勢壓迫性的俯視著他們兩個,眼神淩厲又冰冷,語氣冷漠的說:


    “大小姐,時某有事討教,還請稍等片刻,在下回房……換件衣服!”


    這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京兆府少尹,年輕有為的時彥時大人了。


    卓文靜連連點頭:“好好好,沒問題!”


    隨著時彥的遠去,春天一般的溫暖也終於再次降臨。


    唐非幽幽的盯著卓文靜,默默地控訴她拖人下水的無恥行徑。


    卓文靜假裝沒看懂,厚臉皮的說:“看我幹什麽,他隨便哪件衣服都貴的要死,把我賣了都賠不起!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親,前幾次也是意外,我有那麽無聊嗎?他看我不順眼懂嗎?因為我爹喜歡我多過他,而且我比他聰明。”


    唐非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還有,下次見到小胖子一定要揍他一頓,不仗義!”


    唐非臉上無動於衷,認真的把簪花和鐲子塞回她手中,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卓文靜:“……”為什麽覺得被拋棄了?心好痛。


    她坐在回廊下的欄杆上,盯著地上的長毛的豬腳出神,思緒飛向停屍房的那顆腦袋。


    凶手為什麽要在殺人之後還要煮死者的頭?而且隻煮了個半熟就拋在雜草叢生的荒宅內,如果要毀屍滅跡的話,為什麽不和身體的其他部分一起處理了?


    有規律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最後停在了她身後。


    卓文靜喃喃自語:“煮都煮了,為什麽不煮熟呢?”


    “什麽?”


    “我是說,凶手為什麽隻把頭煮個半熟。”


    那個聲音似乎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回答:“因為凶手是個男人,不會煮飯。”


    卓文靜:“……”她很震驚,時彥居然還會說冷笑話!


    “衙差告訴時某,大小姐今天一早去了停屍房。”時彥似乎完全沒發現自己講了一個多冷的笑話,兀自詢問道,“大小姐會驗屍?”


    卓文靜集中精神看著時彥,對方換了一身淺藍色的常服,料子依然高級昂貴,交叉的衣領嚴嚴實實的遮到了脖子的位置,還是那麽的一絲不苟,生人勿進,以及……禁欲。


    她心裏想:肯定是個悶騷。


    嘴上客氣:“時大人真會開玩笑,我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會驗屍呢,嗬嗬。”


    時彥依然冷冷的看著她,語氣客氣,帶著他一貫讓人無法親近的生硬:“可大小姐告訴衙差,死者是名說話大舌頭、二十五以下、可能很少見陽光,家境優渥的男子,既然不會驗屍,這些結論莫非隻是大小姐的胡言亂語?”


    卓文靜改主意了,時彥不是悶騷,是真的無趣,沒幽默感,以及情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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